《听说那个偏执男配喜欢我》青天收雨

5、跳墙风云

　　“齐景然，加油！齐景然，加油！”

　　女生们的声音简直撕心裂肺地震天响。像极这个暮夏还没死绝的，撕心裂肺的蝉。

　　篮球场上，球鞋与塑胶地面发出的尖利摩擦声响。少年挥汗如雨。战况激烈，在众人手里传来传去。

　　其中加油啦啦队里还有一个声音。

　　相比其他女生崇拜仰慕的大声尖叫。

　　这个声音明显显得有点有气无力，懒洋洋，无所谓的佛系。

　　像一只混进鹤群的鸡一样格格不入，而且鸡还吃的直打饱嗝。

　　为了不被看穿自己的穿书者身份，江秋思来想去，决定遵循原宿主的行为习惯。
　　原宿主一切的出发点都是——齐景然。
　　于是江秋也不得不继续装做自己仍然对齐景然情根深种的痴情形象，带着一瓶矿泉水和巧克力等零食去操场上坐着，装作齐景然的啦啦队。

　　从前的女配就是这样的。

　　总是站在一旁，永远不超过十米的距离，跟随，仰慕，嫉妒，还有近乎偏激的痴迷。

　　作为铁杆粉丝，总是在男主退场后，端茶送水，递手巾捏肩。

　　但这次，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主动走过去送水擦汗。恰恰相反，本来作为校篮球队球员福利的一大袋巧克力倒是被她吃的差不多。

　　随着篮球教练一声尖利哨响。

　　篮球砰地一声最后一次摔在塑胶跑道上。

　　校篮球队的队长一身白球衣，抱着一颗篮球，走下篮球场。阳光洒在少年挺直的脊背，像微弱的火星碎屑洒落清冷雪地。

　　然后他神色漠然走过来。

　　少年剧烈运动后，胸膛还在微微起伏，额头垂下几根棕褐色碎发，遮住一层薄薄的汗珠。柔软的棕褐色发丝，在阳光下有温暖光泽。

　　他径直穿过人群，但还是被慕名而来前来观赏“校篮球队队长兼校草学长”美貌而来的热情妹子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其中不远处就有柳依依，穿校服的女生坐双手环抱端在胸前，怀里还夹着几本课本。白色帆布鞋上两段纤细脚踝，微微朝里站立的双脚流露出她内心的稍稍不安。

　　齐景然抬头看了柳依依一眼，试图越过重重人海和她用眼神打个招呼。但无奈人实在太多，周围又太过喧闹，于是只能作罢。齐景然皱眉，刚想推开几个过于热情的花痴学妹，朝柳依依走过去。在他略显生硬的动作下，人群终于分开了一道小缝。
　　如摩西分海。那一刻，他忽然从缝隙中看到一个侧影。

　　那人侧影纤细，坐在不远处的一颗梧桐树下。那样熟悉。又是那样地令他微微意外。

　　熟悉的是，每次他打篮球，她都会坐在那里。

　　意外的是，以往每次，他下场后，她都会用胳膊肘恶狠狠捣开周围啦啦队妹子们的手，自己挤到前面去，递上一瓶矿泉水和巧克力，一边帮他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噘着嘴叫，景然哥哥。

　　然而，这次她却没有。

　　这次江秋坐得稍微离操场远了些。一颗大梧桐树下，她叼着一片薯片，怀里还抱着一堆。整整一大袋零食，已经快吃完了。

　　齐景然：“......”

　　齐景然皱了皱眉，有点不习惯。心里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说失望又不至于。单说讶异又似乎太浅。
　　没那么多物是人非的苍白感慨。
　　说到底，不过只是不习惯。

　　不习惯，她不再对他那般热情。

　　他甚至忽然产生了一种荒唐的想法——她确实看到他了，是吧？
　　会不会只是她在那发呆发出了神，所以没听到哨响，也就没注意到他走了过来？

　　不过看起来倒也不像。

　　她似乎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抱着一袋海盐味薯片，低着头。乌黑的头发随风飘起，似乎在观察一群蚂蚁默默地搬家。

　　不知怎么，那一刻齐景然耳边忽然响起了幻听。

　　江家大小姐很小的时候，就总是来齐家，黏着他，让他教她下棋。

　　不过他倒觉得她并不喜欢下棋。可能只是因为他喜欢。所以她也想学，仅此而已。

　　一张围棋棋盘，黑白子无声地厮杀。

　　彼时的女孩杏眼柳眉，玉雪剔透，连生起气来也那样嗔怒可爱。两只杏眼圆溜溜的转来转去，气鼓鼓的鼓起腮帮子，撇了撇嘴。

　　“景然哥哥，这一局算我赢好不好？”

　　黑白子落入瓷碗。

　　恍如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撞壁当啷响。

　　* * *

　　江秋正坐在梧桐树下发呆。

　　暮夏的微风呼啸，吹得梧桐树叶哗哗作响。

　　江秋无所事事，唯有一感慨——海盐味薯片真好吃。

　　忽然，一阵窸窣声响后，她头顶落叶纷纷。

　　江秋条件反射地就抬头，立刻就明白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不只是她的幻觉。那些簌簌飘落的落叶，连同那阵平地而起的风。

　　这一抬头不要紧，她赫然就吓了一跳。

　　“......！”

　　她先看到的是一个侧影。黑衣少年侧坐在墙头，一条修长的腿垂在半空中，马丁靴的银色铆钉在阳光下折射微微金属光泽。暮夏的风有些郁热，吹乱他的漆黑柔软发丝，额前垂下几根有些凌乱的不是很服帖的碎发。

　　沉江一中的校园门禁十分严格，这种贵族私立中学，学生家里条件一般都不差，校园环境自然也出奇的好。尤其是绿化，这排种在校园墙下的四时月季，传说乃校长爱花之一，与“食堂三楼的速食披萨今天几成熟”，“级部主任什么时候换下那副近乎盲人阿炳的墨镜”，并称沉江一中三大校园传说。有这么得天独厚的环境，校园管理自然也很严格。保安大叔全天候24小时巡逻。在门禁制度上，沉江一中若自称A市第一，没有哪个小弟敢称第二。

　　哪个狠角色敢公然翻墙。

　　江秋正内心愕然。

　　然后他就那样忽然跳了下来。

　　大概足足有三四米高。

　　那一刻江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忽然狂风扑面。

　　头猛地后仰，接着就眼前一黑。

　　在剧痛袭来之前，她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完了，她这回要挂了。不知道挂了能不能穿越回去。

　　然后，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杀千刀的家伙肯定没看见她。

　　即将昏倒前，眼前剧烈晃动的，最后的模糊影像。

　　是黑衣少年在半空中，被狂风刮起的衣角。

　　以及，他霍然睁大的双眼。

　　这家伙动作倒是他妈的很快。三下五除二，这还没看清楚，人就弯腰跳下来了，整个人动作很凌厉，像只饥肠辘辘的隼鹞。

　　一句卧槽堵在胸口。江秋就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首先感到的是疼痛，从后脑发散出来的尖锐的刺痛，仿佛被人狠狠迎面打了一拳。

　　江秋有气无力地瘫着，怀疑自己一定是脑震荡了，要不怎么这么想吐。

　　接着她揉揉眼，眼前还是有点模糊，一点点抬头看上去，冷不丁看到一张脸。

　　少年清瘦脸庞棱角分明，面色微微发黑，极其不善，冷不丁地这么一看，吓得她差点又没喘上气来。

　　“......齐，齐深。”

　　江秋咬牙切齿，内心把他骂了一万遍。

　　“你他妈跳下来之前不先看看底下有人吗？”

　　大概是确实理亏，这次明显他也没有再顶嘴，只是面色扭曲，薄唇紧抿，眉头拧作一团，低头看她。

　　顿了一会，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这里平时都没人。再说了，真稀奇，今天校篮球队比赛，你不应该在那边给齐景然端茶倒水吗？”

　　“......”

　　“......”

　　对望半晌。两个人都有点想杀人。

　　江秋现在慢慢缓过来了，这才发现他情况也不太妙。

　　大概也是跳到一半，才忽然发现墙底下还坐着一个人，没刹住车，但又尽力避免了，这才好歹没直接一脚踹到她身上。只是情急之下推了她一把，江秋的脑袋因此就撞上了树。

　　不过他也没好到哪里去。着落姿势不对，就一下子崴了脚，手腕还擦破了好大一道口子，正往外渗血。此时此刻，两人离得极近，他的鼻尖几乎抵在她的额头，他一只手抵在她脸旁的树干上，保持着一个近乎暧昧的姿势。

　　她能感觉到少年微微不平的喘息，混在暮夏的郁热中，显得微凉。

　　“你他妈又逃课？”江秋一把推开他。

　　这家伙铁定又跑出去逃课了，这不，下课了，踩着点翻墙回学校。

　　齐深没说话，整了一下领子，也骂了一声，起身。

　　“呦，江大小姐。我是逃了。怎么，您还能又跟魏云燕告状不成？”大概是觉得她这幅样子实在狼狈的很可笑，他竟然笑了出来，歪了歪头，好整以暇，一手摘掉头发上的碎树叶，语气凉到仿佛掺了一把碎冰碴。

　　江秋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魏云燕是齐景然的母亲，也是齐深的继母。原作中这家伙因为私生子的身份，就一直备受继母的欺辱，所以他对她也是心怀恨意的，从来都是直呼其名。

　　江秋还没来得及骂他。忽然不远处就响起一阵尖叫。

　　“啊，秋秋，你怎么了！”

　　江秋还没反应过来，那叫声太过有穿透力，以至于她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然后声音急速拉近。

　　“秋秋，我刚刚在那边看到你摔倒了。你这是怎么了——”杜柔一边跑过来一边急切地说，说到一半忽然消声了，掩唇瞪大眼睛。

　　江秋并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不过她试图换位思考了一下，从杜柔的视角猜测，觉得后者应该是看到了“齐深一手把江秋抵在墙上，另一只手把她拥入怀里”的诡异场面。

　　而且，偏偏此刻梧桐树的树叶摇曳，恰好遮住两人侧脸。从杜柔的角度，看不到两人彼此对视时的眼神有多么咬牙切齿，倒是很容易误会成一个缠绵的吻。

　　完美。

　　“......”江秋条件反射般的，猛地一把推开齐深，扭头去看杜柔。

　　这时杜柔的表情就更精彩了。

　　“江，江秋....他打了你？！”

　　“......”江秋低头看镜子，脑门上好大一块淤青，应该是刚才撞树上撞得。

　　“够了。齐同学。你别欺负我们秋秋了。”杜柔皱起两道细细弯弯柳叶眉，声音柔弱。

　　“我没打她。”齐深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似乎觉得眼前的场面很可笑。

　　“杜柔，你别误会，齐深他没打我——”江秋也有点急了，好家伙，杜柔这一嗓子，直接把方圆五里的人都吸引过来了，个个扭头侧目，瞬间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盯过来。

　　江秋觉得这次脸丢大了。

　　谁知杜柔根本不听她辩解，反而嗓门越嚎越响亮了。“呀，秋秋！你受伤了！这可怎么办呀！”

　　这下更加吸引了一众人的注意。连齐景然好像都被惊动了。江秋心里简直想死。

　　“对了。秋秋。你还没找到项链吗？我听萧飞说，你昨天晚上去了蓝城KTV——”杜柔忧心忡忡地皱眉，话说到一半，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噤了声。

　　“秋秋，你的项链.....”杜柔双手掩唇，小小地吸了口气，“.....该不会是，齐同学你偷的吧！”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江秋明显感到身旁少年的周身气压猛地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