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专办组。[GL|灵异]》若山

5、誰的黑布，蒙誰眼？

　　过了半晌，薄有锋再次推门，这回她神色也够重：“结果出来了。”
　　结果来了么？两人听言，便也围过来：“结果是什么？”
　　尤其是季洵之，她的反应看似最为之好奇。
　　女人并未有吊谁胃口习惯，只讲：“同失踪者DNA完全符合，我们该去联系刑警，再次搜寻。”
　　“林清野呢？”倘若要再去搜，定还要凑些人，朝政便也要去。无了朝政，林清野谁来看护？
　　“办转院，回丹巴县。”
　　于是方才歇下，此时便再次行动。
　　朝政依旧同她们一处，而林清野亦是遭打包了，做是一个木乃伊，带回车上。
　　一个男人自后座，却是连头也彻底遭包住。他有昏多久？人也提不起，只得季洵之拖拽着才回了车上。
　　一辆车便如此，开了又开，开了又开，载着四人走，便又去丹巴县内。
　　首当其冲是安顿林清野，薄有锋联系警方，叫另一空闲的笔录员来关照他，顺便特地叮嘱，要晓得他说过的话，最好拿纸笔记上，或是录音笔。
　　他有几次起身？什么时候如厕？皆记上，有关于林清野的细节应当都够妥当。
　　回去后，到警局，薄有锋去与刑警队洽谈，最终敲定今天下午五时一齐去八里屯，再去试一次。
　　谈过后，已是上午十点，时间过得快，季洵之则同朝政回寝内歇息。
　　薄有锋较讲究些，洗过风尘后才回女寝内，同季洵之一齐归寝。

　　寝内。
　　季洵之尚未睡呢，她来这未带任何行李，薄有锋来这的时候，便已然见有些人替她来这铺铺盖。
　　她是甚么人？言语如此古调，也问谁的字是甚，如今自床上未睡，也是在摆弄手机。她做什么？一根细长的指分外小心翼翼地碰，似乎是猫在试探着碰水。
　　她这只猫有薄有锋高贵么？应许有罢，此时却搁下架子，肯与手机玩。
　　季洵之很远便听见薄有锋有来，但她未有说，只是待至这女人方一进门，她才问过：“有锋，这是手机罢？”
　　机罢？
　　这连字很危险，昔日薄有锋是主席保镖，与男人厮混得久，原本正经的，便也变老闷骚。
　　男人的话题无非女人，谁生得漂亮？谁有口误？谁有戳中谁的阴暗面？今天那些说了暧昧些的词？
　　她这老女人，原本不留意，却也顺着耳走心里。
　　“做什么？”
　　并未应，这是手机么？未有回应，也并未有任何反应。
　　老闷骚颔首，将毛巾挂去周边，而后落座于寝内床上。
　　“有人为我拨电话，我觉得好生吵，睡不着了，怎么才能叫他不要吵我？”
　　女人当机立断：“拒绝他。”
　　不过半分，季洵之的手机便又响。
　　铃声是小声至分外吝啬的系统初始音效，洵之将手机拿起，查询到底是谁，发觉又是‘实验室’，便搁下。
　　电话拨许久才挂，季洵之又不接他电话，也不好意思直接点拒接。便只好道：“不可以不与他讲，也挂断他的电话么？”
　　羊也要装死了，是么？却不是自狼这处装死。
　　嗯。
　　于是薄有锋这狼靠近，扭腰探一分够薄的唇：“它么？”
　　一根指也指点，这人是实验室么？备注如此明显。
　　下头的电话号码是多些？女人扫一眼，便似乎记于心底。
　　季洵之道：“便是它，好生吵。”
　　如此接近，紧紧紧紧，便闻见好生拥鼻的淡香。
　　似乎月般清淡的女人么？
　　季洵之一双琥珀似眼也好生清澈，她似乎有遭时间长流洗涤，秀美透。
　　这眼有洗多久？洵之期间瞳仁，立着一柄古朴的剑。
　　这剑有多长久，这对眼便洗了多久。
　　“好了么？”
　　女人的墨发长够，及腰。此时她着一身紧身的白，腹间平坦也可见。
　　紧紧贴，紧紧贴，贴得那般紧切，她的衣竟如此紧身么？她倾身，腰扭住，发丝便也倾过来，薄有锋的手指太聪明，晓得如何将这‘实验室’，拉入黑名单。
　　“嗯。”低柔的声。
　　这下，便再收不到电话了。
　　季洵之看着她，又轻声道：“如何把它再拉回‘白名单’？我总不能不理它许久，想理它的时辰，便将它拉出来。”
　　女人的墨眸浓，她淡声地告知季洵之，如何将人自黑名单拉来拉去，又讲：“我这人分外挑，为保此后和谐相处些，来约法罢。”
　　这女人生得便似乎好难伺候模样，季洵之离她较远些，臀也坐好远。讲：“要约甚么法？甚么章？”
　　“若是我睡，你切莫言语。”女人道。
　　“你怕吵么？”季洵之问。
　　“怕。”薄有锋仅是寡淡地一声，她耳朵万分好用，隔着墙也能听得见谁的声音。
　　于是，她听所有声音，仅要声响过大耳便会漏血。
　　她不晓得是，季洵之亦是如此。她听太重的声音也会流血。
　　便威逼：“若是你胆敢吵，我便将方才你所作所为，皆告知‘实验室’。”
　　告知实验室？季洵之先前还眷恋着笑意，如今便紧紧后退，做是一派温润模样：“你胆敢？”
　　女人贴她极近：“我如何不敢？”
　　“好罢，这条我会接受，其余呢？”
　　“接电话，或是看视频时，晓得将音量调低么？”
　　季洵之一向不晓得如何将音量调低，便去请教：“如何将音量减低许多？我听着也好生吵。”
　　薄有锋便按住手机的一长条钮，道：“上面是加声，下头则是削声。”
　　“还有第三条么？”
　　“嗯。”女人道：“倘若贪说话，或是与友人通话，便去门外至少十公分，将声最好放低，晓得么？”
　　季洵之仿若找见知己：“有锋，你耳也好用么？常常、我也会听讲听到墙后去，好生吵。”
　　薄有锋淡淡睨她一眼，似乎也遇见知己，却并未那般兴奋，道：“若是如此，当是最好。”
　　而后阖榻便睡。
　　季洵之呢？她有下榻，将窗帘也合并：“上寒。”
　　她唤的是薄有锋告知她的字：“晚安。”
　　道过晚安后，女人便登上榻，将发丝整理整理。
　　不紧不慢是她，解了衣衫，揽了软被，便也妥帖地依在床榻内，睡着了。

　　再醒时是下午四点四十分，薄有锋同季洵之都有预定闹钟习惯，如此闹钟声响皆起，双方人也便皆起。
　　季洵之有与榻缠绵，闹钟叫了她却关闭。
　　是谁清早不给好？薄有锋见她赖床，便掀开窗帘，也掀她被褥，道她：“起身。”
　　殊不知，掀开被褥后女人是极其柔美的扮相。
　　一片光斜斜地立，有很眷恋她的眼睑。
　　她润唇肤白如此漂亮，发丝也凌乱地搭面上。
　　方一睁眼，光一照，便是一片清粹的琥珀色，那般会讲话么？季洵之仿若自说，要耍赖，要撒娇。
　　“唔？”她的语声好生迷离朦胧，道：“起了么？”
　　时间太紧张，方穿过衣服，便要拾掇着去警局。
　　刑警如约而至，这时一切预备也都十足充分，手电筒，供联系用的对讲机——需要的，不需要的皆有，连季洵之也得了一件衬身的警装，显得纤瘦正规透。
　　灵异专办组有朝政来迟，他方刮了胡子，更显得精细些；而林清野则还在医院，缺了这一场席。
　　几人拾掇完璧，便一起去车上。
　　车上不着急，有专人司机，轮胎旋转的似把飞箭，几位警也来的十足专业，有多少类别？
　　统共分了两车装，一辆坐刑警，一辆坐灵异专办组，同几位收集痕迹来的专家。
　　时间已然不够早，若是北雪原此时已然落下些许暗了罢？一个小时有过半，车似乎到站，一队人便自这祭坛处下车，此时天已然泛上深蓝。
　　刑警上前，走入这祭坛内，顺着这处四围紧紧地拉上一条黄的禁止入内的横线，挡着旁人。
　　这地界阴时如此依恋恐惧，阳时却如同寻常人家墓园般，好生地似乎安葬些甚么么？
　　几刑警来看，步伐也规整——几乎所有刑警也有枪，或是按住，或是已然举起。
　　季洵之呢？她随后才下车，下车，便也随着这些刑警。
　　她不晓得如何用枪，便只清润地上前，再上前。她是最为好奇，却见一些稀奇也未有，一切也都是寻常。
　　有许多年轻的足迹，有许多年迈的人逐渐聚过来，似乎在围着热闹。
　　八里屯那般小，如今也出案子了？是否是萨摩达仙身显？又吞了人么？
　　也有些较焦急的，他们手上抱着酱鸡卤鸭，但焦急何用？只四方的黄条随风动，翻飞，翻飞，似乎遭谁的唇一声吹走。
　　呼！
　　蜡骤然熄灭。
　　今早分明已然不是阴十九，为何还要鸡鸭鱼肉？
　　她们那旁自谈论，隐隐约约干瘪的声自嚷，警方也似乎极其无奈，季洵之便搁下祭坛这旁事，去上前去，自黄带周边搁了步伐。
　　“刘达是不是死了？是不是？”对话声愈发愈大，有人惊恐地一声叫，季洵之的耳便隐隐有流血：“定是萨摩达没用饱！我们来给它喂食，为什么不让进？我们是请它来捉鬼……不然我们便会遭鬼用的、或是，或是……被饿疯了的萨摩达吃！萨摩达不认亲，不认亲啊！它不认谁的亲，只晓得吃！吃！吃！”
　　妇女生得肥胖，眼细长，眉短促，颊上泛着高原红，此时好生激烈，嗓也愈扯愈尖利。
　　她朝黄条内里一遍遍冲，蹬着两条空荡的腿，也踩不到实地，只好讲：“你这警察，不认人情啊！不认人情啊！”
　　声响愈发愈烈，洵之的耳便更加出血，不过她并未有扶，也并未有阻止，仅是将柔情的眸光投注过去。
　　这警呢？打着官腔：“我们了解您的心情。”他梳寸头，却有吞嗓，一对喉结便顺着他的喉滚落：“但现在正在探案其中，刘达失踪了，我们活见人死见尸，要搜查。现在是很不方便的，会破坏当场，到时候被误会成嫌疑犯很不好，我们要信科学，什么萨摩达都是捏造，不会吃人的，好么？”
　　男人的语声极其委婉了，自这情况下，他似乎紧张，不晓得如何面对这事。他也很为难。
　　可屯里谁认识科学？谁认得科学两字如何写？她们只晓得撞鬼，只晓得萨摩达用过了鸡鸭鱼肉便会替他们赶鬼。她们撞鬼那般多次，好容易才供奉出一个法子，如今说不要便不要，谁又来护着她们？
　　况且灵异那般危险，林清野的烫伤便是遭鬼火给炙透。谁不要信灵异？林清野跳出来，他的伤不便是灵异所致么？昨夜里鸡骨翻飞，不便是灵异么？
　　仅是无法记录，便是未有么？
　　众人皆被一层黑布朦胧住了眼，这层黑布源自谁？源自众多，许是国家，许是群众，许是流言。
　　过半会，那旁女人便如一窝蚁一般，挤得堆得过了界，吵得也有过界。
　　季洵之的耳好生吵，揽了那般多语声，尤其是一老人的清晰：“孩子。”
　　她道，语声也并非是不通情理，是极其儒雅的声调：“供鬼这事没有用，我们还做么？”
　　第一句问牢牢地扎进去。一时，便似乎这老人踏上去，自这只许片刻容身的舞台上站。
　　“这些鸡鸭鱼，我们自家吃着都不香么？那为什么供？便是因为我们怕，我们怕透，我们有人死，我们这闹鬼，闹灵异，晓得么？孩子？”
　　老人口舌干，咽咽口水，便似乎连口舌也一齐吃力地咽下去：“我们需要人——或是需要鬼来替我们除祸害，你晓得么？现在你告诉我们这群老太太不要信，不要信，这都是灵异，不科学的，要去信科学。”
　　又停顿，风有更来，天边的夜色要晚，不少老人都开始急切，都在讲晚了晚了，萨摩达要用人吃。
　　“这——”
　　警方要开口，可那薄薄一层松散皮肤的老人呢？便又吞咽着口舌，打断他，开口：“可科学有帮过什么？小伙子，咱们仔细仔细。科学什么时候帮我们除鬼？国家里有几个在乎我们老太太？我丈夫是民国时候的兵，死了以后，钱都没有！我们下落成什么？现在一分神，还要遭鬼欺。假若科学有用，国家有用，我们还要自保么？假若科学护住我们不再撞鬼，将鬼这事解决掉，那我们还信萨摩达做什么？……别说风凉，要说风凉，谁比你们更风凉？为了你科学，我们便不要命了么？你为什么？”
　　这一番话太长篇，老人吞咽两次才得以说出，说过后便侧过头去梗着脖，呃呃地吐痰。
　　有妇人疼惜她，将她背拍打。这一番说辞太过动人，似乎便是老人的痰，是好容易倒出开的一口痰，不容易吐出去。
　　一旦吐出去，都是值得心喜的。
　　如此，这痰落下，便连警方也被浇动。
　　是，假若谁人幸福，那为什么信教？有因便会有果，甚么都不是凭空生出，都有缘由。
　　但就算如此呢？警方仍是无法将老人迎进去。
　　那老太穿花的肥大衣裳，黑的长裤都够宽松。
　　随风动，黑的长裤绣着花的边被吹动，裤管攀着老太的骨头。
　　她太风霜，眉眼间遭风都浸透。
　　她在哭么？一面呃呃地咳，一面抱着卤鸡，她有多般急切？
　　别人的鸡鸭鱼都送到，在祭坛上摆着。而他们的则被拒出门外，早晓得便来早了！许多老太都悔恨地锤自己的腿。
　　一旁，刑警却连看也未有看哪怕一眼。
　　薄有锋呢？似乎是止了手上动作，自动情地听，也似乎侧过半许身。
　　还是季洵之先靠近：“奶奶。”
　　还算是礼貌罢？在季洵之这，却是极其掉辈分的。
　　她比之在场的所有人年纪都要大，许是所有人加一起的岁数也未有她年长。于是她如此唤一声，也当真是屈了许多尊罢？
　　此时，老人却已然要走，季洵之呢？便自黄线外来拦，以柔润言语做是围墙，将这人揽在围墙内：“我是警，姓季，唤洵之。”
　　老人遭言语构成的四方天地禁囚，脚也挪动不住半分，于是便朝后侧半分身，又僵直地握着腿转身：“云，我叫做霞云的……”
　　“霞云。”有了名姓，洵之便从善如流：“请你信我们，好么？”
　　老人道：“我们信什么？我们死了也就……”
　　这是甚么话？
　　她竟如此不信任警么？季洵之也有伤心，似乎昨天做过的工作皆遭一句话否认。她便未有护佑人么？昨夜里那般沉重的气氛，那般恐惧，季洵之也会怕透。为何不来相互理解？
　　季洵之向往许多和平，她走过太多战争，便打断她，讲：“阿奶。”
　　“科学不会护佑人；但我们警会晓得护人；你丈夫故去么？他会永久地替你换来我们一切人的关心与痛惜。他是十足光荣的。”
　　她太温雅，一旁讲，一旁又将手轻生生地探出黄线外，要揽走些甚么。
　　女人是十足漂亮的，又讲：“你们怕，我晓得的。我是做警的，先前小时好生怕鬼——我晓得怕鬼感受，我能拿走你们的鸡鸭，去供给萨摩达。”
　　风动，吹乱尘。
　　衣衫又起，此时季洵之有穿一身笔挺警装。
　　如此，如此。
　　那般春风竟停在她眸里么？一身警装竟如此衬她，一面湛蓝的底，也衬她一双柔润的眼，叫它泡透雅致性子。
　　时光未有吞噬走季洵之柔和温良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