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三毒·痴】我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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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鼓未息，军报又来。
“这群家伙简直没完没了了，还以为能喘口气呢！这么快又来！”元宗追上开拔的队伍，手忙脚乱扶正匆忙套上的衣甲战盔，一面抱怨，一面将臂弯上沉甸甸的包袱塞到身边的战友手上。
“什么？”三眼诧异地望向满头大汗的青年。
“吃的，我临走的时候，特意从厨房给你装的！不然的话，怎么会来晚呢？”
三眼低声说了句，“多谢。”
元宗小将撅了一下嘴，都同生共死那么多次了，这家伙还这么生分，他一见对方那副一本正经的神情就想跟他开玩笑，“这就完啦？你打算怎么谢我？这回我要实际的。”
“你……想我怎么谢？”
同僚的目光很是认真，两只眼就已经够认真的了，偏偏他还比旁人多出一只来，被三只无比认真的眼睛一齐盯住，元宗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他戳戳对方胸前的盔甲，“这次让我做先锋。”
三眼移开视线，认真的神情未变，拒绝的话却说得斩钉截铁，“不可能。”
虽然想到会是这样，备受打击的人还是气得在旁跳脚，“你这家伙，亏我对你这么好，让我一回能死么？难不成你也跟摩罗一样想当战神哪！”
三眼垂下眼帘，迈开大步径直走开，“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元宗气馁地追上去，“喂，你是怎么回事啊，被拒绝的人是我诶！你生什么气？三眼，三眼！哎……你等等我嘛！”
摩罗受封前，斩王·佉罗骞驮集结阿修罗大军卷土重来，典礼未成，年轻的战神再度火速弛往战地。
如来受命随军督战，风嘶火啸血肉横飞的战场中，他第二次见到元始天尊，依然是那一点微弱的灵识，却比千年前那场噩梦中所见更加熟悉，也更加清晰。
“我早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
“你不该出现。”如来神情平静，直面内心。
“你是认为我不该出现，还是在疑惑我为何会出现？”
如来一面迎头痛击猛扑上来的阿修罗斗士，一面集中精力探查审视自己的心魂，他的心镜澄明，光魂炽盛，眼前血雾弥漫，电光交夺，耳畔刀戟喑鸣，喊杀不绝，那些足以唤醒他的欲望，此际都不存在。
虚悬在侧的元始天尊邪佞地笑了一声，“是我没有苏醒的理由，还是你未曾意识到？”他说着伸手指向不远处黑云滚滚，血色参天的战场，“你看，那是谁？”
如来当然知道，那是天界战神摩罗，是新一代天神之中为战斗而生的勇将，年轻有为，战功卓著。
“年轻有为，战功卓著，只是这样么？”不怀好意的灵识用蛊惑人心的腔调在他耳边轻声质问，似乎又想故技重施。
的确不只是这样，大神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意，不是来自于阿修罗斗士，也不是来自战场中漂浮的亡灵，正是来自那位年轻的战神，数万年来，摩罗的光魂未被杀戮晕染，却因爱欲而迷失，他想杀死的不只眼前的敌人，也包括身后受命督战的护法大神。
“我的孩子，自欺欺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你究竟想说什么！”
元始天尊望着怒拳之下撕裂仰倒的阿修罗斗士，他一手创造的神子与他一样有着惊人的破坏力，他本应为毁灭而生，可灵宝那个女人却暗耍手段，弄坏了他的作品，不过没关系，护法大神如来仍然具有无限的潜力，“他的杀意从何而生，你真的不知道么？注定不能共存的人，总有一个要消失……”
如来看着那缕灵识在眼前无端显现又凭空飞散，对方留下的话语却像是一个魔咒，在他脑海中激荡盘旋，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元始天尊没有说错，是他一时不察放纵心魔，勾起了摩罗的杀意，那是他的心魔，亦是摩罗的业果。
一旦起心动念，则心魔复生心魔，无不是罪，无不是业。
“元宗，我们不是负责把守侧翼？擅自进军，恐怕不妥。”
“哈！机会难得，干什么婆婆妈妈，敌人已生退意，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还想不想要功劳了！”
“元宗！三眼交代叫你别乱来！”副手话未说完，主将已扬鞭纵马奔向了后撤的敌军，见状，他也只好急忙率领麾下天军追了上去。
那场大战本该载入史册，可任谁也没有想到，战神摩罗阵前忽然失心入魔，不分敌我，大开杀戒。
斩王率领阿修罗的斗士趁乱反扑，重创天军，双方死伤无数。
尸山血海之上，浑身沥血的斗神，双目发出暗光，神魂燃起烈焰，长剑怒指着面前的敌手，“如来！你在天宫不肯接受我的挑战，如今还要畏畏缩缩么！”
在大多数天众以为二人素昧平生之际，如来与摩罗已经势如水火，在大多数天众以为玉虚殿上迎头相撞是二人初次会面，战神摩罗早已当面向如来递交过战书，但如来不能应战，天帝不会允许，诸天不会允许，他们各自的身份亦不允许，因为如来不能输，输了则天界第一浪得虚名，摩罗同样不能输，输了则天界战神尚未受封，已然名不副实。
“摩罗，你本该前途无量，奈何自毁。”大神应声之际，惋惜的话语却无半分惋惜之情，持国天王有一双慧眼如炬，近人而不近心者，众生于他，不过瓦砾浮尘。
“废话少说，天界护法神，你凭什么！如来，接招吧！”
大神不屑辩驳，张目合掌，坦然迎战，天界护法神，他的确并不称职，他于天界，绝非臣属，他对天律，满怀质疑，这样的神，莅什么位，护什么法？
四方山摇地动，风雷交织，摩罗与如来斗得不可开交，潮水一般涌上来的阿修罗斗士更令力战的天军苦不堪言。
三眼率众浴血，堪堪阻住敌军，未及喘息又闻前方来报，“神将，不好了！元宗率领部下追击敌军，在黑暗森林中了敌人的圈套！”
天兵见他二话不说提缰便走，猛扑上去攥住他的缰绳，“神将不可！眼下那里全是阿修罗，只怕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
“滚开！”
天兵无法阻拦，神将飞马而去，战场从来如此，生死别离，早该习以为常，平平淡淡。
腥甜的晚风，细碎的扬尘，鲜血侵染的大地，火一样燃烧的暮云，一模一样的情景，三眼经历过无数，这一次，好似格外锥心切骨。
“唔……我真没用……我带领的天军都被吃掉了……”
三眼想痛骂他一顿，问他，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自作主张，为什么不好好待在我身后！
可是，他辛辛苦苦从阿修罗斗士口中抢出来的人，哪里肯骂，又哪里舍得责骂，“作战……总会有胜有负，不要责怪自己。”
“你心里……一定在笑话我吧……”浑身是血躺在他面前的人脸上在笑，笑里有一点委屈，更多的是自嘲，“咳咳……本来想抢先一步证明我自己的能力……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元宗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缓缓投向上方绚丽无边的天幕，他想起了许多开心的事情，“三眼，我们一起征战多年，我也好想像你一样作战……那么勇敢……那么好看……”
“别再说了，下次让你打头阵，以后都让你打头阵。”
“我……太傻了。”元宗吃力地摇摇头，他一早就知道，为战而生的天神，并不是摩罗，而是三眼，他的强大不是源于上天的恩赐，而是战场上千万次血与火，生与死的搏杀，能和这样的天神并肩作战，真好啊……
他看着从来惜字如金的同伴，眼中含着期待，脸上烂漫的笑容明媚如初，“你没有什么告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不会告别，没有告别，我带你回天宫，你不会有事。”
“我回不去了……”
“不要胡说，元宗！”
“你会高兴吧……以后我再也不会烦你了……”
那天的云，那天的风，那天所有的一切，三眼发誓不再想起，可过后万年，他也没能忘记，直到后来，他们再次相遇，但那时物是人非，不如不遇。
三十三天之上，旌幡灵旗遮天蔽日，哀钟怒鼓声震九霄。
“叛神摩罗，押入浮岛囚牢监/禁，直至天穷地尽之时。”天帝愤怒夹杂着痛心，天界的战神沦为堕神，这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钩镰穿透琵琶骨，封印天生神力，金刚镣吊悬双臂，任他插翅难飞，摩罗望着眼前奉命施法监/禁他的大神，他仍和那天他在疗伤天池远远看见的一样高贵俊美。
“杀心观音……”
锁好囚犯，正要转身离去的观音大神，闻声驻足，“你还有话说？”
摩罗挣扎着抬起那颗被贯穿胸膛的锁链强行曳低的头颅，“对他们无话，但对你，还有一句。”
杀心观音面露不解，“你要说什么？”
跪在他身前罪无可恕的叛神张开嘶哑的喉咙，却听风中传来催促，“观音大神，怎么还没好。”
“你怎么来了？”杀心观音望见自身后走来的好友，再看永无机会重见天日的囚徒，目光中依然带着不解。
如来走向那位失败的堕神，口中念动令诀，掌中聚起灵光，杀心观音看出他要向摩罗施以忘我之术，正要发问，对方却已自顾自开口述说，“洗去记忆，漫长的监/禁或许会令他少一些痛苦。”
分明是一番好意，观音却看见被缚的摩罗拼命挣扎，疯狂抗拒，他想说，此举未免自作主张，或许根本非他所愿，可不等他阻止，那人被强行抽除的记忆，已被一阵风吹得烟消云散。
如来收到好友疑问的目光，没有解释，也不想多说，因为即便说出来，也不过是谎言和借口，摩罗已死，可如来的心魔仍在作祟。
所以，不会再相见的人，哪怕只是追忆惦念，也令他无法容忍。
两位大神一同离开浮岛囚牢，杀心观音想起什么，“如来，我已同意东方将军的弟子朱雀在我手下见习，她的资质不错，若是可用，我会授她正式的神官。”
“那个小丫头？”如来记得老师身旁的那个女孩，“你既已决定，我没有意见，但愿她不会辜负老师的期望。”
“如来……”
大神听好友欲言又止，似乎仍有不解之处，“什么？”
杀心观音想问的事情太多，反倒不知如何问起，只是感到他好像已经越来越看不懂这位好友兼同僚，“没什么。”
作者有话说第6章 【三毒·痴】我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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