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用你那個封住我的嘴》凱楓寒泉

7、言靈

　　洛向陽刻意壓低的聲音從不遠處的草叢裡傳來：「這裡！快進來。」

　　江赫陽和顧楓聞言迅速蹲進草叢裡，硬挺的枝葉劃的江赫陽皮膚生疼，不過在這狹小的樹叢裡，他們四人都沒有輕舉妄動。

　　洛向陽：「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江赫陽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除去風吹草動的聲音，倒是沒聽見其他東西。不過他因接觸地面的雙手而察覺到了有些許震動。

　　江赫陽接著把頭靠在了草地上，這才清晰聽清遠處地面傳來陣陣隆隆聲，彷彿有什麼龐然大物在遠處移動，或者地底下有什麼東西斷斷續續地鑽。不管怎樣，都令他感到非常不自然。

　　這讓他想起昨天蘇武說的話。

　　他們目前所在位置難道會是蘇武昨日提及的樹林嗎？

　　不過，江赫陽無比好奇，造成地面震動的東西是什麼？

　　這裡的樹木異常高大，連普通的灌木草叢都有半個人身高，不難想像遠處有巨型生物在行走。但比起在島上本來就存在的事物，江赫陽更相信人為因素可能性更大，畢竟仙后沒有理由為了島上的原生生物去竄改張菊的記憶。

　　阿瓦隆島上有什麼東西，或是地底有什麼東西，讓仙后甚至不惜嫁禍於黃瞳仙后，也不願讓張菊能知曉哪怕蛛絲馬跡。

　　那東西震了會兒，很快就停了。

　　江赫陽又仔細的聽了一陣子，並沒有再次感到震動，甚至連森林都異常的寧靜下來。

　　四人的隊伍裡最為穩重、年齡最大的顧楓顯然是主心骨，三人都看向他，眼神都詢問著下一步該怎麼做。

　　顧楓神色凜然，直直望向剛才他們墜落的地方，緩緩地伸出食指放在唇上。

　　江赫陽馬上會意，朝著洛兄妹點了點頭，四人完全靜止不動。

　　他看見顧楓表情如此嚴肅，江赫陽雖然有些困惑，不過他並沒有第一時間提出疑問，而是耐心等待。不過長時間的坐姿令江赫陽腿有些麻，正想換個姿勢繼續待著時，異象發生了。

　　傳送門附近的一片平地上方再次撕裂了一道空間裂縫，一位身姿和仙后十分相似的人影出現。

　　人影身穿著不同於仙后純白的薄紗衣裳，而是純黑、類似他們身上的袍子。怪異的是那袍子彷彿能把週遭光線都吸收殆盡，江赫陽無法看透裡面的人影到底是誰，甚至面孔都是一片漆黑。

　　那人影出現後好似在掃描周遭環境，江赫陽看見人影立在空中，頭部左右轉動著。

　　在人影出現的那瞬間，森林裡已經不能用「寂靜」來形容了，而是彷彿聲音從世上消失、聽覺被剝奪後，那悄然的違和感。

　　如果說蟲鳴和鳥叫消失那很合理，但溪水流動的聲音都消失那就令人毛骨悚然了。

　　江赫陽緊張的冷汗直流，這種感覺就像被摩根施法後的無力感和恐懼交融在一起。

　　樹上的鳥仍張著嘴繼續叫著，江赫陽看見了。它們的嘴巴張張合合，耳裡卻沒聽見任何吱喳聲。

　　遠處一隻松鼠從隔著江赫陽好幾十米的樹上跳了下來，江赫陽也看見了。它歪著頭，無辜的雙眼大大的睜著，嘴裡還銜著一顆橡果。

　　松鼠跳下時踩到了散落在地上的樹枝，那道平時極其微小的聲響此時如同驚雷一般，打擊在江赫陽的耳膜上，黑袍人影頓時朝那方向張開雙手，週遭光線聚集在其胸中形成無數黑色的斑點，在絕對寂靜的那瞬間，江赫陽聽見了兩個字。

　　即是『燼滅』。

　　光是聞這二字，冷汗已打濕江赫陽整個背部，此時他感到無比疲倦，層層都能令人發瘋的壓力正不斷覆蓋著他，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人影胸中的光點極高速的射向地面，儘管如此在江赫陽快要閉上的眼裡都猶如慢動作般緩慢，黑色光點砸倒地面，開出了一片又一片的毀滅之花，威力之大連其衝擊波都令四人難以維持坐姿，只是抓住身邊扎根極深的木叢，勉強不讓自己因爆炸而被沖飛。

　　那隻松鼠早已被炸成無數碎片，血液甚至還沒灑落一地就被空氣中的高溫蒸發。此時江赫陽不禁想著難道他們也會如那松鼠ㄧ般，輕易就被奪走性命嗎？

　　自己的生命掌握在他人手上，會不會太不公平了。

　　江赫陽渾身力氣都像被抽走般，已經無法維持抓住的力量，在他失去意識的那瞬間，一隻強勁的手抓住了他，直至爆炸結束都沒有放開，而江赫陽早已陷入昏迷。

　　……

　　『這是超載吧？雖然我沒有親眼看過，不過以前有人告訴我不能太頻繁使用戒指。』

　　『照這情況看來，是超載的可能性最大。』

　　『可、可是，他什麼時候消耗魔力？戒指不是不能用嗎......』

　　『這就要問本人了。』

　　熟悉的潮濕感來襲，江赫陽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眼前圍著他的同樣是洛兄妹，只是這次多了一個顧楓。

　　三人都看著他，表情多多少少都有點擔憂。

　　江赫陽慢慢撐起身子，抹了抹臉上又被潑的水漬，轉頭望向洛涵，有些無奈道：「能不能別每次我暈的時候都潑水啊。」

　　洛涵臉害羞的逐漸泛紅。

　　此時的他們仍在樹林裡，不過離傳送門附近有一段距離了。而且旁邊多了一條小溪，溪水清澈無比，幾縷陽光照在溪流上反射出如夢似幻的光芒，融合樹林裡的幽靜、以及原本空氣裡飽含香味清新的芬多精，幾乎是人類最佳的隱居、休閒場所。

　　如果忽略右手邊遠處被炸成一片焦黑的廢墟，他都想在這待久點。

　　江赫陽深呼吸了一口氣，此時空氣裡充滿了木頭燃燒過後的灰燼，卻讓他感覺渾身細胞都清醒了過來。

　　「我沒事，我躺了很久嗎？」

　　「沒有很久，把你拖到這裡來之後潑你一臉河水你就醒了。」洛向陽道。

　　「那個黑衣人...」江赫陽左右張看道：「她走了嗎？」

　　洛向陽臉色僵硬的笑了笑：「早走了，在他炸掉快半個森林之後就走了。」

　　江赫陽心想，要不是顧楓，他們早就被轟成灰了。

　　不過，顧楓是怎麼知道他們會遭到攻擊？

　　是直覺？是經驗？還是......他早就觀察並且料到了？

　　顧楓彷彿察覺到江赫陽的眼神，嘴角微微勾了起來。

　　那充滿自信的微笑刺的他眼角生疼。

　　顧楓的實力顯然不只如此，不過他並沒有為自己和他之間的差距過大而氣餒，而是再次思考了如今的線索。

　　在那樣大範圍的魔法攻擊下他們還活著本身就是個奇蹟了，只是在那個發出震動的源頭附近而已就被急著滅口，江赫陽很難想像他們在島上還能多逍遙。

　　奇怪的是他怎麼就暈了？連洛涵小妹妹都幾乎毫髮無傷，頂多被爆炸噴出來的樹枝磨破皮，精神狀態也單純被嚇到而已不至於像他直接昏過去。

　　其他兩人更不用說，不知是不是錯覺，顧楓看著完全沒事，洛向陽腿看上去甚至都比剛才好了些。

　　江赫陽回想起他們被攻擊的時候，那時他聽見黑衣人說了兩個字，他就頭痛欲裂。而且以『聽見』也無法解釋當時情況，江赫陽比較像是『看見』那黑衣人唇動，而那兩個字就出現在腦海裡。

　　江赫陽眉頭緊皺，顧楓眼尖的發現他的戒指正散發著濃稠的黑霧，像是一團會蠕動的陰影，包裹在戒指外層。

　　江赫陽開始喃喃自語，洛向陽此時也發現他好像不太對勁，開口問道：「你還好嗎？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江赫陽此時閉著眼，腦海仍在不斷搜索，那令他昏迷的二字到底是什麼。而他下意識地不斷念叨如同咒語般怪異的語言，就連顧楓也聽不清楚。

　　應該說沒有人聽得清楚，因為江赫陽嘴裡根本不是正常人發聲的語言，而是發出時而類似鳥的叫聲、時而又像紙張被風捲走發出的聲音、抑或是搖響鈴噹的聲音，甚是還有音色高低。

　　彷彿中了邪，沒有人能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或著表達什麼。

　　江赫陽仍然在回想，而他的戒指也越發不對勁、黑霧愈發濃稠，像是要變成實質一般，如此顯目。

　　在那瞬間，江赫陽想起那兩個字。

　　即是『燼滅』。

　　洛兄妹已經被眼前的狀況有些不知怎麼處理，就在顧楓要上前詢問時，江赫陽的碎碎念終於停了下來。

　　接著他嘴唇動了動，吐出兩個音節。

　　洛兄妹聽見了，不過他們不能理解，那奇怪的聲調卻讓他們很不自在。

　　而顧楓卻感覺到了江赫陽身上那股令人不安的氛圍。

　　在江赫陽說出那兩個音節後，那濃稠的黑霧瞬間漲大，接著在胸前凝聚成無數小點，每個小點都蘊含著恐怖的力量。

　　就如同黑衣人攻擊他們時的場景一模一樣。

　　「怎麼回事！？」洛涵緊張的問道。

　　......

　　山壁上懸立著一座堡壘般的城堡，像是在嘲笑物理法則般，傲然的懸掛在突出的一截枝芽上。

　　儘管是白天城堡裡卻漆黑無比，無數根蠟燭漂浮在空中，為源源不絕的黑暗貢獻光明。

　　一間書本、捲軸堆得像山一樣高的密室裡，摩根坐在房間裡唯一的落地窗旁，正在研究著捲軸上的字符。她像是感應到了什麼，雙手一揮，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球從滿山滿谷的書本裡飛了出來。接著她唸了句咒語，水晶球上頓時出現清晰的畫面，正是江赫陽四人！

　　接著摩根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她稍稍低沉卻又宏亮無比的笑聲在密室裡迴盪。

　　她身後的地面模糊起來，一個人影自地底浮現。

　　那人擁有著黃色的瞳孔，正是黃瞳仙后格麗頓！

　　自他現身後，室內的溫度驟然下降，牆上、地面開始產生了許多冰霧，預示其法力正在不斷外溢。

　　「妹妹你看，我們的梅林使用了禁咒！哈哈哈...」摩根還在笑，格麗頓面容卻毫無表情，像是結了層霜。

　　格麗頓相較於其他仙后，像是少了生命力般，站在她面前還會以為她是尊雕像。其氣質並不出塵，而是像萬年冰封般，絕美的外表下內在早已凍結。

　　「別生氣嘛，我都快凍僵了，這樣不是更有趣嗎？」

　　「姊姊，妳難道不擔心嗎？他是如何知曉使用禁咒的？」格麗頓皺眉。

　　「我怎麼知道？」洛向陽一臉驚恐地回答洛涵，江赫陽胸前黑點持續擴張，這樣的畫面實在是太衝擊了。

　　「你倒是想想辦法啊！」洛向陽連忙轉頭朝顧楓道。

　　「妳放心吧。」摩根捧著格麗頓略顯哀怨、皺著眉的臉。

　　「妹妹，騎士都被封印了，根本不會造成所謂的威脅，在我們的面前就像小狗小貓一樣隨時都能控制，更別提梅林是『反叛軍』成員。」摩根再次笑了起來，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他的法力甚至不到我們派西維爾的百分之一，妳說他能激出什麼浪花？」

　　摩根輕撫格麗頓冰潔的輪廓，再次開口：「妳就只要待在我身邊就好，只有我能保證你的安全，至於反叛之人嗎？」摩根舔了舔唇：「我會完美的處理掉的。」

　　眼看黑色光點即將引爆之時，顧楓開了口。

　　『靜默。』

　　「哦？」摩根神色變了，此時她停止了嬉皮笑臉。

　　江赫陽胸前黑點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他戒指黑霧同時也跟著一起消失了。

　　此時江赫陽才意識到他幹了什麼蠢事。

　　「抱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江赫陽扯著自己的頭髮不斷道著歉，直到顧楓抓住他的雙手。

　　顧楓開口問道：「你為什麼可以使用戒指？你的戒靈之力是什麼？」

　　「我不知道。」江赫陽聲音有些顫抖：「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鬼東西，哪知道差點害了我們。」

　　『害了不至於。』顧楓心裡想：『以他的魔力絕對不夠支撐到爆炸，要不是自己阻止了他江赫陽有可能就要被魔力反噬。』

　　「你冷靜點。」顧楓道：「沉著心靈，跟你的戒指溝通。」

　　「把你戴戒指的那隻手握拳，放在心臟處，你會看到你要的資訊。」

　　江赫陽照做，深呼吸了一口氣，右手握拳放在胸前，閉上眼。

　　戒指彷彿感受到心臟強而有力的搏動，一行行的字在江赫陽腦還浮現出來。

　　『戒名：言靈』

　　『綁定者：江赫陽』

　　『戒種：特殊』

　　『戒靈之力（被動）：能知曉世間所有被說出的任何賦有意涵的字符、咒語，且能完美複製。』

　　『戒靈之力（主動）：消耗魔力，賦予字符言靈。』

　　看完以上資訊，江赫陽雖然仍一頭霧水，不過目前的情況倒是讓他有了些頭緒。

　　於是他開口：「在那黑衣人說出那兩個字之前，你們什麼也沒聽見是嗎？」

　　洛向陽回答：「什麼兩個字？我們什麼都沒聽見啊。」

　　顧楓也搖了搖頭。

　　「就是『#%&$*)^』阿。」江赫陽道。

　　「什麼？」三人聽見江赫陽的胡言亂語，滿臉問號如出一徹。

　　原來如此。

　　此時江赫陽激動地朝洛涵道：「洛涵，你的戒靈能造水對不對？我還記得在洞穴裡時你念了一句什麼，然後憑空倒了一杯水給我。」

　　他的猜測看似瘋狂，但如果沒有理解錯誤的話，應該是可行的。

　　「你現在把那個咒語念出來。」江赫陽道。

　　洛涵：「可是......現在戒指不能用，就算我有魔力也使不出來。」

　　「沒關係，你再說一次。」江赫陽堅定的訴說著，眼裡有著充滿興奮的執著。

　　洛涵：「好吧......」

　　洛涵再次把造水的咒語唸了一遍，她的戒指亮起光芒，又快速的暗淡下去。

　　洛涵有些難過：「就說吧，戒指被封印了，我們都沒辦法使用戒靈之力。」

　　江赫陽笑了笑，他朝顧楓問道：「你有聽清洛涵剛剛說的那句咒語嗎？」

　　顧楓搖了搖頭，他只有聽見洛涵喊出零散幾個字符，除了洛涵自己，其中的奧術他人根本難以理解，不如說除去魔力的任何咒語，本身就和胡言亂語沒什麼區別。

　　「個人的戒指都是獨一無二的，那是人家的戒靈之力，任何人說出來的咒語只有本人才知曉，也只有本人才能使用。」

　　至少顧楓在今天以前都是這麼認為。

　　江赫陽閉上了眼，睜開時他開了口：「細水，來。」

　　洛涵瞪大眼睛，顧楓和洛向陽也同時與之瞠目結舌。

　　無論是音色、聲調、甚至包含正常人難以發出的聲線，這看似毫無規則可言的字詞，從他嘴裡吐了出來。

　　竟與剛才洛涵唸出的咒語一模一樣！

　　尚未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