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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今天的聚会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
      申叔叔本是好意,只是没想到她的父母会这么迫不及待到惹人厌烦,甚至姑姑还堂而皇之地带来了新欢美其名曰让她掌眼。

      这算什么。
      如果不是看见叔叔老好人地替自己斡旋,她不忍心让他的好意全盘落空,她绝对立刻翻脸就走绝不回头。

      尹颂友有些艳羡地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想到自己不得不困在这里挣脱不得,烦躁地抽了一支酒水,干脆利落地扬起脖颈一口气饮尽。

      之所以费尽心机地挣脱束缚去美国念书,之所以在国外开始不愿提及原生家庭,之所以去年风光无限地席卷各大电影节新人奖时也鲜少露面。
      究其原因,不过是她讨厌韩国。

      从哪里开始讨厌的呢?
      她已经不记得了。

      或许从她的出生只是巩固父母婚姻里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开始,或许从她记事起父母就各玩各的互不干涉的模范婚姻开始,或许是他们沾沾自喜地以为她从来不知道他们荒唐的男女关系开始。他们对她总是端着一副严父慈母的形象,可笑的他们在她身上花的心思,还不如世交的申叔叔,更不如家里拿钱办事的阿姨。

      与其说是他们的女儿,不如说只是把她当做一个供人赏玩的物件,或者宠物。
      心情好的时候逗一逗,心情不好的时候呵斥走。

      所有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就像她的雏鸟般的孺慕之情也是一点点被磨灭到心如死灰的。

      她羡慕别的小孩子和父母一起玩乐高,然后她收到了一堆芭比娃娃。
      她羡慕别的小孩子和父母一起去游乐场,然后她和父亲还有小他十多岁的情人一起去了游乐场,见他们玩的兴致盎然。
      她羡慕别的小孩子可以得到母亲的关心,可她的母亲不爱她,因为她只是她完成任务的通关道具,因为她让她在产房疼痛到咬牙切齿。

      于是她再也不羡慕了。

      小孩子的讨厌总是被当做一时置气。
      可等她长大了选择默不作声地离开时,他们才发现一切都来不及了。

      可笑的是他们还自诩给予了她优越的物质条件和成长环境,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她被夸赞的所有嘉许,和朋友们高谈论阔着他们成功的教育经验。

      在她最需要父母关怀的时候,在她最需要正常的家庭环境的时候,在她默默忍受同学奚落的时候。他们所谓的关怀,只是轻描淡写地让所谓的情人或是下属来嘘寒问暖,时隔许久的事后听阿姨抱怨起来,才记得替当时的自己找了个漂亮的借口。

      大人很忙的。
      妈妈要开会,爸爸要出差。他们忙到一年到头也不怎么在家落脚,不知道她喜欢上隔壁男校的学长被人抖落出来孤立嘲笑,也不知道她倔着脾气非要提前出国留学到底是为了什么。

      晚风轻吻过她漂亮的侧脸,露出她精致锋利的眉眼。

      她懒洋洋地翻过身,花园里开的艳丽动人的玫瑰不设防地闯进她的眼中,一下子就摄住了她所有的心神。

      她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好看的东西总是让人赏心悦目。
      所以她能发现合适的角度和光影,把人拍的漂亮又独特。

      大自然的美丽和园丁的呵护让她总算抛开那些久远的故事,拿起茶几上昂贵的相机,笑着开始挑角度准备替这漂亮的花丛拍下独一无二的高光时刻。

      独自一人的时候,过去的泥沼总是拉扯拖拽着她,想要和她一起坠入无底深渊。

      她厌恶自己软弱又怯懦的过去,厌恶父母相看生厌却还不得不装作恩爱的婚姻。
      所以她不期待自己能有什么美好的未来,也不觉得自己值得什么人去爱。

      爱情最易变质,人们却奢望它永恒。

      她只喜欢抓得住的现在。
      所以人生苦短,及时行欢。

      .

      金泰亨挑开窗帘时,才发现这里视野极佳的观景视角。
      月明星稀,夜色浓浓。远处还有万家灯火闪烁着,温暖明亮的灯光带着丝烟火气,让薄凉的月光也温柔了几分。

      楼下的宾客似乎更加热闹起来,悠扬的音乐裹挟着谈笑声轻飘飘钻进了金泰亨的耳朵,让他不得不屏住了呼吸,放轻了脚步,生怕更加破坏这世外桃源般的静谧与安逸。

      他喜欢热闹,讨厌孤独。
      偶尔却也喜欢反其道而行之。

      导演家落在山腰上,视线落下去还能看见附近盘山公园那蜿蜒的路灯,一路悠悠追随过来,才注意到眼皮底下还有一抹掩藏在夜色里馥郁的花色。

      暗香浮动,清浅的香气像是美酒开封那般引人遐思。
      他抬起脚,刚想往前探身去欣赏,就感觉自己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停下身看清时,有些哑然又有些错愕地顿住。

      酒瓶晃晃荡荡,滚到了桌角发出碰撞的声音,这才惊动了一直蜷在角落里独自欣赏照片的人。

      他这会才明白过来,那些清浅的花香之所以那么醇厚馥郁,是因为不少酒意在暗色里浮沉拨弄。

      “不好意思,我…”
      金泰亨有些尴尬,刚想道歉自己的唐突,视线就被她手里的相机牢牢抓住。

      相机?

      “没关系,出去。”
      以为又是哪里的佣人没听自己吩咐乱闯了进来,尹颂友压根也懒得抬眼,随意地挥挥手表示自己不计较,依然挑拣着刚刚拍的照片,轻声嫌弃着,“这里角度光线都不好,等会还是去下面拍吧。”

      听她这般说话,金泰亨脸上神色变幻。

      今晚的宴会网罗了圈子里不少人物,如果有人试图拍下照片公之于众,指不定又会掀起多大的波澜。而他作为同行的宾客,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自认洁身自好,可无法要求旁人这般。
      她应该是拍了照片,可他不确定她拍到了什么。

      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六个风雨并济的伙伴。
      他赌不起,也不敢赌。

      金泰亨深呼吸一口气,放轻了脚步朝角落里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走过去。
      他需要一击必中。

      他不是没有面对过这样的事情。
      私生们无孔不入的时候,一整架飞机可以做到除了他们和工作人员,其他位置全部都被私生填满。三万多英尺的高空,长达数小时的密闭空间里,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所以他们厌恶私生,也不喜欢过分暴露自己的隐私。

      金泰亨悄声站在她面前,默不作声地大量着她,可她海藻般蜷曲的长发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也不知道她相机里的画面里都是些什么景象。

      不能再等了。
      他冷眼微微向前探身,修长的手指一碰到相机就立刻朝自己这使力抓来。尹颂友吓得惊呼起来,右手扶着昂贵的镜头担心它摔掉,左手则抓住了金泰亨的衣袖,然后气的反手握紧了他布满青筋的手腕。

      “你干什么!”
      见他还没有松开相机,她气得抬起头准备呵斥这人不懂礼数,却在看见金泰亨那张放大的脸时,一瞬间忘记了自己那些冒到嗓子眼的所有话语。

      眉骨深邃,眼眸冷淡。
      清凉的月光倾落在他身上,似是给他冷峻的气质添了一丝神圣的美感。

      这是她回国以来见到的少数几个让她觉得惊艳的美人。

      金泰亨也愣了片刻。
      而所谓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无他,只是如果起初是先看见了这张脸而不是那个相机,他绝对不会认为她是偷溜进来的记者,而会以为她是什么珠光宝气的明星。

      她美得太过锋芒毕露,就像是吸引他视线的那簇血色玫瑰。
      艳丽又带刺,嚣张却迷人。

      这也许是今晚这场讨厌的聚会里唯一一个意外惊喜了。
      月色溶溶,又有美人在侧。职业习惯使然让尹颂友想举起相机把这个时刻漂亮地定格下来,却被金泰亨立马察觉,他抿紧了嘴唇,也没来得及检查相机,三下五除二就拔出了记忆卡。

      尹颂友挑了挑眉,轻笑一声,这才明白了他的来意。

      看样子他并不是侍从,这也正常,要是侍从都是这样的相貌,她不得不怀疑自己被之前那些来试镜的艺人给糊弄了。

      尹颂友微微眯了眯眼睛仔细地瞧了瞧。
      她隐约觉得这张脸很熟悉,应该是在哪儿见到过,只是到底喝了不少酒,脑子不够清明,偶尔的阵痛让她无暇深思。

      事情似乎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过去,也因此渐渐变得有趣起来。因为好奇他接下来会怎么办,尹颂友干脆没有开口为自己辩驳,只是蹙着眉,默不作声地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权当默认一般,任他作为。

      金泰亨见她没有阻止,暗自觉得有些奇怪,而这会儿也没见她像那些没有底线的记者一样气急败坏歇斯底里,猜想着也是为了生活不得不这般行事,就不由自主地渐渐回暖了对她的态度。

      “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他收好记忆卡,重新看向尹颂友带着些许嘲讽的眼眸,叹了口气,“你开个价吧。”

      她倒是经常听见这样的话。
      大家似乎都觉得她身上的东西都值得交易。譬如容貌,又或是各类角色和对剧组的绝对把控。而那些语气口吻也各有不同,下流,热情,又或是势在必得。

      只是没有人像他这般,嘲讽又同情,无机质的眼眸里还藏着一抹些许的厌恶。
      厌恶吗?

      尹颂友笑了笑,她本就喝得多了脸有些红,一笑起来更像是沾水的花朵,让人想一亲芳泽。

      “你确定?”
      她清冽的嗓音带着笑意,眼神轻佻地在他身上打量起来,“不怕我狮子大张口?”

      “当然,”
      他肯定道,但看她笑的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又觉得自己似乎进了什么圈套,“只要你在首尔,我总能找到你,你敢骗我的话,可以试试看。”

      她差点笑得背过了气,担心发现,只好垂着头,用手捂着脸,可肩膀却还是笑的一抖一抖的。

      她把相机轻轻放在柔软的垫子上,抬起头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纤细的手指玩弄着他衣服的袖扣,在他渐渐意识到越发不对劲时,浅笑着抛出了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是谁带来的啊?”
      见金泰亨终于把眼眸抬了起来,脸上一直以来紧绷的神色似乎也缓和了几分,只是他还是没有说话,她只好无奈道,“很难回答吗?”

      而金泰亨只是盯着她打量着,心底那抹疑虑渐渐壮大,他佯作不经意地倚在栏杆上,眼睫轻扫,露台的景致就一览无遗。

      漂亮又精致的设计,虽然被她一堆东倒西歪的酒瓶破坏了不少,却也显得不那么冰冷而随性了几分。
      等等,那些酒?

      他虽然不喜欢喝酒,但无奈身边的朋友对此热衷的倒是不少。耳濡目染下,即便是他也能辨些好坏。就好比眼下这些,不少在朋友家里零零散散地见过,其珍贵程度让一向大方的朋友也只敢偶尔小酌,要是让他知道眼下有人这般随意了事地一饮而尽,他多半会气到捶胸顿足。

      多年的经验让他素来小心,就好比他之前不是没觉得不对劲,但想到自己并非一个人就无法理性地思考。
      而现在,他已经抓住了那些明显的破绽。

      什么记者,什么明星。
      能在导演的家里这般张扬放肆的,还能有谁?

      是他大意了。
      他早就该想到的。

      “倒也不是,”
      金泰亨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把它从自己的衣袖上撤了下来,而他一直盯着尹颂友,眼神里迸发出一丝饶有意味的火花。

      “金泰亨,怎么,你认识吗?”

      “唔…当然认识,”
      又来了,那该死的熟悉感又来了。她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但现在显然不是回忆的好时候,“所以,不是尹珠恩带进来的,对吧?”

      “当然。”
      他终于笑了出来,或许觉得之前的自己太过好笑,他又揶揄道,“谁不知道,金泰亨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没有揭破,无外乎是好奇自己身上能有什么值得她这般恶作剧的,只是还是觉得有些感叹,传闻里所谓的知性大方不卑不亢,居然是这般小女孩作态,“想好了吗?”

      确认了不是姑姑的人,那就意味着这个人是可以狩猎的安全地带。
      她素来随心所欲,是标准的享乐主义。

      “一个吻就够了。”

      她趁其不备,拽住金泰亨的衣领,笑着凑上前吻了上去。
      带着白兰地味道的柔软掠过金泰亨的唇角,转瞬即逝,又余韵悠长。

      “你让我开价的,”
      尹颂友促狭地眨了下眼,“怎么,后悔了?”

      她很期待这个人会是什么表情。
      愤怒,厌恶,又或是惊讶,不舍?

      不管如何,美人冰山般锋利漂亮的五官染上一层情绪的薄怒,总归是好看又生动的。

      只是她悠悠望着他时,才发现自己也被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
      就像是只有同类才能捕获的信息素信号,她的大脑在第一时间给她下达了警告。

      他轻轻敛下了眼眸,长长的眼睫遮住了他那双冰冷又多情的瞳孔,在他眼下落下一片轻颤的阴影。修长的手轻缓地抚过她在他唇上留下的余温,薄情的嘴唇勾起一抹笑容,“怎么会,我很荣幸。”

      “Enrice小姐,”
      温柔的声调裹挟着他低沉的嗓音,“我很满意您的价格。”

  •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些内容,感觉之前的太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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