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他美颜盛世[全息]》没钱好难

22、摔碎

　　仲雪松走进亭阁之中，道：“宫主。”

　　沈桓本看着桌上的一只琉璃杯出神，听得他说话，才抬起头来，道：“仲堂主。”他又一眨眼才想起来刚才的事——因与仲雪松见面前先有婢女通传，是以仲雪松知道他来意，便让他先到这处亭阁中稍待，他则为婢女诊疗。仿佛才过去了一会儿，仲堂主就已经给婢女们看完病了？可真厉害啊。

　　“辛苦你了。”沈桓道，“仲堂主，她们是生了什么病？”

　　仲雪松在沈桓身旁坐下，这亭阁中并无其他人，仲雪松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半杯水，闻言笑道：“仲某惭愧，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沈桓一愣，看仲雪松仍是含笑，终于反应过来，道：“她们并没有生病？”

　　“是啦。”仲雪松笑道，“都是阴差阳错，将错就错，她们却不好意思和宫主你解释，直到刚刚才向仲某说清来龙去脉。”

　　这……沈桓一时心中无言，失笑道，“我……其实我猜到了，怎么会许多人一起生病。没事便好，只是打扰了你，仲堂主，实在对不住。”

　　“仲某说过，宫主差遣，定当尽力。”仲雪松喝了一口水，悠然道，“何况宫主来找仲某，仲某高兴还来不及，见惯了江淮和小柔两只皮猴，再看宫主，实在是赏心悦目，令人十分喜欢。”

　　……啊？沈桓不由得看向仲雪松。

　　正好见仲雪松笑着看来，道：“东极宫上下，都很喜欢宫主呐。”他将琉璃杯放下，续道：“她们不向宫主你明说是误会，其中也是有觉得宫主你像是生病了，该来找仲某看一看的原因，但这会儿仲某看宫主，并不像是有什么病症，只能大胆猜一猜，是否宫主你凡事总先考虑旁人，忧思过重，以致此时仍是闷闷不乐？”

　　沈桓一怔。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道：“叫你们担心了。”他笑了笑，道：“我只是遇到了一个难题。”

　　仲雪松一直看着他。

　　他衣衫皆是白色，其实他这样的年轻人，更合适穿点颜色鲜艳的衣服，虽然他现在也是一副好看漂亮的模样，但未免愈发显得他形容单薄，倒有几分，是了，像这琉璃杯，剔透却脆弱。也像只才生出细密绒羽的雏鸟，白乎乎的一团，被风乍一吹，吹得几乎翻倒。

　　沈桓的额发被风吹得稍乱，他闭了闭眼，一面伸手去理，一面答道：“……一时没有头绪，不大想得明白。”

　　仲雪松点头，道：“仲某明白。”沈桓看他时，只听得他笑一声，道：“宫主，且先看，起风了。”

　　风确实正从这处亭阁另一边大开的窗户涌进来，沈桓依言看去，霎时，一片热烈肆意的红意扑面而来。远山覆满红枫，每一座山头的颜色却深浅不一，或绛朱或赤丹地错落铺洒，又因为风，那直叫人恍惚是一副被装裱在墙上画卷的景色随时变幻，红意流动，鲜活明亮。

　　沈桓走近窗前。

　　阔无边际的天空映入他眼中，天地浩大，风也呼啸，他伸出手，袍袖被吹得乱飞，他的额发也被吹得很乱，他朝下望。

　　一面光滑的峭壁，像是被突兀削去半边，很险，又峻，朝下看根本见不到山脚，底下隐约只能见缥缈雾气，犹如一个万丈深渊。

　　仲雪松站在沈桓身旁，他看着沈桓，笑道：“宫主，人生在世，难免忧思，但天地并非只在窗中。”

　　他悠然道：“我平日闲来无事，喜欢做些机关物件，这两年最得意之作，是一只能载人飞在天上的机关，它做起来实在是很不容易，单是它的头部，便由五百四十三个机关组合而成，其中机关如何对称、衔接、嵌合，更是叫我为难了许久。但总归是能想出答案的。”

　　沈桓收回手，看向仲雪松，道：“我看见青鸟了，确实是很厉害的一个机关。”

　　仲雪松眼眸亮了一亮，笑问道：“宫主也对此有兴趣？那可要听一听仲某说一说这机关如何制作？”

　　沈桓笑了笑，道：“好啊。”

　　仲雪松大喜，拉住沈桓回到桌前坐下，随手从袖中掏出一叠纸、一支炭笔，笑道：“那仲某就为宫主仔细说来。”他下笔如飞、几乎快出残影地画出一个复杂精细的鸟状机关图形，兴致勃勃地朝沈桓道：“宫主，你看这头部的这两处，就是我方才说的对称，它之所以对称，全是因为……”

　　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直说了两个时辰才停。甚至他说了这两个时辰，也不觉得疲累，神采奕奕，还仿佛意犹未尽，又笑道：“我现下正在做第二只青鸟，倘若宫主有兴趣，日后可到井九一看……”他喝了口水，想了一想，道：“是我疏忽了，宫主才回东极，对东极宫一应事宜怕是不大清楚。宫主，井九乃是我管辖之地。”

　　沈桓也喝了口水，听到此处，道：“文堂主则在常象，谷堂主坐镇平新。除这三地之外，东极岛上甚少人烟。”

　　仲雪松笑道：“宫主知道呐。是，东极岛地势奇特，除这三地之外，都不大适合人住。至于其他，这些年来，除了东极岛人丁渐旺，平新船队出海行商，和从前并无什么差别。”

　　他又想一想，道：“一时也想不出说什么，不知宫主可有什么要问的？”

　　沈桓将琉璃杯放下，仿佛在思索，过了一会儿，方听他道：“是有一问要请教仲堂主。”

　　“……不知你如何知道我是宫主？”

　　仲雪松微微一怔。他想了一想，答道：“一见宫主时，自然便知了。”

　　沈桓目光落回琉璃杯上，忽听仲雪松笑续道：“若非宫主今日问起，仲某倒未发觉，却也正是，宫主许久未归，仲某从未见过宫主，为何见得宫主时毫无疑虑？”

　　沈桓抬头看仲雪松。

　　仲雪松微一沉吟，又笑道：“仲某那时心中所想，哪怕直到现在，仍是如同不会想这天地如何生长，仿佛世间长久之道理一般，宫主自然是宫主，再不会是旁人。”

　　他道：“纵然宫主此问叫仲某觉得此事很有奇怪之处，也只觉本该如此。可是究竟是何处奇怪？倒也说不上来，待仲某再想一想……不过宫主，你如何想得这一问？”

　　沈桓一怔。

　　仲雪松道：“就如火可燃烧干柴，许多事天经地义，大多人从不会细想究竟为何火能克木，更为可惜之处，却是纵然细想，也常常并不能得一个答案。”

　　“哪有什么天经地义？”沈桓终于开口，他说话时，他自己不能瞧见，然而他眸光十分明亮，在这落日将尽、光暗交错的时刻，像是一道耀眼辉光，他仿佛自语，道：“总有答案……”

　　正这时，外面一阵嘈杂声起，一婢女匆匆跑进亭阁，道：“是……”又有一道笑声先响了起来，有人道：“老仲，宫主，走，且去玩！”

　　仲雪松回神，笑道：“是小柔。”

　　他才站起身，文春柔就已跑了进来，她笑道：“老仲，宫主！”她朝沈桓道：“宫主，有个好玩的玩意儿，请你去看一看，你一定喜欢！”她在前面引路，带着沈桓和仲雪松走过栈道桥梁，最后到了一处蜿蜒的水流前，许多婢女以及玲珑都早早候在此处，她们旁边还有许多篮子，篮子中装满了莲花模样的水灯。

　　“放水灯！”文春柔笑道，“宫主，怎样，你喜不喜欢？”

　　一时间，几乎所有婢女都来看沈桓，但她们动作小心，只偷偷瞥来，沈桓看了看那些水灯，笑了笑，道：“喜欢啊。”

　　他问文春柔道：“山顶也有水流？”

　　文春柔笑道：“本是没有的，多亏老仲，不知他做了什么，就引了道水流上来，再流回底下那瀑布去。”

　　沈桓静了一静，道，“那岂不是在此处放了水灯，等会儿就会再掉到瀑布里？”

　　文春柔笑着点一点头：“正是！”她朝几名婢女挥手，示意她们让开，露出后面的桌子和平铺其上的绢布与笔墨等物，她道：“来，宫主，你们先把愿望写上，咱们就能放水灯了！”

　　沈桓只好先过去拿起笔，然而他提笔许久，也没有写出半个字，他抬头看，仲雪松都已经写好了，大家都在等他，不过她们并没有看他，至少没有很明显地看他，她们只是高高兴兴地把水灯拿出来摆好，点灯，凑在一起小声说话。

　　天色已经很暗了，灯光映照在她们脸上，她们眉眼弯弯，笑得很开心。

　　沈桓垂眸看着绢布，过了会儿，写好字，把绢布一叠，旁边玲珑恰好拿了盏水灯过来，沈桓便把绢布放进去，玲珑仔细地压了压绢布，理一理水灯的花瓣，再将水灯递还给沈桓。

　　文春柔笑道：“好，放！”

　　许多水灯一齐入水，因绢布大多是粉色，仿佛许多粉色的光团在水面幽幽绽放，但再一细看，便可知是一盏盏莲花模样形状精致的水灯浮在水上，这景象十分好看。

　　——不去想它们等会儿就会摔得一塌糊涂的话。

　　文春柔忽朝沈桓笑道：“宫主，你觉得这些灯好看不好看？”

　　沈桓一怔，笑道：“自然好看。”

　　文春柔笑道：“那就好！宫主，虽则水灯并不真能令愿望实现，但你看此景，流水终逝去，世间之事，纵有再多烦忧，也终会如那水灯般，掉进瀑布里，摔得再拼不起来。”说完，她自己先哈哈大笑道：“宫主，我说的这个笑话好不好笑？”

　　她又道：“宫主莫担心，这水灯玲珑她们做得十分结实，轻易摔不烂，就连写在绢布上的字，也不容易被水泡得糊成一团，这水灯漂到海里兴许挺难，但从东极宫的瀑布再漂一会儿，必定不成问题！尤其宫主你那一只水灯，定能载着你的愿望漂得更远些！”

　　沈桓目光落在那漂在一起，难以分清的数盏水灯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文堂主，多亏你们想得周到……”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全服公告，东极宫副本进度首次更新，第一位玩家原钦已到达东极岛。友情提示，为史诗级副本，请勿独自进入副本，也请全体玩家继续努力获得进入副本资格，齐心协力，共同通关副本，祝好运。】

　　沈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