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一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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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
沈桓一怔。
咦？我就往前走了几步，有哪里不对吗？
他茫然转身，去看原钦，只见到后者也是神情怔然地看着他，但看上去……有点奇怪。
似乎是在看我，又似乎没有。沈桓想，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你这心声好没头没尾……是有其他玩家在找你聊天吗？但又不太像……
沈桓迟疑道：“你……”
原钦没有反应，他仍然怔怔地只是看着他。但虽则他仍是和方才一样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不知怎的，沈桓觉得他这会儿……仿佛是有一点难过。
像是……像是被梦魇所困，总不能醒来，伤怀至极，便毫无挣扎地被拉着坠入无底黑暗的深渊……那悲伤如有实质，分明只泄出了浅浅的一角，但他已被裹挟住，一时间其余念头都被忘却，他也唯有只能愣在原地，与他互望。
“……原钦？”
这一声之后，原钦终于有了反应。他不止是从不知名的困住他的悲梦中回过神来，在听到沈桓声音的那一刻，他睁大了眼，像有流光将他墨色沉沉的眼眸点亮，他望住沈桓。
刚才那个白色遥远的影子消散了，站在那儿的只有沈桓，明亮的光落到他身上，他光洁的脸颊上蹭到了几道紫色的痕迹，有一道紫色甚至在他眼尾，他的领口被他自己扯开了，修长脖颈上倒是很干净，但他下手不知轻重，在那白玉一般的肌肤上擦出了几道红痕。
但还是很漂亮，又鲜活。这么漂亮的他正关心地看着他，只看着他。
……他还说我的名字了。原钦想，他说我的名字，第一次，好好听。
我好高兴。他想。
……看出来了。沈桓想，你都语无伦次了。
不不，不对，他是听到的，是心声，你说你很高兴……天、天啊！
我为什么会经常听到你的心声啊……我、我之前从来没有叫过你的名字吗？是，我……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你为什么这么高兴？我说的有什么很好听的地方吗？我自己怎么完全不知道？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他居然也思绪乱了起来，仍只是和原钦互相看着，一个字都不能说，只不自觉地微微握紧了手，看着原钦睁大的眼中逐渐盛满笑意，朝着他笑。
“沈弟。”原钦笑道，“我好高兴。”
……你居然还说出来了！！那我要接你的话头吗，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天啊……这、这也太难为情了吧！
他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必定已烧红了，但在原钦这样坦荡的喜悦之情面前，他如何能沉默？我……我也……
“嗯。”他道，“我听见了。”
“我猜沈弟也应当听到了。”原钦笑道，“我方才真的很高兴。”
！！
幸好我主动承认了！他松了口气，而原钦走了几步到他身旁，再微微侧头笑着看他一看，那一看直叫沈桓险些又悬起心来。
你、你可不要再说什么名字的事了……
原钦停了停，仿佛是想起什么一般，指了个方向，道：“沈弟，那方向似乎有水声。”
沈桓：“！”
他们朝原钦所示的方向走过去，果然看得一方小潭，其中有极细的流水注入，是一方活水，干净清澈又沁凉。这会儿话语都是多余，总之先好好把自己拾掇一番吧。沈桓先理了理头发，又捧起水来洗脸，只是他脸上沾到的汁液总洗不掉，他便想撕一截衣角沾湿了仔细擦脸，怎料他身上衣料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分明轻薄却又难以损毁，他只好放弃，可约莫是他沮丧得太过明显，他瞥见原钦似有动作，待他看去，只见原钦居然也撕起了自己的衣袖。
！啊，不用不用，怎么能就为了我擦脸撕掉你的一只衣袖呢？沈桓正要着急去劝时，只看得原钦松开了手，而那只衣袖毫发无损。
……很好！不愧是玲珑她们的手艺，果然都是好布料。
但他这口气才松了一半，就见原钦低头看着自己衣袖，却把那截衣袖浸入水中打湿了，再朝沈桓看来，笑道：“沈弟，我为你擦脸。”
他的动作很快，沈桓拦之不及，而他说完之后，便十分自然地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向他笑道：“沈弟，你先闭上眼。”
啊……我其实自己可以……要不你把衣服脱下来？这句话几乎已要说出口，然而看得已举起衣袖含笑望住他的原钦，沈桓眨一眨眼，默默地闭上了眼。
……如果不是今天穿的窄袖，如果不是怕自己擦不干净，如果不是没来得及拦，如果不是没想到……反正，我们俩是好朋友，我就不和你客套了！
他老老实实地坐在石头上，心中思绪却乱飞，他想，其实我应该想到的，你当然会想办法帮我的啊，你就是这么好、这么好的我的好朋友啊。
他这样想着，几乎忍不住要笑起来，幸好记起原钦正帮他擦脸，于是努力地继续保持一动不动，这时候原钦已经动作轻柔地擦过他的额头、鼻梁，再到脸颊、下颌、颈项，那轻薄的布料带着水汽的凉意，但他也能清楚感觉到那被那布料隔了一层的手指传来的温暖之意。
是很舒服的感觉，很珍重，可惜原钦很轻很缓地给他擦眼角时他虽然没笑，眼睫仍是眨动了一下，于是他只觉得眼睫仿佛被濡湿了，而原钦的动作停住了。
没事没事，是意外！他伸手揉了下眼睛，又觉得也差不多了，便睁开眼，朝原钦笑道：“好了。”
他双目明亮，眼尾带着些微红意，眼睫几分湿意，那轻快的一笑却如无数辉光在一瞬温柔绽放，色若春花，璨如朝露。
是要很小心地护在手心里的……那么漂亮的，星星。
原钦怔怔地看着他。
看着他朝他笑道：“换我来帮你。”说着，让他把外袍脱下，然后他笑道：“你也闭眼啊。”
来！沈桓想，好朋友，我也帮你擦脸！
他看着原钦闭上眼，就拿着那一截又洗了洗的衣袖去给原钦擦脸，他动作很仔细，过了一会儿，原钦那张英俊的脸上便不见半分脏污了。咦？耳朵怎么好像红了？
……是又被我传染了吗？
不不，沈桓自己先否决这念头，方才分明没发生什么会叫你难为情的事啊……啊，好像没了，是我看错了吧。不过倒提醒了我……你之前是因为什么难过？
但他想了想，并没有立时就问，于是直到他俩把衣服收拾了一下、稍作整理，开始观察这洞穴之时，他仍然没有想好该怎么问。
沈桓：“……”
再、再让我想一想……
于是他仍然没有发问，只和原钦一起绕着洞穴找了一圈，又四下看了看，最后确定这洞穴除了几方小潭、许多花草之外、数个不知通往何处的出口之外别无旁物……还有地上的浅浅的梅花脚印。
是小猫和小鹅，它们也曾到过这里。它们的脚印一直通往一个极小的与这洞穴相连的通道出口处，而黄三又说小鹅傍晚时总能出现。
“……是以我以为，此地当有出路线索。”原钦朝他道。
沈桓看着那一条路上被踩得软伏在地的花草，点头。
它们应该是常常走这条路。沈桓想，不过原钦从另一个通道跌落进来，和从另一地方走过来的他最终都能走到此处，这样看来，这洞穴倒像是一个枢纽，以此处为中心，机关密道延展开来，能够随时变化——现在回想，不单单原钦掉下去之后洞口便消失，就连他醒过来时所在之地，也只有唯一一个出口。
“我亦是如此想。”沈桓道，“这洞穴如此奇异，四面石壁光滑明亮，不知从何处来的光明，又这样巨大，当初是如何开凿出来的，是什么用途……”
真的好令人好奇啊。
不过这些机关……应当不是用来伤人，他和原钦都没有受伤，小鹅和小猫也能平安无事地每天溜来玩耍，又是藏在枫停山上的机关……但也说不定，总之谨慎地再看一圈最为稳妥，至于耽误的时间，反正这会儿玲珑她们已是担心得差不多了……也、也不一定！说不定仲堂主知道这机关，已把她们宽慰住了呢……
总、总之，着急也没用，再仔细地看一看吧。
他们俩便又沿着石壁慢慢地走着，其间他和原钦不时说话讨论，又想关于这洞穴机关的事，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一问。
——你之前究竟是怎么了？
此时他们正端详石壁，沈桓看向原钦，稍作犹豫，仍问道：“……原钦。”
原钦立时回头，双眸弯弯看他，他看上去心情好极了，他笑道：“沈弟。”
……你是真的很喜欢我这么叫你啊。
沈桓不禁也笑起来，他笑道：“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原钦看他，沈桓便道：“是之前你发呆，我听得你的一句心声，是在说‘你不能’，我并不知道那句话是何缘由，但你那时候是否不大开心？可是因为我？”
如果有令你不高兴的事，避而不谈不是上策，且直面它，不要闷在心里，你告诉我，我陪着你、安慰你。
哪怕谈起它会再令你难过，好朋友……原钦，你不要伤心啊。
他认真地看着原钦，原钦则被他问得一怔，但他并没有因为他这句问话又变得伤心，他仍然笑道：“不是因为沈弟。”
“是我自己……”原钦回忆笑道，“是我那时想到沈弟不和我做朋友、甚至沈弟根本不认识我的情景，便一时觉得十分难过。”
咦咦？是这样吗？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象？所以你那一句话，是叫我不能忘了你这位好朋友吗？
“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沈桓脱口道，“我不会忘记你！”说完之后，他仍觉得有些不够，你原来也会这样担心吗？别怕别怕，我，我……
“……只要你不先离开，”沈桓道，“我们就一直会是好朋友。”
我还瞒着你许多事，只要你到时候不要生气……我也想一直和你做朋友啊。
“我不会走，”原钦笑道，“我只想和沈弟你在一起。”
他专注又同样认真地看着沈桓……忽然，他目光微微动了动。
“沈弟，”他道，“你看。”
沈桓便循着他目光所示的方向看去，只看见背后毫无异状的石壁，但仔细再看，就发现石壁上有一小块约半个手掌大小的部分并没有在发光，它现出一种黯淡的白色，但因旁边的光芒映照，并不容易被发现。
沈桓伸手轻轻碰了碰它。接着“咔”的一声响，整个洞穴陷入一片漆黑。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一零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