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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男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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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北风,阴云万里。狂风吹啸,飞沙捲树。
直到清晨,高悬在修罗国京城西面钟楼上的古钟敲了五下之后,晨曦的光亮才隐约透过肆虐的风沙,照在京城东门的敌楼上,“金城千里,修罗之国”八个遒劲有力、泛着淡淡金光的大字展现了出来。
城墙上数颗血淋淋的头颅高高悬挂在金色的大字旁边,随着张贴的抓人告示,在狂风中瑟瑟摆动,令人触目惊心!
城内的街道上,行人渐渐开始增多。这时,从中街的尽头传来了一阵清脆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越响越大。二十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武士,手执巨斧,分成两队,每对十人,威武地沿着街道两侧向中街驰来。
这些个修罗武士一律带着狰狞的头盔,身穿铁锁子甲,腰挎一色的马刀。就连身下的骑马也披着森然的铁甲,只露出两眼和鼻子,显得十分骇人。
修罗武士们一边策马奔跑,一边挥动着手中的兵器,大声朝路旁的人们喝叱着:
“闪开闪开!快闪开!……快点!……”
街上的平民知道一定是有要人即将到来,纷纷向街道两旁躲避,躬着身子不敢做声,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有一个肩背包裹,打着赤脚的修罗老者,这时候正好站在接到中央,被这支突然出现的马队吓得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该朝哪里躲避才好,痴呆呆地站在街心,脸色惨白、双目发直。
转瞬之间,马队已经来到了老者跟前。领头的修罗武士从老者身边驰过的时候,既不喝叫也不说话,直接扬起手中的巨斧,狠狠地砍在老者的脊梁上。老者哇地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口吐鲜血,不省人事。随即,几十只马蹄像疾箭一样从老者身边擦过,转眼间消失在街道的拐弯处。一个市吏在路旁看见了发生的一切,连忙跑过去将老者还未凉透的尸体拖到了一边。
修罗武士们过去以后,街道上的人们并没有动弹,而是屏住呼吸继续等待着,整条街道变得异常安静,静得仿佛一切事物都在突然间死去了一般。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了一阵叮铃铃的铃声和噼啪噼啪的马鞭声。紧接着,仍显得阴暗的街道尽头出现了一架由四匹骏马拉着的高轮马车。
马车的车身很大,车轮很高,车厢漆着油亮的黑漆。三条宽宽的斑斓彩带从上方垂下来,随着狂风凌乱地飞舞着。车厢的四个角上是四爪的游龙和流苏。车前的横木上还站着一只用楠木精雕而成的猛虎和一对展翅欲飞的苍鹰,栩栩如生。黑色的车板两侧各漆了一个硕大的“夜”字。车的两边护着两排壮硕的武士,一边走,一边紧握腰间的刀柄,警惕的眼光不时地在人群中扫过。
修罗国唯一的异姓王爷:夜王,笔直地坐在马车之中,此时正冷冷地注视着手中抱持的周岁男婴,车厢里的空气也因为夜王身上隐约散发的寒气而凝固了一般。
若是一位姑娘被夜王如此盯着,胆子小的怕是早就吓得哭出来了,胆子大的必然心里忐忑不已,但却又忍不住脸色通红、心跳加速。只因这位修罗国所有姑娘的梦中情人,长得实在俊美,不但身材高挑、英气高贵,而且有着文臣威严的同时,亦有着武将的彪悍,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致的男人魅力。
但可惜,被夜王盯着的是一名男婴。男婴丝毫没有察觉身边之人的冷冽注视,仍然安稳地在绸缎包裹住的小被窝里静静地睡着。直到夜王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离开……很奇怪的,男婴藏在绸缎下方紧握的小拳头突然也稍稍松了开些。
夜王并没有发现婴儿的异常,或许是觉得一直盯着一个不知人事的婴儿没什么意思,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双目微微闭合,随着车身的晃动默默地考虑起了下一步的行动。
这时候,男婴的双眼才偷偷睁开了一条缝隙,一开即闭。不需要细细打量,他只要能够分辨出将他从母亲身边抱走的人是谁就好。至于这个看起来极为冷峻的男人,为什么要将他带走,为什么要辣手杀了母亲,他……早晚会知道原因的。
男婴确是有些怪异之处,只因男婴本名叫萧敬,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这个叫做修罗国的国度的!而萧敬这一世的生母是一个被废的妃子,住在城西的冷宫里,不知因为犯了什么过错,被修罗帝认为连在皇宫里居住的权利都没有!
没有一个人会认真地理会一个婴儿,所以萧敬对现在身边的世界知道的很少、很少,惟其因为少,萧敬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早熟迹象,只能多看、多听,将自己所发现的一切都牢牢记在脑子里,防止将来踏错一步。若是一不小心因为二十一世纪带来的习惯,而被周围的人认为是妖孽的话……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马车驶到了皇宫附近,在离宫门大约二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修罗皇宫的屋顶和飞檐都是青色的,唯有巨大的立柱是金黄色盘龙雕刻成的。此时,皇宫的宫门大开着,两旁站着近百名手持刀戈的禁军。透过宫门朝里望去,可以看见一层一层的宫殿和雪白的龙壁。宫殿的台阶下,竖着一个黑色的谏鼓,三个鼓手手执玉棒,笔直地站在鼓下,身不晃、手不动,和没有生命的木头人差不多。
夜王抱着男婴下了车,顾不得整理一下身上的朝服,匆匆地登上了御道旁边的官坡。随着夜王的走近,刀门前一个穿着亮铮铮铁甲的禁军有力地挥了一下手,只听“咔”地一声响,守门的十二个禁军以极其整齐的动作撤去了交错在一起的刀斧,让出了一条通道。
无论是目不斜视的禁军还是心事重重的夜王,没有人发现,那一刻,绸缎里的男婴又偷偷地睁开了眼睛,把这森严的一幕看在了眼里,面对刀斧的寒光,男婴没有一丝瑟缩,反而泛起了微微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