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三章 生子（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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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山满头大汗的在乾西三所内院走来走去，看着身边惶惶不安的小李子，他喝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离生还有好几天吗？”
小李子陪着小心答道：“今早晨起来郑姑娘就说肚子疼，谁知道……”话还没说完，里面就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刘山的眉头皱成一团。
王女儿冲出门来，满脸惊慌的看着刘山，“刘公公，您可来了，您快找人过来看看吧，接生这事，我可不会阿！”
“我这个时候哪里找人去。”刘山也满脸无奈，烦躁地来回踱步，突然间停下来，对着小李子吩咐道：“你去，再去找找崔老公公，兴许他能帮上什么忙。”
王女儿楞了一下：“他一个公公，能行吗？”
“那也比咱们强啊！”他跺了跺脚，对着小李子喊道：“还不快去。”
正殿内，郑金莲苍白的双手紧紧抓住被褥，她只觉得，身上下都在痉挛抽搐，疼痛感无处不在，像一张大网，漫天盖地而来。
她似乎听见自己在尖叫，但那叫声怎么听起那么遥远，自己的神志越来越飘忽，心里一个声音响起，睡吧，睡吧，就这样一睡不起，就什么痛苦没了。
“姐姐。”王女儿见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立刻扑到她的身边，掐着她的手说：“姐姐你定要坚持下去啊，孩子马上就要生出来了。咱们隐忍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吗？你要坚持下去，使劲，使劲阿！”
使劲？郑金莲有些迷糊的想，她不是一直在使劲吗？她挣扎着想再加大力气，但每呼吸一口气，都觉得是在拼命。
“难道姐姐真的甘心就这么死去？或者让别的女人成为孩子的母亲，让孩子一辈子不知道生母是谁？”王女儿的口气已经带了哭腔。
“你是孩子的亲娘阿，你不能撒手不管。”
孩子！郑金莲隐隐又觉得有人在拿什么东西扎她，突然一阵挣扎，人清醒了许多。她咬紧牙关，继续使力，疼痛感一阵阵涌上，突然间，身体像破开了一个口子，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离她而去，“出来了，孩子生出来了。”
她心里一松，眼睛却睁不开，只知道陷入黑暗前，耳边响起的最后一句话是，“天啊，是个皇子。”
王女儿和崔公公却没有去管床上昏倒的人，他们被另一个无情的现实打倒了，这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脸色铁青，早就没了心跳，竟是个死胎。
王正此时也已经赶来，他脸色惨白的看着王女儿手上抱着的小皇子，叹了口气，“这下，全都白忙了。”
谁知话音刚落，一群人踹门而入，深秋的夜晚寒风如刀，屋内的人立刻打了个寒颤。王正刚要骂人，却见领头那人头冠乌纱描金曲脚帽，身穿大红内使蟒袍，径直走到王正面前。
“李公公，你怎么来了？”王正惊得浑身一颤，腿脚发软，坤宁宫总管太监跑到这个地方，难道是皇后……
李广冷冷一笑，看了眼王女儿手上抱着的死婴，“竹篮打水一场空，王公公，你这番心思可都白费了。”
王正冷汗直冒，有点哆嗦的回道：“我这也是怕娘娘万一……”
“万一？”李广面带嘲弄的看着他，“王公公大概还不知道吧，今个申时，娘娘已经生下咱们大明朝的嫡长子，未来的太子爷，哪里有什么万一。”
“王公公还有其他几位，还是跟咱家走一趟吧，陛下正等着各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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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福宫内，朱祐樘面带倦色的看着下面跪着的王正，似笑不笑的说道：“你当朕是可欺之君吗？”
王正已经从刚刚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他不住地磕头，口里说道：“奴婢有罪，奴婢有罪。”光润的地面渐渐看得到血丝。
“你求朕让她搬去乾西三所的时候，朕就有所怀疑，你以为人人都能成为怀恩吗？”朱祐樘口气平淡。
王正陡地提高了嗓音，仰起头大胆地盯着他：“奴婢的确是有私心，可谁人无恻隐之心，奴婢大胆问一句，若当时奴婢真的回禀陛下，陛下又能容得下这个孩子吗？”
朱祐樘却不回答，细长的手指放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孩子呢？”
“没保住。”王正已经带了哭腔。
朱祐樘站起身，在王正面前缓缓踱着，殿里沉窒得让人觉得喘不过气。王正又低下了头，看着那双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的墨色皮靴，他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多事了，若不是因为此事，自己这个司礼监秉笔最少干的稳稳当当，何必落到如今的地步……
突然间，王正看见那双墨靴停在自己面前，“朕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朱祐樘缓缓道：“既然你有这份孝心，你和你那几个人，就去南京守孝陵吧。”
王正知道这已经是皇帝法外开恩，泪流满面地应了。李广见王正离开，轻手轻脚走到朱祐樘身边，小声询问：“外面那个宫女，还抱着小皇子站着呢，您要不要传唤她？”
朱祐樘似没听见一样，双手背后，仰脸看着藻井上的花纹，良久之后才徐徐说道：“孩子葬于金山，你派人去办这个事情，那个宫女，你看着调个地方，朕今日乏透了，这就起驾回宫，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你处理。”
李广低声应了，他心里一阵狂喜，皇帝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看来高升指日可待，但见朱祐樘面色不善，他也只能压抑心中的激动之情，恭送皇帝起驾回宫。
朱祐樘回到乾清宫已是深夜，他走到东暖阁门口，看着跪在地下行礼的乔扇问道：“皇后怎么样？”
“娘娘想是累坏了，还在睡。”乔扇小声答道。
他点点头，轻手轻脚走进西暖阁。一个面容慈爱的奶妈正抱着婴儿哄他睡觉，见皇帝进来，就要跪下行礼，朱祐樘笑道：“以后只要是你们抱着皇子，不管是对谁，一律免礼。”
那奶妈眉开眼笑的应了，谁都知道这个孩子是板上钉钉的皇太子，想着自己有幸成为未来皇帝的奶妈，至少一个奉圣夫人的封号是跑不掉。
朱祐樘看着儿子漆黑的小眼珠子溜溜地转，轻轻抚摸着那软软的胎毛，心间充满满足感，这是他和舒云的孩子，他们夫妻生命的延续…… 皇天在上，愿一家人平静而安乐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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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四年九月二十七日
皇太后，太皇太后，吴氏众人齐聚乾清宫，参加新生皇子的三朝洗儿礼。金氏身穿一品命妇真红冠服，头戴双凤冠，喜气洋洋站在东暖阁内，小心翼翼从奶妈手里接过小皇子。
朱祐樘笑看着金氏，吩咐道：“那现在就开始。”
“这民间洗三臣妾是知道的，可是有些话皇子只怕用不上吧。”金氏突然想起，民间好多顺口溜可应不上眼前这个未来的太子。
太皇太后宽慰道：“这洗三本就不是宫里的规矩，咱们凑在一起也就是图个吉利，张夫人尽管说便是了，没那么多忌讳。”
金氏见太皇太后发话，便连声应了。床边早就准备好了大艾、菖莆、香藤、山苍子树干、姜苗等熬好的洗澡水，太皇太后第一个过来“添盆”，先拿清水洗盆里添一些，金氏念叨着：“长流水，水长流，聪明伶俐好儿郎……，之后，太皇太后又往盆里填了一个长命锁。
下面皇太后，贵太妃依次添盆，待众人放完物品，金氏边搅边念叨：搅一搅，搅一搅，好儿不要到处跑……
舒云看得有趣，她这还是来明朝之后第一次见三朝洗儿礼，刚想让李广帮金氏拿红鸡蛋，却发现李广并不在身边，她奇怪道：“真是奇了，李广跑哪里去了？”
朱祐樘拍拍她的手，“我正要和你说这事，我身边的王正年纪大了，想回南京老家，我已经允了，正巧司礼监缺人，我就让李广先补上，你那里你是想自己提拔一个还是我帮你挑一个？”
“原来是高升了，我说呢。”舒云笑吟吟的，“我这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不用再挑了，就让原来给李广帮忙那个彭予补上吧。”
说话间，那边金氏已经洗完了孩子。看着哇哇大哭的皇子，她也不管，拿根葱在小孩子头上打三下，边打边说：“一打聪明，二打伶俐，三打邪魔。”这样就算是礼成了。
之后金氏又拿出自家准备好的红鸡蛋，献给太皇太后，皇太后等人，乾清宫内和乐融融。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生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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