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我今天又遭遇了什么》鲸下川

4、笼中鸟4

　　不同于小洋房外的杂乱，屋里是别样的整洁干净，只是层层窗帘十分厚重，严密地挡住了外边的光线。

　　阳光完全进不来，使得整间屋子里阴沉沉的，唯一的光亮来自于头顶上的灯。

　　脚下是深色的木地板，柜上摆着娇艳的花束，墙壁柜台上到处都摆放着相册，数量很多，王池雀一抬眼看到的几乎只有相片。

　　王池雀看了一眼在厨房里准备茶水的肖瑶，蒋和坐沙发上一脸不耐烦，而苗小蝶坐不安稳，起身就在打量客厅墙壁上挂着的相册。

　　……除了他们四个人以外，这栋房子里还挂着不少的幽灵，它们身上的伤口历历在目。

　　王池雀默默抱紧了身子，她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呼出的空气都带着寒意。

　　她仔细打量了一眼，很显然，这些幽灵并不是跟在肖蛇身后的那一群，它们慢慢悠悠地挂在墙壁，或者躲在墙角里，有些好奇地就凑到王池雀他们身前上下打量着。

　　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幽灵，它的脸像被什么利器劈开了一样，下巴血淋淋地挂在脸上，摇摇晃晃，一副要掉不掉的样子。

　　它的上齿跟下齿分离，王池雀清楚可见它的舌头在动弹着，像是在一张一闭地对他们说着什么，但王池雀听不到它的声音。

　　它的嘴巴分成了两截，王池雀也无法从它的唇形分辨它说的话，更何况它的死相太过可怖，王池雀也不敢直视太久，担心引来其他幽灵的注意。

　　她慢吞吞地挪开眼，心里头有些奇怪，这屋子里的幽灵数量已经多到不正常了，除非是说这儿以前是墓地，或者是说这房子以前就死过很多人……

　　但看它们的服饰，也不像是很多年前的人。

　　还没等王池雀想清楚，她就被苗小蝶一把拉了起来，“你快来看！小时候的肖蛇真的超可爱！”

　　王池雀踉踉跄跄地到墙边站好，她抬眼一看，只见到这一屋子的照片里只有肖蛇一个人，嘴唇微抿，眼神冷漠，精致的容貌在相机的定格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艳丽。

　　只有肖蛇一个人？别的家庭成员呢？

　　而且谁会把自己弟弟的照片摆得满屋子都是啊，未免也太痴汉了吧。

　　王池雀心里奇怪得很，她仔仔细细地看了这些相片许久，忽然又发现了不对。

　　这些照片显然是用来记录肖蛇的成长过程的，上面有婴儿、幼儿、孩童时期的肖蛇，然后紧接着，就直接来到他十八岁近期的照片。

　　肖蛇的少年时期呢？怎么是一片空白？

　　这屋子里到处都透着诡异，王池雀有些不寒而栗。就在这时，肖瑶从厨房里出来了，茶盘里放着四杯热茶，她一一摆在客厅的小茶几上，笑道：“坐了那么久的车也累了，过来喝杯茶吧。”

　　主人出来了，王池雀也不好继续打量照片，便坐回了沙发，端起了茶杯，刚烧好的茶冒着腾腾热气，茶水清澈明亮，带着淡淡的翡翠色，还有茶叶梗在水杯里悬着。

　　本来她就冷得不行，这会儿捧着杯子也觉得舒服了很多。王池雀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小口。

　　旁边刚坐回来的苗小蝶也喝了一口，随后腼腆地问道：“肖瑶姐姐，请问肖蛇的身体还好吗？”

　　她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是来看望肖蛇。

　　“他身体不舒服，现在还在楼上休息。”肖瑶轻笑道，她看了一眼没动茶杯的蒋和，“你不喝吗？”

　　一边的蒋和没搭理，肖瑶也没有多勉强，而是转过头跟兴致勃勃的苗小蝶聊起了肖蛇在学校里的事。

　　两人聊得投机，倒是没王池雀跟蒋和的事了。

　　肖瑶跟苗小蝶聊了许久，末了，她微微一顿，发出了一声叹息，“看来小蛇的魅力真是大呢，学校里居然有这么多人喜欢他。”

　　苗小蝶的脸顿时一红，她连连摇头，道：哪……哪有的事……“

　　“可是你们喜欢他什么呢？”肖瑶的嗓音压低了，变得低沉起来，她的脸上虽然是笑着的，但王池雀明显听出来了一点儿厌恶，“是那张脸吗？你们这些小女孩真是肤浅，就凭你们这样的人也配喜欢他？”

　　这话说得十分尖锐刻薄，刚刚还笑着的苗小蝶的脸都僵住了，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话，笑容十分尴尬。

　　“够了！你今天叫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被扔在一边冷落许久的蒋和不耐烦地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默，他倏地站起身，“上次是我把他关厕所里面的又怎么样？！你够胆就叫他出来当面跟我对峙啊！躲躲藏藏的算什么男人！”

　　“你把肖蛇关厕所里了？”苗小蝶不可思议地低呼出声。

　　“是又怎么样？！”蒋和哼了一声，“他本身就怪里怪气的，学校里还失踪了那么多人，这一切敢说跟他没关系？我今天之所以过来就是要看看他到底能拿我怎么样！”

　　蒋和越说越气不过，他捋起袖子就往二楼冲，“肖蛇！你快给我出来！”

　　砰！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王池雀亲眼目睹到肖瑶举起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了蒋和的后脑勺上，滚烫的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王池雀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楼梯上倒了一具后脑勺已经凹下去的身影，白花花的东西跟鲜血混杂，流淌了一地，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肖瑶手里握着滴血的铁锤，脸上依然洋溢着笑容，声音低柔婉转，“你算什么东西，敢欺负我的小蛇？”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王池雀都吓懵了，而她旁边却很快响起了苗小蝶凄厉的尖叫声。

　　听到声响，肖瑶扭过头，她冷冷一笑，提着锤子就朝她们两人走过来。

　　眼见肖瑶越走越近，王池雀的脑子里残留的一丝清醒在疯叫着让她快点跑起来！但是第一次目睹到杀人的场景，她的腿都在发软，想动也动不了，就连求救的尖叫也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就凭你也喜欢小蛇？”肖瑶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们两个，眼中满是阴冷，“敢从我手上抢他的人都该死！”

　　那啥……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王池雀的腿勉强能动了，她挣扎着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一手扯上苗小蝶的手拔腿就跑，但她冲出没两步，身后拉的人突然一沉，直把拖着人跑的王池雀拽了个趔趄。

　　“你——”王池雀刚一扭头想问苗小蝶怎么了，却发现她无力地趴在了地上，像一个软绵绵的布娃娃一样。

　　苗小蝶想撑起身子来，但是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她的眼眶里有恐惧的眼泪水在打转，“我、我没力气……”

　　闻言王池雀心里一沉，难道是茶里有药？

　　但是她已经没时间想那么多了，伴随着一阵冷风，王池雀急急忙忙侧头一避，但来不及了，她听见自己的后脑勺传来闷的一声巨响，剧痛与黑暗突然一起降临——她被那一锤子打翻在地上。

　　仅剩的意识里，王池雀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后脑勺有鲜血汩汩直流，眼前看到的是苗小蝶倒在地上冷冰冰的身影。

　　她再也撑不下去，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

　　鼻间充斥着浓郁又恶心的腐臭味。

　　后脑勺的剧痛一波一波传遍全身，刺激着王池雀仅剩无几的意识。

　　她低低嘶了一声，眼前的浑浊渐渐转为清晰，她捂着后脑勺缓缓地撑身坐在冰凉的地上。

　　脑勺的血迹已经干涸了，王池雀摸了摸，后边被砸破了个偌大的血口子，好在她及时躲了一下，受力不大，伤得不深，不然她也要像蒋和一样脑浆都被砸出来。

　　还好肖瑶没补刀，只是自己被一路拖着到这里来，也不知道撞到了哪里，她身上四处都痛得厉害。她脱了身上的衣服包住头上的伤口，免得又流血。

　　至于这里……

　　王池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手下的冰冷与僵硬，她低头一看，见到的却是一截断掉的手臂，一声惊恐的尖叫几乎要从喉咙里爆发出来，但是她及时捂住了嘴，制止了自己的尖叫，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

　　这里……是哪里？

　　王池雀艰难地往后挪了挪身子，这里是一间封闭的地下室，顶上有用电线吊起来的灯泡，昏黄的灯光摇摇晃晃地照亮了周围的景象。

　　然后王池雀看到了，地上堆叠在一起的尸体，密密地在地上铺了一层。这些尸体有的已经高度腐烂，断肢，内脏，白色的蛆虫到处乱爬，在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臭味。

　　王池雀整个头皮都在发麻，一股恶心感翻江倒海地涌来，她实在承受不住，扭过头扶着墙就开始吐了起来。

　　等胃里的东西空得不能再空，王池雀捂着腹部难受了大半天才渐渐缓过来。

　　地上的尸体已经烂得分不出相貌了，衣服也都浸染了猩红的鲜血，王池雀只能依稀从它们所穿的裙子与衣饰分辨出这大多数是女生……想到肖蛇身后那一群幽灵，王池雀很难不把两者联系在一起。

　　不过令王池雀想不通的是，这样数量庞大的杀人案难道警方没有注意到吗？

　　更何况肖瑶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仅仅是因为苗小蝶喜欢肖蛇，而蒋和把肖蛇关在洗手间里？

　　脑子一想事情就开始作痛，王池雀强忍着又开始翻滚的胃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她甚至看到了前段时间失踪的苏莹，她仰面倒在尸体堆里，死状可怖，看样子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王池雀又看了一会儿，总算是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苗小蝶无声无息地倒在一堆尸体中，不知是死是活。

　　王池雀心跳得极快，她撑着身子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大步大步来到苗小蝶身边，跪地一摸，手指触及到的全是冰凉。

　　苗小蝶的脑袋上全都是血，鼻息间尚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不过也是时有时无。王池雀用力拍了拍她的脸，也依然无法把她叫醒。

　　发出太大的声响只会把肖瑶引过来补刀，现在她受了伤，苗小蝶也昏迷不醒，肖瑶再回来她们两个必死无疑。

　　趁着她现在还有力气，倒不如她先逃出去，再报警找人来救苗小蝶。

　　现在问题来了，她要怎么逃出去？

　　身上的手机已经被收缴了，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不过就苏莹的结局看来，将希望寄托于有人发现他们几个失踪了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尽管王池雀心里头有些绝望，但她还是打起精神来。

　　王池雀小心地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的伤口，边上的血迹已经干掉了，估计她昏了有几个小时，从下午过来这里的时间看来，现在差不多到晚上了。

　　这地下室是专门堆放尸体的地方，还有好几个幽灵蹲在自己的尸体旁边，眼神怔怔的不知道想什么。

　　王池雀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地下室里的尸体没有经过处理，所以她轻而易举在一具尸体的脑袋上找到了一把沾血的斧头。

　　她用力把卡在骨头里的斧头拔了出来，刀刃已经发卷生锈了，不过手上有点儿武器在，心里面总算安定了一些。

　　靠墙的一边有一条通往楼上的楼梯，王池雀强忍着恶心，一脚一脚踩过遍地的尸骨，一边小心翼翼地往楼梯上走，一边屏住呼吸去听这四周的声响。

　　万物俱寂，王池雀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自己沉重又缓慢的呼吸，还有自己发颤的脚步。

　　她一步步靠近，终于来到楼梯的尽头。

　　眼前是一扇厚重的木门，紧闭得没有一丝缝隙。

　　王池雀试了试门，门紧紧关着，完全打不开。

　　不过她没多气馁，这栋小洋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屋子里大多还是木质结构，这样她的斧头也算是有发挥的作用了，况且这木门上只有一个实心栓子，只要她砸开了门应该就能开了。

　　王池雀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再打量了一下门拴，很厚，她用尽全力起码要砍七八下。

　　不，以她一个女生的力量来说八下还太乐观了，更别提砍动的声响还会把肖瑶引过来。

　　但不管怎么样都要逃出去，留在这里等死，等别人来找才是个蠢办法。

　　如果声响真的把还在屋里的肖瑶引过来了，她就马上冲到下面的尸体堆里装死，然后肖瑶来查探她们死透了没有的时候再暴起反击。

　　就算这样最后挂掉了她也算是尽力了，大不了变成一只恶灵天天缠着肖瑶诅咒她。

　　王池雀心里乱糟糟地想着最糟糕的结果，脑门上都沁出了冷汗。最终，她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然后高高扬起斧头，用自己最大的力气狠狠砍了下去。

　　砰！

　　这砍动的声响在她耳中简直惊若巨雷，虎口发麻，王池雀用力把卡在木门里的斧头又拔了出来，沉着脸继续接连砍了下去。

　　她又连砍了六下，门后都没有传来脚步声，看来肖瑶要不是不在，就是地下室离她所在的地方远了没听到。

　　即便如此，王池雀也丝毫不敢放松，她抓紧时间，面无表情地继续挥斧头砍那厚实的木栓子。

　　也不知道多少下，就在王池雀的手都砍得快没知觉的时候，那可恶的门栓终于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随着一阵细长冰冷的风从狭窄的门缝里吹了进来，王池雀无声无息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