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生几复》添糖有禄

6、复仇

　　“放开我！不要推我，我自己会走......”

　　狱吏粗鲁的一把将李幼澄推进了牢房中，嚷嚷道：“吵什么吵？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没想到是个贼，宫家的东西也敢偷出来当，在里边待着吧你。”

　　李幼澄被粗鲁的推到在地，她爬起来，抓着被锁上的牢门，用力摇了几下，叫道：“不是，狱吏大哥，你听我说，这真不是我偷的，是别人送我的，你快放我出去，叫你们大人来见我，不然，不然......”李幼澄急红了脸，接着喊道：“要是让我家老头子知道你们这么对我，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狱吏嗤笑了一声，只瞥了眼李幼澄的穿着，将刚刚从她头上弄下来的珠钗细细打量着，心不在焉道：“像你们这种准备和情郎私奔的骄纵富家小姐我是见多了，是偷偷拿家里宫中赏赐的东西出来当吧，小姑娘我看你年轻奉劝你几句，还是多听听家里人的话。”他将珠钗放进怀里，道：“你可知那些东西都是打了官印的，私下贩卖是要吃牢饭的，当铺哪敢收，你也别发牢骚，等过几天家里人花点银子打点下，你也就出去了。”

　　李幼澄不再闹腾，心想道，这瀛洲怎么还有这样奇怪的规矩？怪不得她好不容易从白将军那里逃了出来，刚去当铺准备将之前从程府偷拿的珠宝当掉，就被官府的人抓了。

　　她的对面是一个很大的牢房，地上铺着杂草，人很多，有老人甚至还有小孩，一群人窃窃私语，有些胆大的男子还朝李幼澄吹起了哨声。

　　狱吏恶狠狠的甩了甩手上的鞭子，“嚷嚷什么？都找抽？给我安分些。”

　　“凭什么同样是盗窃贩卖，这位就是单间？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一个犯人指着李幼澄的牢房说道。

　　“就是，就是，太不公平了。”有人跟着起哄。

　　“现在不都这样吗，有钱人仗着家世给官府送银子就什么事都可以解决......”

　　“不公平？呵，谁让你们是穷酸鬼呢？”狱吏嗤笑一声，随手一鞭子抽过去，眼见要打在靠着栏杆的小孩子，那孩子抱头躲闪，被一个玄色衣袍的男人一把抱在怀中，那人背后被抽了一道血印，狱卒手上的鞭子有倒钩，细小的钩子上还残存着玄色的衣料。

　　狱吏后退了一步，神色有些慌乱，随后骂骂咧咧的走了：“我手上的鞭子可不长眼睛......”

　　牢中骚动不断，但也就仅仅各自抱怨几句，就回自己的位置上待着了。

　　李幼澄蹲下扒着栏杆，朝刚刚被打的人看去，那人背对着她，将孩子从怀中拉开，说了句什么，原本被吓破胆在打哆嗦的孩子脸上突然绽放笑容，蹦蹦跶跶的往家人那边跑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开门声，一群狱吏们端着吃食走了进来，他们依次将一盘馒头放在每个牢门外，十几双手透过狭小的缝隙四处抓着，一群人哄抢，肉少狼多的局面，总有人要饿肚子。

　　上午拿鞭子的狱吏将单独的一份放到李幼澄门口，经过一个下午，他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份小心翼翼。

　　“狱吏大哥，我可以分一个给别人吗？”李幼澄指着自己的两个馒头。

　　狱吏道：“这是你的馒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李幼澄自己拿起一个，然后端着盘子递给狱吏：“麻烦你帮我递给那个背上有伤，蜷在角落的那个人。”

　　狱吏顺着李幼澄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人，他眼神飘忽不定，踌躇不行道，“姑娘，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那人精神不太正常。”劝说不管用，李幼澄执意要送，狱吏只好磨磨蹭蹭的，将盘子端过去放下。

　　是夜，一阵阵铁链响的声音，靠在墙边的李幼澄迷迷糊糊被吵醒。

　　睁开眼，便看见一人盘着腿坐在她身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双手捂住她准备尖叫的嘴。

　　那人轻声道：“小声点，等会把人给引过来了。”

　　李幼澄点点头示意他放开自己，那人放了手，她小声说道：“你怎么被抓到牢房来的？是不是又犯什么法了？”

　　程南无三指朝天，道：“我发誓，我这次是良民，阿君不知道去哪了，我身上又没有银子，就死皮赖脸跟着他们进来了，来混吃混喝了。”

　　李幼澄朝他白了一眼，不想理会他的胡说八道，突然想到他背上还有伤，黑暗中，也看不清伤势，她准备扳过他的肩膀，却被他躲过，李幼澄的手僵在空中，尴尬道：“呃...你不要误会了，我没准备要做什么，只是想看看你背上的伤如何了？”

　　程南无道：“你不是晕血么，万一晕倒了讹我怎么办？！这点小伤无碍，死不了。”

　　李幼澄也不执着，点了点头道：“我看这里边关了很多人，他们是真的犯了法？”

　　程南无道：“多半是以莫须有的罪名抓的，家里交一些银子自然就出去了，不交的，就在里边耗着，左右是小事传不到上边去的。”

　　李幼澄道：“那你是怎么到我的牢房来的？”

　　“走过来的。”

　　“......”

　　不满程南无的敷衍，李幼澄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程南无笑了笑，“我刚刚把拿钥匙的狱吏骗过来打晕了他，开门，就过来了。”

　　李幼澄伸头朝对面大牢房看去，那里早已空空如也，门旁边是绑在一起的狱吏，他们嘴巴都被塞上了东西，李幼澄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铁链道：“那这个应该怎么办？”

　　程南无用钥匙打开她手上的铁锁，二人起身，离开了大牢。

　　四下一片寂静，天中一轮明月撒下昏惨惨的白光。林中树木各色怪状，如魔似怪。护卫刚刚巡完逻，人人脸上皆有忐忑忧心之色。

　　拍了拍身上的雨露，走进去，听得低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咱还是不要管这么多，严加看管各个朝廷重犯的牢房。”

　　“对对对。”巡逻侍卫们警惕的四下游走。

　　二人藏在灌木丛中，待侍卫们走远了才探出身来，程南无道：“你不是说你知道出城的路吗？怎么绕来绕去，带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李幼澄道：“我有些事要问问里面的一个叫柳云亦的老头，你帮我进去。”

　　“得嘞，我先走一步吧，我还这样年轻，陪你玩命？”程南无转身就走。

　　李幼澄一把拉下他，轻声道：“程南无，你帮我一次，我......”她想了想，下定决心，咬牙道，“我认你当大哥！”

　　程南无甩开她的手。

　　身后传来声音，“你想要什么美女都有。”

　　程南无依旧迈着步伐。

　　“以后我老头子的家产有你两份。”

　　程南无步伐小了一些。

　　“你的银子是你的银子，我的银子也是你的。”

　　程南无转身蹲回他原先的地方，“银子不银子的无所谓，主要是怕你一个人在这里害怕，我俩虽然是萍水相逢，但是我和你是一见如故。你不就是想进去么，跟我来。”

　　“......”

　　程南无领着李幼澄朝火光之处悄无声息的潜行而去。

　　“程大将军！您刚刚不是来过吗？怎么这会儿.....”一狱吏吃惊道。

　　刚进来的程景晖脸色大变：“愚笨！快随我去看柳云亦！”牢头赶紧拿着钥匙领着他和身后的婢女往柳云亦牢房赶去。

　　找到柳云亦的牢房，牢头感觉脖颈处一痛，人便昏了过去。程景晖将钥匙拿起，在柳云亦的诧异下打开了锁，手指转动着钥匙环：“有事快问。”

　　一旁的婢女朝程景晖挥了挥拳头示狠：“你出去把风拖延时间。”

　　“别太磨叽。”程景晖离开了。

　　柳云亦双手和双脚被铁链锁着行动不方便，看她神色轻松，背手走向他。柳云亦目光微闪，喃道：“你是......”

　　柳云亦看着她的样子，谨慎问道：“你不会是要救我出去吧？”

　　“有些事要问你，或许就是来救你出去的。”李幼澄道。

　　“......”

　　“背过身去。”李幼澄命令他，见柳云亦杵着半天不动，解释道：“我有钥匙。”

　　柳云亦不敢相信李幼澄真的是来冒险救自己，可她手上拿着手铐锁链的钥匙，她不会武功，先让她给自己解锁，待自己自由，就什么都好说了，算计中，他背过身去。

　　李幼澄看着柳云亦背身，猛地从身后拿出一根铁棒，向着柳云亦的膝盖重重抽下，又一棍，重重打在另一条腿的膝盖处，柳云亦被她打蒙了，跪倒在地。

　　“小贱蹄子！”柳云亦摊在地上痛叫着。

　　刚刚出去放倒外面几个狱吏的程南无一回来就看见这平时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李幼澄，举着铁棒将柳云亦抽倒在地，感受到李幼澄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程南无耸耸肩示意她继续，然后背过身去。

　　李幼澄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隐在袖子中的手在微微的发抖，她重新看向柳云亦道：“和我说说，你叛逃，透露了我西京国多少秘密。”

　　“你.....原来世稀公主不是特意来和亲的。”柳云亦瘫倒在地上，脑中慢慢想通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华阳公主大婚，七皇子的死因，世稀公主在大商被不明刺客刺杀，原来如此。”他悔叹道：“是我小看了你们，哈哈哈！”

　　“你们以遇上刺客为借口，让死士换上御林军的衣服，乘机让白将军将西京国的御林军打散到瀛洲各处，来搜集各处的防御图，打听各国钦犯所在之处，只可惜西京皇不知道刺客中安插了别的想至世稀公主于死地人，导致世稀公主至今下落不明，西京皇，下了一盘好棋。”柳云亦知晓自己败了。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甚至你做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原谅你，但是因为你出谋划策让华阳公主来和亲嫁于七皇子，他这么好的一个人......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李幼澄眼中闪着泪光，“皇上查到你，你便叛逃到瀛洲，你其实一早便是瀛洲排到西京国来的间谍，为了给七皇子报仇，世稀公主答应和亲，前提是要皇帝将你打入了这地牢。你这样的人死一百次都不足为惜。”说道心痛之处，李幼澄恨得咬牙切齿，又打了柳云亦一棒子。

　　柳云亦疯癫似的大笑道：“陛下竟是这样对外说的。”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传说中最宠爱的世稀公主，倒也不过如此。”

　　“你什么意思？”李幼澄丢了铁棒，抓起柳云亦的领子。

　　“代我给殿下捎一句话，望她好自为之。”柳云亦在她耳旁说完最后一句话，李幼澄颤巍巍的推开他，等她再靠近柳云亦时发现他已经死了。

　　外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李幼澄脸色煞白，晃悠悠站起来，看着程南无道：“人是我杀的，你快走吧，或许现在还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