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以渡珩江》芊宁未央

1、楔子

　　楔子
　　此时正是暮春之时，杨柳儿依依的摆着腰肢，青檀山上笼笼的雾似在低语着。浓雾中那一点翠色，正是琯玉的竹林。
　　琯玉没有姓，因为她师父也没有。捡到她时，师父的玉笛别在腰间，便叫了琯玉。师父叫寒栖，拣尽寒枝不肯栖的寒栖。据说隐居之前是个武林中人人畏惧的妖女——不过现在，谁还记得呢？她只是一个喜欢吹玉笛的女人罢了。
　　她教琯玉武功，医术，也教她怎样去做一个人。她说，你不似我，总是要入世的，总要学会如何做个人。话毕她倒笑了，其实世人都不知道，什么才算是真正的人。年幼的琯玉听了迷糊，可师父却笑笑不在说了。
　　琯玉其实不知道师父捡到她的前三十年是什么，师父总不说，她便也不问了。琯玉年纪轻轻，性子却是淡极。就像而今，师父让她入世，她便在山下的清水小镇上开了一间酒馆。
　　酒馆不大，提供酒食住宿。她雇了三个人，一个小二，一个大厨，一个打杂。小二是年纪极小的男孩子，叫做阿林，是个乞丐，才刚十三岁。大厨是师父给她的老妈子，叫做顾妈。顾妈和苏妈两个，一个伺候她，一个跟着她师父。打杂的是个本地寡妇，叫做于三娘。琯玉的小馆子开了一个月，生意极好，盖因她酿的酒——青梅酒与女儿红极好，顾妈手艺也极好。不过琯玉性子爱淡，虽是每日笑颜对人，内心总是不耐烦与人多话，每每一过了半下午，就吩咐阿林关店门。
　　清水镇的人倒也不觉得奇怪，本就是谪仙一样的女儿家，这老板娘若是没点怪脾气，怎可能来着偏僻小地开个馆子因而随时她冷着，人们却也总爱往她哪里跑。
　　这一日，琯玉早早关了铺子，在柜里算账，忽听得有人敲门。她头也不抬：“阿林!”阿林急急从后厨走出，嘴角还沾着刚偷吃顾妈做的糯米鸡的糯米：“掌柜”琯玉看了一笑：“又去偷吃什么来的你个小馋包。去看看谁在敲门。”阿林嘻嘻笑了一笑，便去开门，他知晓掌柜姐姐对他好，故也少了些拘束。
　　阿林打开门一看，外面星夜如墨，却不见人，正要关门，忽的脚背人抓住，吓得他一下跳起来，定睛一看原是一个受伤的男子，躺在地上。男人看起来应该是富贵公子，穿的玄衣绣着金边儿——可惜已染了鲜血。
　　阿林回头道：“姐姐，是个男人，受了伤，现下晕了。” 琯玉打算盘的手顿了一顿，走了过来看了那男人一眼，道：“关门。与咱们无干。” “ 哦，好。” 阿林正要搬开男人得手，男人却哑着嗓子说：“求求你们。。。。。。救我。。。。。。我会。。。报答你。。。。” 话还没说完，便有晕了过去。“姐姐——”阿林有些懵了，求助得看向琯玉。琯玉蹙眉：“真是麻烦。” 转身进屋，坐在柜前继续打着算盘，懒懒开口，“拖进来，今儿睡你屋里。醒了就让他走。 ” “哦哦。”阿林是个半大小伙子，力气不大，只能拖着男人进了屋。他知道掌柜姐姐讨厌麻烦，而这个男人一看就是麻烦
　　——他姐姐说他是麻烦，那就是麻烦。可是他也知道，姐姐总是心软，否则不会松口让这人进来。
　　“姑娘，咱吃饭罢。”顾妈从厨房里走出来，拿抹布擦擦手，“阿林小子去端出来——这是谁？”阿林满头大汗的将男人拖到地上：“顾婆婆，这个人晕在咱家门前，抓着我不放，没法子，姐姐让我拖他进来，醒了就赶走。”顾妈点点头：“那你快些，菜别凉了。”于三娘从厨房端了一盘糯米鸡出来带着笑：“看着一块儿缺了口，就定是林小子你偷吃的。也是掌柜的惯着你。换了我儿子要是偷吃，我非打了他去。”
　　琯玉笑笑：“三娘家阿轩怎么今日没来？往日他下了学就往这儿来了。”于三娘道：“他今日往他姑母家去了。他姑母说想他，接了他去住几日。我也乐的清闲几日。”琯玉拿了三吊钱往桌上来，一人分了一吊：“这是这个月的月钱，你们先拿着。”三娘数了一数，足足一千五百个钱，骇道：“掌柜的，多了五百文。咱们一个月说好是一千文。。。。。多的我可不能要。”琯玉笑笑：“算是奖金吧，你们日日也辛苦，这五百文额外的辛苦钱，怎么就不值得”三娘就红了眼眶，她知道是掌柜心疼她孤儿寡母艰难，变着法子接济她们。又她娘儿两吃，有包她娘儿俩住，还有工钱。“掌柜。。。。。我。。。我可怎么谢你呢？”过几日阿轩要交束脩，五两银，五千文钱，她存了三月也才三千五百文，正在发愁，想是被掌柜知道了。阿林蹦跳着回来：“于姨这是怎的了——姐姐发工钱了。”三娘也不说话。阿林道：“姐姐，那人伤的有些重，怕是不易醒。”
　　琯玉夹了一块东坡肉到顾妈碗里，却对着阿林道：“明儿我开张药方，你早些去东集回春堂抓贴子药回来煎给他喝。都救回来了，可不能死在咱们这儿。” “我晓得了，姐姐。”阿林点点头。
　　吃罢了晚饭，琯玉就径直回了后院儿二楼。后院一层是他们三个伙计住的，她住二楼，前院才是酒馆儿。想了想，又从箱子里找出闲来无事时候制的金疮药，下楼敲了阿林的门。阿林已给他简单梳洗过。这男人倒是好相貌，琯玉不由一愣。坐下来把了脉，这人看着伤的重，实则不过是刀剑伤多——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喝药养着，问题也不大。不过，虽然他长得好看，可她不喜欢白养着无关紧要的人。等他醒了，还是尽快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的好。“这药早晚各给他上一次，明儿拿这药方抓药去。”琯玉吩咐了，便回去睡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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