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天无风雪

12、第十二天

　　中午御流羡下楼点吃的，碰巧碎清梦和天奕歌也在下面。

　　回客栈的时候唐遥若已经介绍过了，御流羡不想和两人坐在一起，于是重新选了一张桌子坐下。

　　她态度很明显，不想和碎清梦待在一处，只是对方似乎很没有眼色，起身过来。

　　“介意我坐这吗？”碎清梦温和问。

　　她刚要坐下，御流羡弯了弯嘴角，“介意。”

　　碎清梦身子僵住，面色略微有些尴尬，她略微顿了一下，还是坐在她对面。

　　御流羡没理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两口就挑嘴不喝了。

　　碎清梦坐在她对面，许久没说话，等菜一个个上来后，她才开口。

　　“他还好吗？”碎清梦迟疑问。

　　她像是在期待什么，又有些紧张。

　　御流羡拿着筷子看了她一眼，“你问谁？”

　　碎清梦轻声道：“你师父。”

　　像是不舍，又有些怕惊扰到别人一般，声音小心翼翼却温柔。

　　闻言御流羡莞尔，“你不会自己去看吗？”

　　“我……”碎清梦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她就已被逐出师门，不要说进云天宗，就连见一面似乎也成了奢望，那些成为他弟子的时日，就像一场梦，美好又轻易破碎你的梦。

　　“师尊他喜欢站在落雪崖边，喜欢看云天宗的山水，他应该还是那个样子吧。”碎清梦想了一会，似是自己回答自己。

　　御流羡突然觉得自己点的菜不那么好吃，把筷子放下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两口冲一冲味道。

　　“碎姑娘，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你已经不是他徒弟了，慎言。”御流羡放下手里的杯子，欲要起身离开。

　　“等等，你先别走。”碎清梦出声叫住御流羡，“是我疏忽了，可是……”

　　御流羡挖了挖耳朵，弹了弹指甲，“碎姑娘，我没有义务和一个陌生人讨论我师父的事，所以，慎言。”

　　“清梦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恩师，有什么错？”坐在不远处的天奕歌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为碎清梦出头，“她和你又无冤无仇，为何咄咄逼人？”

　　“奕歌……”碎清梦抬头感激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不赞同摇头，“不是说了我自己解决吗？”

　　御流羡转身看着那两人，将胸前的落发甩到身后，略微讽刺笑，“你是她什么人？”

　　“御姑娘，奕歌是我朋友，请你对我朋友尊重一些。”碎清梦往前走了一步，和她面对面。

　　“好吧，就当是朋友。”御流羡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变，“他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我为什么要尊重他？他有尊重过我吗？”

　　“还有，你算哪位？”御流羡敛起笑容上前冷声道。

　　“清梦怎么说也是你师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天奕歌将碎清梦拉到自己身后，似乎想护着她，以防御流羡伤害她。

　　碎清梦有些不可置信望着御流羡，莫照尘怎么收这么一个胡搅蛮缠的徒弟。

　　“你说错了。”御流羡反驳，“她被逐出门在前，我入门在后，师父收我的时候没有说过我有一个师姐，她怎么会是我师姐呢？”

　　看见碎清梦脸上失落的神色，御流羡本还想说什么，却听见碎清梦开口，“我确实不算什么师姐，奕歌，算了罢。”

　　天奕歌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黯然，只好安慰，“没事，你还有我。”

　　“原来你们是一对啊，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御流羡半真半假说了一句玩笑话，准备回楼上待着。

　　她实在不想看见碎清梦了，那身白衣怎么想怎么都是随的莫照尘。

　　“不是，我和奕歌只是朋友而已，御姑娘误会了。”碎清梦连忙辩解，没留意天奕歌有一瞬间黯然。

　　御流羡头也不回上楼梯，“那也和我无关。”

　　碎清梦见状想去解释，犹豫一会她还是跟了上去，敲了敲御流羡的门。

　　御流羡打开门看见是碎清梦，本想直接关上门，但是当面甩脸实在难看，又因为唐遥若和她的关系不能撕破脸，只好站在门边，也没有请她进屋的意思。

　　“能进去谈吗？”碎清梦见御流羡站着不动，只好率先开口。

　　“有事直接在这说，还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御流羡无动于衷。

　　碎清梦在她这连连碰壁，本来想立即离开，但是想到话还没说清楚，还是留了下来，“我和奕歌是清白的，御姑娘还请不要再说那些玩笑话了。”

　　“我看他挺喜欢你的，你不喜欢他？”御流羡微微眯起眼。

　　“怎么会！”碎清梦连忙反驳。

　　御流羡懒得和她废话，“还有事吗？没有我要休息了。”说着她就要关门。

　　“等等，我……”碎清梦低下头纠结许久，才对御流羡道，“师尊他喜静，你日后莫要这么烦他，师尊……”

　　“打住……”御流羡听了一句觉得有些不对味，越品越奇怪，“你既然舍不得他，干嘛触犯门规？还有现在我才是他的徒弟，不用你来教我！”

　　碎清梦被她一句话勾起回忆，红了眼睛低声道：“我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御流羡靠在门框边拍了拍手掌，“真是好词。”

　　后边跟上来的天奕歌看不下去了，为碎清梦辩解，“清梦也是为了我，你不要为难她。”

　　御流羡不看他，而是问碎清梦，“你做事时可曾和他商量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解他，你怎知他不会帮你，你连过问都不过问一句就直接自己做决定？”

　　“我不是！”碎清梦想为自己辩解，御流羡却阻止她后面的话。

　　“你不用解释，你只是不信他罢了。”御流羡站直身体后退一步，关上门之前她道，“你该解释的人，不是我。”

　　门一关上，御流羡看着外面的人影，转身走到窗边看向外面的皑皑白雪。

　　“秋暮暮写的这么矫情吗？”御流羡皱眉嘀咕一句，从袖子里拿出一枚传音符。

　　符篆和她给莫照尘的那几张之一相连，她犹豫了一会，输入灵力。

　　“师父，我遇见碎清梦了。”御流羡说完这句话等了一会，就在她以为莫照尘不会开口时，才听见他如水清澈又如冰寒的声线响起。

　　“她为难你了？”莫照尘注意到御流羡语气似乎没有那么活泼。

　　“她问我你过得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所以我没回答。”御流羡望着外面的风雪道。

　　莫照尘又不说话了，传音符效力快失去后，御流羡才听见一句，“我知晓了，你在大雪之前回来就好。”

　　符篆上的朱砂变成黑色，御流羡摸不准他话里的意思，还是只是字面意思催促她回云天宗。

　　她不敢想。

　　御流羡又拿出新的传音符，输入灵力，她没有问莫照尘刚才话里的意思，只是问：“师父，落雪崖下雪了吗？”

　　“嗯。”那边答应了一声。

　　“花还开着吗？”御流羡又问。

　　“开得好好的。”他回答。

　　“师父，我是你徒弟对不对？”御流羡问。

　　“自然。”

　　御流羡抬眼看着外面飞雪，弯了弯嘴角，“我会尽快赶回去的，师父等我回来。”

　　“好。”那边答应着。

　　传音符失效后，御流羡没有再浪费一张，只是望着外面的雪，不知道落雪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等她下午下楼点东西吃，心情已经不似中午那般，看见碎清梦也只是心平气和无视她。

　　唐遥若中午听见她们在门口的谈话，不知道该和谁坐，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风莫停，选了御流羡身边坐下。

　　“你们中午谈话我听见了。”唐遥若开门见山道。

　　“嗯。”御流羡吃着东西答应一声。

　　“你知道它是我第一本书，意义不同。”唐遥若说着只有她们才听懂的话，“现在想想，是我当时太幼稚了。”

　　“你长大了。”御流羡抬头看她，“所以会觉得从前自己幼稚，只是有时候人还是幼稚一些比较好。”

　　“是我想得太美好了。”唐遥若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御流羡从筷筒里抽出两支竹筷递给她，“我一个人吃不完。”

　　“那你还点这么多？”唐遥若假装抱怨接过筷子，“我要是长胖了都怪你！”

　　“在这你胖得起来？”御流羡怀疑。

　　风莫停倒了杯清茶放在唐遥若面前，见她和御流羡说说笑笑，心想是不是给她找个丫鬟，她一个人跟着自己四处跑，确实有些寂寞。

　　御流羡拿起一块糕点给唐遥若，神色柔和，言笑晏晏。

　　碎清梦看着忍不住想起中午时的情景，难道真的是她的错？

　　可是以莫照尘的性格，自己和他说要借用门派珍藏的古药，他必然不会同意的。

　　而且她虽然伤人，但是并未伤及要害，她只是想救人，未曾想过要害人。

　　她抬头看向身边坐着的天奕歌，看着对方温文尔雅的模样，心想毕竟天奕歌救过她性命，她也是为了能救他。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无错。

　　只是用错了办法，可是当时也只有那一个办法，被逐出师门她甘愿，她知晓自己触犯门规事情不能善了，但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御流羡说她不信师尊，并非她不信，而是她了解师尊性格。

　　当时她心中还存着几分侥幸，甚至有几分以身试法的意思，她想知道自己在莫照尘心中是什么位置，也是相信莫照尘必然不会让她死。

　　结果她输了一半，赢了一半。

　　但是这些，她谁也不能说，只能埋在内心深处，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