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年不齐》风思

20、水月1

　　花音等人齐齐望向门口，见一紫衫男子走了进来，披头散发，颇有一股得道高人的风范。
　　“师叔。”
　　花音大喜，既然七幽来了，那师弟们必然无碍了。
　　七幽对于花音的态度感到有些惊讶，“嗯？有这么想我吗？你师傅知道会吃醋的。”
　　七幽走到花音身边，才看到大厅内的景象，又看了看身边的公孙瑾以及黑水圣宗的弟子，问道：“清云姑娘，几日不见，你这排场是越来越大了啊。”
　　七幽边说边走到清云对面坐下，“不知你们这是唱得哪一出呢？”
　　“那就看公子想怎么唱了，清云可舍命相陪。”
　　七幽听不懂清云的话语中的深意，怎就得搭上命了？
　　转头问花音道：“皓然呢？还有，说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
　　“皓然和其他师弟们都被这个妖女抓起来了，我打不过她，刚好遇上黑水圣宗的公孙师兄他们，他们也是来抓浪沧镇失踪一案的主谋的。”
　　七幽又是一愣，一脸嫌弃地看着花音：“从哪儿学的妖女，知道是啥吗就叫妖女。你说对吧，清云姑娘？”
　　四目相对，清云察觉到七幽神色自在，底气十足，仿佛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但……会不会只是故意诈自己呢？
　　“那可说不准，坊间都说我是狐狸精呢。”
　　七幽虽是循着故人气息而去，却歪打正着发现了清云的身世。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清云姑娘应该是灵鬼吧。”
　　七幽这几日一直被带着在追月山上绕圈子，后来到得了一片开阔之地，四周山丘隆起，却无高大树木，大有灵气汇聚之势。
　　而在这荒无人烟之地，正中却有一墓。
　　七幽顺着墓碑的信息去打探了一番，方知此墓为百年前浪沧镇一富商的女儿，貌美如花，奈何红颜薄命，年纪轻轻便因病而亡。
　　而未出阁的姑娘，若是葬在好地形，晨昏日晒便能成精，也就是七幽所说的“灵鬼”。
　　灵鬼虽为鬼，却周身灵气浓郁，与常人无异，普天之下，大概只有能识万物的白泽可一眼辨出。
　　这也是七幽与众人皆无法判断清云身份的原因。
　　“不过我有两处不太明白，蓝溪国向来不信仙魔，你家人为何会如此安葬你？而你既为灵鬼，又为何做如此行径？”
　　灵鬼不同其它鬼类，一般鬼类修炼极慢，于是乎便有鬼吸他人阳气来增长修为，等同于谋财害命，而灵鬼完全没有这等顾虑，况且行此等损事，会加重日后的雷劫。
　　金丹期之后，修为每进一步，便需历一场雷劫。失败，轻则身伤道损，重则泯于天地。
　　清云眼眉低垂，嘴角却带笑。
　　“不亏是仙门长老，不过此二问，一我不知，二不能答。”
　　好吧，七幽本就不甚关心别人的事，既有难言之隐，便就此作罢吧。
　　“那你把我徒弟们放出来吧，你也知应该逃不了了。”
　　“您放心，他们很安全，这些事都是因我一人而起，也该由我来结束，不过清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七幽长老能照拂一人，她是无辜的。”
　　七幽从不喜欢管闲事，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况且他都不知道清云说的人是谁。
　　不过……
　　七幽倏地站了起来，道：“何必呢？没人要你以命相抵，再如何也不至于魂飞魄散。”
　　清云自散魂体，落得个永不翻身的下场，世间再无此人。
　　弥留之际，清云对七幽说道：“奴家就当公子答应了。”
　　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结果却如此轻描淡写地就过去了，花音还稀里糊涂的，不知所以。
　　“师叔，你跟她说的话我一句听懂，她怎么就自杀了呢？”
　　“先别管这些了，去把你师弟们都找出来吧。”
　　七幽现在懒得跟花音解释，不然齐皓然他们出来还得再说一遍，况且七幽现在很头疼，自己确实没答应清云，但清云的死……
　　“唉……”
　　七幽长叹一口气，转而对黑水圣宗的弟子说道：“你们谁管事？既然让你们来抓人，你们就自己去找找，把剩下的都带走吧。”
　　清乐坊内的姑娘们大多都是正常人类，仅有少许鬼类，失去清云的庇护，黑水圣宗带头这小子足以辨认了。
　　公孙瑾行礼后道：“晚辈公孙瑾，多谢七长老出手相助。”
　　“哦？你认识我？”七幽没想到自己这么出名。
　　公孙瑾维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虽然不知七幽与清云话中的深意，但他确确实实地有听到清云说的“七幽长老”四字。
　　对于北斗仙宗的这位长老，相必修仙界都有耳闻，也只是耳闻，但这是总不能说自己不认识，拂了七幽的面子。
　　“黑水洲各仙门，年纪轻轻便能登上长老之位的，晚辈想应该也只有七幽长老了吧，那晚辈先带师弟师妹们去捉拿恶鬼了，日后晚辈必当登门拜访七长老。”
　　“去吧去吧。”
　　七幽见又是一个拘礼之人，没了聊下去的欲望，一口一个晚辈，感觉自己头更疼了。
　　七幽复又坐下，这才发现趴在桌上的人右手上的镯子有点奇怪，仔细看却又只是个普通的玉镯，不知道怪在何处。
　　“师叔”
　　“师傅”
　　世上看不透的事太多了，七幽抬眼看向过来的徒弟们，却发现齐皓然抱着一个昏迷的小孩。
　　“这是？”
　　“是清云姑娘收养的妹妹，应该也是拜托师傅照拂之人。”齐皓然答道。
　　陆言二人被困在了三楼的迷阵中，而迷阵在清云姑娘死后便失去了作用。花音找到他们，便是在清云房里。
　　花音藏不住事，在路上便将整件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七幽道：“我可没答应她，这孩子就让她自力更生吧，人各有命。”
　　齐皓然道：“师傅，我觉得清云姑娘不像掳婴的凶手，凭她的修为我们完全不是对手，但她并未对我们下手，我觉得另有隐情，照顾水月一事她也拜托了徒儿，徒儿想……”
　　虽然齐皓然话没说完，但七幽大概了解他的意思。不过当初收下齐皓然都已经让七幽无所适从，现在可不想再添个麻烦。
　　“也不是不可以，我有两个办法说与你听，一是你收她为徒……”
　　齐皓然忙拒绝道：“师傅，我不……”
　　“别插话，等我说完，虽然你修为不太行，但我修为更不行不是？这不也收了你，还有一个方法便是你和她结为道侣，你也大了，虽然修然身为哥哥都还没有成婚，但毕竟你们是双胞胎，家里人应该不会反对的。”
　　见墨轩偷笑，齐皓然咳了一声，白了他一眼。
　　就知道自家师傅不会有什么好方法，只会越说越离谱。
　　“你说对吧，修然？”
　　“师傅”
　　这声师傅因为形势略急切，竟有了些撒娇的意味。
　　莫非是被说中了？七幽惊讶，虽然自己挺怕麻烦，但是这样好像赖不到自己身上来，以后就是这小两口去过自己的日子。
　　七幽还在沉思，齐皓然发言了，“徒儿以为师傅答应了清云姑娘，既然师傅未答应，那如何处置全随师傅。”
　　“哦，那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潇洒的日子还没开始便已结束，七幽有些遗憾。
　　墨轩道：“其实可以找个人家安置下她，比如去我们宫中当宫女，或者去修然师兄家里做婢女也是可以的。”
　　有道理，七幽觉得这么久以来，这是自己第一次认为墨轩还是有点聪明的。
　　墨轩看到了七幽赞扬的眼神，内心一阵欢呼雀跃。
　　既然是安置，那还是得问一下正主的想法。
　　七幽让齐皓然把水月放下，施法让水月清醒了过来。
　　“你们是谁？我……我姐姐呢？”
　　醒来的水月面对一群陌生的人战战兢兢，一副瑟瑟发抖小白兔的模样。
　　七幽有一点于心不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好像大概可能也算杀了清云，对对待遗孤，还是温柔点吧。
　　“你姐姐有些事情，拜托我们照顾你一段时间，你是想……？”
　　“不，我不要，我只想要我姐姐。”
　　七幽话未说完便被水月哭着打断，不过一瞬间的情感起伏让七幽发现了些端倪。
　　七幽抓住水月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臂，不过一瞬便被水月挣开，“你干什么？”
　　呵，果然有猫腻，七幽还以为是自己退步了，都看不出清云灵鬼的身份，原来是有纯阴之体相助。借助水月的力量，清云完美地掩饰了自己与其他女鬼的身份。
　　只是水月既能活着长这么大，体内却无一丝修炼的痕迹，难道清云采集婴儿与男子的阳气便是为了她？不过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显然不能让水月如此安全地活着。
　　那便只能是另有高人相助了，这就和齐家两兄弟有些相似了，究竟是谁呢？是同一个人吗？又是为何要将这纯阴纯阳的两人送到自己身边呢？更是让百年灵鬼用性命相送。
　　既然将人送到了面前，那就留下吧，以不变应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