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捡到了反派大佬》叶火

18、坚持本心

　　“你们别叫我姨，叫我李姐就行！别怕，刚才的那几只丧尸已经被老张收拾掉了，你们放心在车库待着，丧尸再来，你们张叔会动手处理掉。”

　　江昀天第一次认识的李姐，是在丧尸围攻中突然出现，勇敢将他拉向活路的长者。

　　亲和，善良，又无畏。

　　混沌透不进光的车库内，江昀天的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李姐和煦的笑，一点点地炙热。

　　他的回忆里，关于母亲的记忆停留五岁之前。五岁那年，母亲因为受不了父亲的家暴和怒骂，更受不了父亲在外虚假的伪装，她跑了，丢下了才五岁的他，离开了家。

　　五岁那整整一年，江昀天生活在灰暗里。

　　父亲再不复对外的衣冠楚楚，辞掉了律师的工作，终日以酒为伴，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试图找到母亲，而在饮酒和找人之余，江昀天成了他替代的发泄对象。

　　鞭打，刀伤，用酒瓶砸，烟头的烫伤……每次打完他，父亲总会看着缩在角落里的他，目光阴恻又怨毒。

　　后来江昀天才知道，父亲看的根本不是他，是因为他和母亲长得极像。

　　六岁的第二个月，父亲离家整整一个月，那是江昀天最安全的一个月，同时，也是未来十多年最轻松的一个月。

　　一个月后，父亲回来，只身一人，自那以后，他不再疯狂寻找母亲，不再酗酒，一年的荒度像只是个虚幻的影响，不曾存在，父亲再度回到光鲜，只是光鲜的背后，暴力更甚。

　　江昀天成了他替代的出气筒，并且，变本加厉。

　　直到十三岁那年，江昀天再度见到记忆中的母亲，才明白父亲一切仇恨的根源。

　　她过得很好，离开了他，离开了父亲，过得比江昀天以为地幸福很多。她另外组建了家庭，生了个很漂亮的女儿，比江昀天小六岁。

　　原来在六岁那年，父亲的确找到了她，可面对大着肚子怀着别人孩子的妻子，父亲走了，从此以后再没去找她。

　　母亲以为父亲放下了，事实上没有，他只是对母亲的恨，转嫁到了江昀天身上，毒打、辱骂，就如母亲当年的境遇。外人从不会认为像父亲那样正派温和的人，会下狠手打自己的儿子。

　　所有人的理解，不过是江昀天自己不学无术，与社会人士苟混。

　　***

　　李姐的出现，像是照进他晦暗天空里的一点融融光亮，江昀天不可遏制地想要靠近，试图弥补着内心的空缺。

　　可惜到头来，一切不过是他的虚妄。

　　……喉管被蛮横割开的剧痛刺激着他的神经，江昀天猛地睁开眼。

　　融入双目的是黑暗和血色。

　　在他的身侧，同行的队友尸体横陈，相似的刀口鲜血喷流，面目狰狞。

　　“老张，那小子还没死，你快补一刀！”

　　尖利的女声刺穿人了江昀天心头的奢望。

　　他用力捂住喷血的脖颈，精神力猛地强压，即使知道用处不大，他还是拼尽全身异能，压向老张。

　　一瞬间负面的思维覆盖而来，老张精神一晃，停滞异能来不及施展，晃神的功夫，足够残喘的江昀天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车库外跑去。

　　“停下，留在原地，别来追我！”一道道精神力命令下达至二人脑中，等两人反应过来，江昀天已经没了身影。

　　无尽的夜，无望的黑暗。

　　鲜血流淌的速度缓缓减慢，身上的温度却如同流逝的血水，一点点变凉。

　　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走了有多远，直到目光跃进第一抹晨光，身上的力气全部抽干，他重重跌倒在泥土地里。

　　……有人在靠近，沉重的脚步声。

　　一只胳膊被人蛮横拉起来，有人拖着他在地面行走。

　　迷糊里，江昀天听到一个粗犷的男声——“在我林三海的地盘，除了被我打死，没人能死！”

　　……

　　眼前出现一只手，晃动着，江昀天猛地收神。

　　破旧的车库，身边与上一世全然不同的队友，舒玥启唇问他：“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那两个人出来了！”

　　舒玥指了下从储物间抱着被子出现的两人。

　　江昀天顺着看去，语气平淡：“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往事。”

　　舒玥见他脸色不好，没深挖他的记忆，拍了拍他的胳膊：“放心，都过去了，我们快看看事情进展吧。”

　　江昀天点点头，目光却在刚刚被拍的胳膊处停留了两秒。

　　老张夫妻进隔间不久，江昀□□七人小队中四人下了暗示，暗示老张夫妻有问题，会杀人抢卡。

　　暗示只是一种诱导，大脑接收到暗示会自我补全因果。

　　事关生死再无法自我欺骗，四人信念一致，再联系之前李姐突兀的反应，七人当即将对老张二人的怀疑从两成升至八成。

　　这会儿二人从储物间归来，之前的八成已到十成！

　　“李姐被他们其中一人划了一刀，绑在储物间，李姐交代了所有的真相。”江昀天读取对方的记忆。

　　舒玥连同另外四人沉默地听。

　　“李姐的伤……她会死吗？”郑聪开口，即使知道李姐老张不是好人，杀人并眼睁睁看着活人在自己面前死亡，他还是接受不了，更何况……他的异能还是治疗。

　　“死不了，他们没下狠手，捅伤只是意外，不过，她现在也不好受。”

　　伤口在脖颈，即使两人匆忙收手，仍划出一道血口，后续用破布勉强捆绑，血暂时止住，伤口却无法快速愈合……再加上江昀天给她强塞的负面情绪，李姐这会儿正处于即将死亡的恐惧煎熬里，无法挣脱。

　　“既然李姐已经解决，剩下要收拾的，就只剩下一个了。”舒玥站起来，见郑聪还在犹豫不决，用脚尖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说道，“你如果想救人，就自己去，决定是自己做的，你不用顾忌任何人。”

　　郑聪愣了一下。

　　舒玥：“不过行事之前，你也要考虑是不是真愿意这么做，毕竟李姐是想要杀光我们所有人。”

　　她把情况率先摊明白。

　　善良从来不是缺点，也不该沦为缺点。

　　重要地是，要怎么选择，怎么样才能在保护住自己的同时，不失去原则。

　　江昀天听了她的话皱了皱眉。

　　他并不认同舒玥的做法。

　　郑聪这种人，热血中带着三分圣母，这类人在末世初期最常见。

　　可到了后期，他们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不是收敛自己的个性，承认人性的黑暗面，并为此扭转。要不，就是被人一路卖，最后没有好下场。

　　舒玥让郑聪凭本心做事，那是在放纵他的圣母，郑聪的结果，只可能沦为后者。

　　舒玥察觉出江昀天的不同意，敛眸，继续抬步朝老张所在的小隔间前去。

　　江昀天林雪赵斌成跟上她的脚步，郑聪和沈春，则转了方向，去了李姐所在的储物间。

　　七人小队见他们这兵分两路，原本还在商量要立马逃跑，还是揭穿二人搏一场，这会儿犹豫不下去，纷纷跑来阻止。

　　六人还是孩子，可不能让他们对上两个恶棍！

　　舒玥敲门的手没停，指尖扣响在隔间门上，扭头面向七人：“不用担心我们，我们知道他们的阴谋。”

　　老张刚开门，听到舒玥的话，黝黑的皮肤里泛起一抹惨白。

　　“呵呵，小姑娘你们在说什么呢？是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事。”舒玥笑起来，清秀的脸上是无猜忌的单纯，老张脸色稍加缓和，只听她道，“张叔你不该告诉我们，你的异能究竟有什么用途，或者说，今晚想用异能对我们做什么吗？”

　　老张和李姐的配合度很高，外表的欺骗性加上两人本性里的善于伪装，要不是通过一些细微的观察，根本识破不了。

　　比起江昀天直接读取人记忆和心理的违规操作，舒玥的判断更多源于末世五年的积累。

　　老张初见他们，气场里淡淡的不悦，指尖的紧张感。李姐看到他们情绪微妙的转变和突如其来的热情。后续不求回报地食物和住宿地付出……所有人内心都有自私的一面，纯然的圣母存在，但绝对不是像李姐和老张这种背景和出生的人。

　　圣母的人大部分是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具备，会贪恋于他人对自己的渴求和依附，从中获得价值感。可老张二人不是。

　　“你可以不承认，也可以不必承认，正好我有队友能听到人的心理，即便是你当前所想，他也能听到。”舒玥说着，朝身侧的江昀天示意。

　　江昀天：“你在想，你和李姐的计划缜密，我们这些人之前没有怀疑，如今必定只是试探……你现在，想先杀掉我！”

　　“杀”字一开口，舒玥手中猛地出现一把小刀，扎向老张迅速关门的手背。

　　一声惨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门被一脚踢开，舒玥转至老张身后，手中的另一把小刀刀尖抵上张叔的脖颈。

　　“刀剑不长眼，我劝你不要擅自使用异能，即使我的身体停滞，刀离这么近，划伤你就不是我的本意了，再说，”舒玥故意顿了一下，“我想你的异能应该没办法一次性作用在场的所有人吧，要不然，也不会想要夜深人静时动手，是吧？”

　　舒玥的声音不急不缓，小刀握得又稳又狠，老张只是稍做挣扎，刀尖毫不犹豫刺进他的皮肤。

　　“提醒你了不要乱动，这不能怪我吧。”舒玥耸了下肩。

　　她这幅“我是真的善良，都是你不听话”的无奈表情，在场的队友三名齐齐沉默。

　　至于之前同样经历过拿刀抵人脖子的二人，看到舒玥的表现，齐齐羞愧。

　　接下来的情况，就好解决了。

　　老张放弃挣扎，并在舒玥一下下扎尖刀的威胁下，上交异能卡片。

　　没有异能的老张不过是个普通中年男人，再不是其他人的对手，李姐那边郑聪将她的伤势治愈，人却没放，保留着被绑的状态，处理结果将由所有人商量。

　　舒玥两句话的功夫，李姐拱手交出异能卡片。

　　至于接下来怎么处理……

　　“不然，让他们自生自灭吧，反正他们也没有异能了。”有人主张和平。

　　“不行，他们一肚子坏水，还会演戏，继续留着岂不是危害他人！”有人主张杀戮。

　　舒玥：“要不然，我们投票决定？”

　　这下没了异议。

　　夜很漫长，老张和李姐嘴里塞着破布，被绑作一团，生生看着几人为他们的生死投票。

　　票选结果，只有三人投向杀戮。

　　舒玥选择的是和平，老张和李姐当然不是好人，也死有余辜，但末世里失去异能的打击，不亚于死亡。

　　老张和李姐既然在她这里已经“死”过一次，她当然能多给他们一条生路。

　　只是令舒玥意外地，江昀天竟然是三人杀戮的一人。

　　……

　　投票结束，老张二人被丢到了关闭的隔间，只等一行人明早离开，再给他们放行。

　　舒玥原以为事情结束，七人小队会感慨交流一番，没想到他们接过的舒玥递给他们的那张一级“真实之眼”（前拥有者张姐），迅速躲到一边。

　　舒玥愣。

　　“他们是在怕江哥。”林雪出声，解了众人的疑惑。

　　舒玥只提到江昀天的异能可以查询心理，七人下意识地认定为江昀天的异能是读心——身边有一个你想什么东西都准确知道，毫无隐私的同伴，即使能防止欺骗，却也膈应地慌。

　　这不，全跑了。

　　舒玥拍拍江昀天的胳膊，笑了下：“放心，我们不嫌弃你。”

　　江昀天也勾了勾唇，模仿她的话，语气却还是温软的：“放心，我不会轻易翻看你们的记忆和心理。”

　　他话一出，之前还担心自己内心的小九九暴露的郑聪和沈春大大松一口气，连声感谢江昀天的不看之情。

　　时间不早，六人中留了一人守上半夜，余下五人立即收拾着及时补充睡眠。

　　沈春和郑聪是一样的乐天派，一整日的奔波，眼睛一闭就能睡着。比较而言，舒玥心里藏着事，几次睁眼闭眼却找不到周公的影子。

　　她实在忍不住，小幅度翻身，戳了睡在另一侧不远的江昀天。

　　她的力道很轻，刚收手，江昀天就睁开了眼。

　　“聊聊呀！”她嘴型夸张，借着角落没关的灯光，足够让江昀天看清楚。

　　“好啊。”

　　“你是不是不明白我今天为什么让郑聪去救人？”

　　江昀天眸色渐深，点了下头。

　　舒玥于他，一直摸不透。江昀天本以为她足够果敢爱憎分明，让郑聪做的判断却在打破他的这种观念。可说她妇人之仁，做事放不开，最初体育馆的行事，以及威胁起老张，又不是那样。

　　他愈发想要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舒玥：“现在是末世，世道不一样了，但我们还活着。”

　　江昀天眼神示意自己听懂了。

　　“既然还活着，总是要遵守些什么的，要不然，这个世道会乱套。法律的规则已经不具备约束力，可人内心的原则和准则却还是存在着的，这或许就是我们能遵守的东西。”

　　末世之后，制度崩坏，太多的人因为没了约束或惶惶终日或肆意妄为，结果都将是颠覆性质地，在舒玥看来，唯有心中有不灭的信念，并一直坚守，才会获得希望。

　　至于人与人之间信念不同所导致的分歧，到了最后，终究会看到一个结果——就像是历史流传中部落和国家的建立，规则终会重建，但最重要地，是大势所趋。

　　末世还能坚持的原则，简单又核心，就是做自己，做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自己？”江昀天低喃着，神情恍惚。

　　舒玥用力点头，比划着口型：“当然了，坚持本心，一定会得到支持的人？”

　　江昀天：“支持的人？”

　　舒玥再度点头，看清他转向晦暗的眸光，伸手隔着他盖在身上的羽绒服，拍了一下：“恩恩，起码我就会支持你，你要有信心！”

　　江昀天本质里可还是个傻白甜，虽然现在看来异能强了点，但完全没自信，今晚好不容易投人死亡，算是迈出了一大步……舒玥自认需要包容其他人的多样性，鼓励他自然不可减少。

　　江昀天的脸上总是再度露出笑，看着舒玥的眸子里闪着光：“好，我知道了。”

　　***

　　时间无声流淌，隔日一早，众人放了老张李姐，放任他们自生自灭，两对人马各自上路。

　　有了江昀天拥有读心术的恐惧，七人小队虽不至于厌恶，但还是尽可能离江昀天远远的。

　　汽车驱动，渐渐驶过大门紧闭的车库。

　　老张和李姐没了异能的协助，骗局无法继续，被末世和丧尸恐惧支配，如今只敢躲在车库里惊恐不安。

　　一上车，舒玥拿出昨天从老张手中得来的二级异能卡片，在其他人没有异议下，当面给了江昀天。

　　一张二级卡片的效果相当于十张一级异能卡，江昀天当着众人的面融合，说出自己的感悟，便沉默下来。

　　他一向话少，其他人不意外，车厢里再度充斥着郑聪和沈春两个话痨无止境的交谈。

　　汽车驶过小县城之前，江昀天偏头，遥遥看向车库的方向。

　　坚持本心……他默默念着这几个字，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鲜的橘子，耐心地剥皮去丝，分出一半递给舒玥。

　　……

　　车库内，老张和李姐脑中的恐惧戛然而止。

　　精神团被瞬间吞噬，原地之上，只剩两个失去呼吸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