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再来》秦陌瑶

5、家宴

　　放学回到家中，正在看书的秦铭，被回家的爸妈拽出了门，说是大伯在福满楼宴请全家聚一聚。
　　福满楼位于市中心，是阳市较高级的酒楼，就连市里领导宴请客人偶尔也会在这里订桌。
　　秦铭一家到时，父亲的兄弟姐妹及其家人已经全都到齐了，菜也上全，都已经开吃了。
　　爷爷秦宗，奶奶李秋华
　　大爷秦国忠，老婆叫大娘徐娟，儿子秦平比秦铭大一岁，去年中考成绩优异，现在就读于市一中。
　　老二是父亲秦华，母亲蒋琴。
　　三叔秦国纷，老婆是三婶王梅，女儿秦佳小子晴几个月，一样初三。
　　父亲的妹妹小姑秦国芳排行老四，老公是姑父刘勇，两人儿子刘轩13岁，还在念小学六年级，开学初一。
　　总的来说，秦铭同学一共有1个大爷，1个叔叔，1个姑姑。1个哥哥，1个妹妹，1个弟弟。
　　“呦，秦华主任来了？人家车间主任也是个领导，一般都得最后到，呵呵。”大娘徐娟玩笑似得尖酸说道，嘲笑意味明显。
　　因为大爷和三叔早年下海经商，两人一起开了个服装店，倒卖皮货，现在已经扩大店面，算是小有积蓄，有些看不起还在工厂做工的秦铭父母，再加上四个小辈中，就属子晴学习一般，大哥秦平在一中高一年组都能排进前50，小妹秦佳也是成绩优异，就读二中，就连小弟刘轩开学都准备报考二中初中。只有秦铭在第四中学就读，成绩在四中更是一般。
　　所以在秦家，秦铭一家是最没有发言权的，别看小姑才35岁，都已经是国企中小有分量的财务部门副总经理。秦铭父辈中，没有从政的，因为都是平头老百姓，没有裙带关系，就算能进国家部门，累死累活也是升不上去，有个稳定的工作，对他们来说已经殊为不易。
　　“爸妈”父亲秦华先叫了两位老人一声。待二老点了点头，秦华才尴尬的笑笑，解释道“都快下班了，才在单位接到信儿，家里也没个电话，回家接秦铭才来晚了。”
　　“行了，也没怪你什么，解释个什么劲，坐下吃饭吧，秦铭喝什么饮料自己要啊。”大爷秦国忠板着个脸问道。
　　“喝点白的吧，怎么样老二？”三叔吃了口菜笑着问秦华，自从赚了些小钱，成天吹嘘，对两位哥哥也是老大，老二的叫着，二人也是都习惯了。
　　不待父亲说话，三叔已经喊服务员，叫了自己喜欢的酒，轮圈倒起酒来。
　　小姑抬头问子晴道“阿铭现在学习辛不辛苦？能不能考上高中？”
　　秦铭笑着答道“应该没什么问题，谢谢小姑关心。”
　　秦国芳乐道“看着孩子懂事了，越来越会说话。”对于小姑秦国芳，秦铭谈不上讨厌，来往不多，更是谈不上交流。
　　这时大娘徐娟就笑道“阿铭多跟你哥和佳佳学学，看你妹妹都准备考一中了，要是考进去呀，咱家就又出了个高材生！呵呵呵，”转头又跟小姑献笑道“你家小轩这次也是考二中吧？这下咱家出3个高材生喽！”
　　二姑淡淡小了笑，眉眼也些许浮现些傲色，虽说刘轩成绩不是一等一，可从来也没让家里操心过，能考上二中，说明成绩也是很不错了，考上个好高中基本是没什么问题。
　　三婶王梅就看着秦铭说“阿铭也要努力嘛，都让妹妹超过去了，长的这么帅气，学习不好有什么用呦？找不到个好工作的嘛！”秦佳长相一般，性格也有些娇惯，所以三婶看秦铭一直不怎么顺眼，经常拿相貌挖苦。
　　“我们家阿铭已经很努力了，这几天都在努力看书了。”许是听出有些针对自家女儿，晴母蒋琴有些不乐意了，可是性格使然，也只是敢为自家儿子说两句好话，许是为了证明秦铭真的有努力，又道“这两天，阿铭天天看书到半夜，今天回家接他的时候还在看书呢。”
　　“吵什么嘛，你三嫂也没说错，佳佳别看就比阿铭小几个月，学习可是天差地别，你们天天上班，哪有时间管孩子嘛，搞得现在学习不怎么样，父母都是有责任的，你三嫂让她多和佳佳学习也是为了他好嘛！搞得像是谁害你家宝贝一样！”奶奶李秋华对蒋琴训道。
　　“妈说的是，我也没别的意思，弟妹你还看不过去了，谁不是为了阿铭好嘛！呵呵”三婶王梅抿嘴乐了乐。好像全然没在意一般。
　　父亲看着妻女才说了两句话，就受了委屈，有些忍不住了，刚要张嘴，爷爷秦宗就瞟了他一眼，道“好了，多大点事，女人家就这点话题，秦华现在工作怎么样？”
　　看自己父亲这么一说，刚要张嘴的秦华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回老爷子的话，边在桌子下面捏了捏妻子的手，蒋琴红着眼圈低下头去。
　　秦铭一直冷眼旁观，看着这些个姑姑婶婶的人间百态，勾心斗角，话里有话，心中也有些不舒服，在下面握住母亲的手，轻声说道“妈妈，别在意，阿铭考个好成绩出来不就掩住她们的嘴了？”
　　听着儿子孩子气十足的安慰话语，蒋琴噗哧一声乐了，又板起脸轻训道“这孩子！说什么呢，哪有这么说姑姑婶婶的！”说完又乐了。
　　看着母亲笑了，秦铭也笑了笑，给母亲夹菜，让她多吃点，这边大娘眼露轻蔑神色说“阿铭自己多吃点，福满楼的菜有名哦！平时都吃不到的吧，等你考上好高中，大娘做主，再请全家来吃上一回。”
　　“菜色还可以，不过阿铭要是考上一中的话，大娘怎么也要请去素香园吃上一顿吧？”秦铭微笑着说道。
　　徐娟嗤笑道“没问题，要是阿铭能考上一中啊，大娘就在素香园摆上一桌，宴请你！庆祝我们的高材生嘛！”徐娟当然没当回事，艾秦铭的成绩她当然清楚，还一中，第三中学要是能公费去念，都谢天谢地吧！所以这句话说出来全然都当作玩笑而已，素香园？那是阳市顶尖的饭店之一，国企大酒店，省委领导来了都住在里面，家宴摆上一桌最少都得万八千块。
　　家宴表面看起来其乐融融……饭桌上看起来其乐融融的，男人们谈谈工作，女人们谈谈衣服首饰，孩子成绩，可是如果仔细一听，男人们都在炫耀自己怎样赚钱，女人们互相都在拿衣服首饰、孩子成绩互相攀比。恭维比你强的，踩比你弱的。
　　例如：
　　三叔爱国纷提起酒瓶，给秦华倒了一杯，开始吹嘘了“我说老二啊，你看你现在那工作，一天累死累活的干活，一个月几百元，都不够我请领导吃一桌饭的，前一段时间我还请那市局3把手王副局吃饭，知道人家那是啥级别不？那是正处级！不还是给我面子？”
　　因为阳市是副省级，所以公安局长应该是正负厅级别，如果不是市委常委兼任，那么一般来说是副厅级别，二把手是常务副局长，也是副厅级别，三把手也就是没有分管常务的副局长，正处级别。像秦华那种国企单位，单位领导也是挂着国家行政级别，不过对应机关单位，一般都是降半级，比如国企正处长也就相当与机关单位副处长，当然了，权利跟人家没法比，一个是企业，一个是权力部门。
　　像老爸秦华上面的直属领导，最多也就是个小正负科员，所以跟公安局副局吃过饭的三叔，也觉得自己有了鄙视父亲领导的资格，开始侃侃而谈。据秦铭估计，三叔最多也就是被人拉去作陪，在饭桌上是说不上话的那种，人家这种行政单位的人，哪里看得起你这种小商人。
　　秦铭猜对了，秦国芬那次吃饭的确是被朋友拉去作陪，自己在旁边从头到尾陪着小脸，人家当官的连个斜眼都不爽给他。郁闷坏了，可是这回家宴里可有吹嘘的资本了。
　　果然，大娘徐娟是天津人，从来就有骨子精明劲，听秦国芬跟市局领导都吃过饭了，那还了得？马上配着笑道“呦，老忠，我早就说吧，你家这弟弟有出息！现在连市副局都给他面子，这不正应了我的话嘛！呵呵，老三啊，你可得多帮帮你大哥，他这人哪，就是实惠，哪有你这精明劲，面子广呀！”
　　秦国芬一听大嫂恭维就乐了，嘴里谦虚道“哪里哪里呀！嫂子真谦虚，我哪里有我大哥行，大哥比我能耐的多。”
　　两人互相谦虚，互相吹捧，越是吹捧，两人脸上傲色更盛，谁也没有理旁边尴尬的像是作陪的秦华。
　　其实上一世秦铭就知道，爷爷奶奶也是很势利眼，见大伯和三叔有些能耐，自己老爸工人一个，都有些看不上秦铭一家，尤其平时大娘和三婶把二老哄的高兴，连带着二老对大哥秦平和小妹秦佳都是喜爱有加，秦铭的老妈蒋琴嘴有些笨，出来被挤兑两句能忍就忍了，不喜跟别人吵架，更不会哄老人，但为人特别实在，给老人买的吃穿从来不比那两家少，甚至比他们在行动上关心老人还多的多，可是就是没有那两家女人能说会道的嘴，蒋琴又工人，再加上父亲秦华也没什么本事，在家没有话语权，所以爷爷奶奶多多少少是看不上蒋琴的，对秦铭更是一般，心偏的很明显。
　　这时三婶又问“大平最近学习辛不辛苦？考试有没有把握的？”
　　秦平看起来有些内向，但你别看他叫秦平，可是长相可不是平平，17岁的艾平已经有180的身高，长相中上，高鼻浓眉大眼，很符合这个时段的审美观，平时虽然不言不语，可身体里有骨子傲气，不同于秦佳的有些娇惯，秦平是那种你不如我我就没必要把你放在眼里，你比我行我就会佩服你，比较直接的人，这点跟小姑秦国芬有些相像。
　　“复习好了，希望考试时可以拿出最佳水平吧。”秦平微微一笑，大娘徐娟平时是骄傲，但秦平确实有让她骄傲的理由。
　　“阿铭哥，我可是等着和你一起考入一中哦，到时候借你的光，能去素香园撮一顿呢？呵呵”秦佳捂嘴娇笑道，讽刺意味十足，秦平看了子晴一眼，眼里有着些许轻蔑，但也不屑跟他们一样说些讽刺的话，毕竟自己是当哥哥的，所以没有吱声。至于秦轩，从小跟秦铭关系一般般，这时也皱着鼻子喊道“阿铭哥还没有我成绩好呢，怎么可能考上一中嘛！哼”他是除了秦平，跟谁都这个态度。
　　秦铭微笑不语，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在这个时候辩解什么又有什么用呢？到时候看成绩不就好了，不是吗？
　　晚上回到家中，父母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后，两人相对叹了口气，秦华叹道“都怪我没能耐，让你们也跟着抬不起头！”说着拿手重重的锤了一下胸口，这是作为男人的无奈。
　　蒋琴赶忙将其手拉住，眼圈微红道“你这是干嘛？有没有能耐又怎么样，我们一家开心不就好了吗，我又不在乎别人怎么看！阿铭有这么听话，最近越来越懂事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爸妈偏心，可我们不能不懂事，做到该做到的就好了。”说完掉下两滴眼泪，虽然说不在乎，可是委屈是事实的，但这有能怪谁呢？两人都已经很努力了，难道怪这现实的社会吗？
　　秦华听着妻子的话，眼圈也是微红，抿嘴微笑，这是他的妻子啊，不嫌弃自己贫贱，懂得知足常乐，在婆家受了这种委屈，不但没有跟自己抱怨，反倒来安慰自己，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是啊！阿铭这么懂事，也在努力学习，虽然最后这两天努力有些晚了，但这也是个好的开始啊！哪怕借点钱上个稍微好点的高中，再考上个哪怕是普通的大学，毕业后让他叔叔帮帮忙找个稳定些的工作，再找个有稳定收入的老实人嫁了，踏踏实实的一辈子，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想到这里，秦华也含泪笑着点点头道“知足！对！知足好啊……”
　　秦铭听到这里，悄悄的走回房间，轻轻关上房门，暗暗发誓要改变现在的困境！
　　这一夜繁星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