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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燕离的锅(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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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要见宋辞一面,顾迟和燕离一早便来到了宋府。
宋辞是宋家的大公子,颇有些才学,去岁他考中了进士,可只去翰林院待了半年,便说受不了官场的酸腐气,辞官回了家。这半年来,他一直假托在外游学,实则是在帮顾迟查访谢氏的旧部。
不过外人并不知道他是顾迟的人,只当因着他是燕离的表弟,顾迟才高看他一眼。
三人在书房里坐定,宋辞便屏退了下人,压低了声音,道:“殿下,我此次寻访到了不少谢氏的旧部,据他们所说,谢家出事之后,谢家军便解散了。但最精锐的那一部分谢家军却还在,只是他们行事颇为隐秘,想要寻到他们,怕是不容易。据说,现在统领着那部分谢家军的,是谢大将军的养子,谢由。我们或许可以从他入手。”
“谢由……”这两个字在顾迟的唇齿间绵长的流转了一遭,仿佛足够他思量了似的,带着三分喟叹和五分运筹帷幄,道:“此人性情刚毅,只怕除了谢家人,没人用得动他。”
燕离点点头,道:“当时陛下下令,谢家满门抄斩,十四岁以下的女眷流放琼州,只怕谢由早已恨透了朝廷了。别说他现在踪迹难寻,就算是找到了,怕是也请不动他。”
顾迟久久默然,只半阖了眼,看着桌上的那只青玉茶盏出神,半晌,他抬起头来,道:“无论如何,先派人去找。如今北边战事吃紧,匈奴屡屡来犯,若是此时谢家军能助朝廷一臂之力,孤也好趁此帮谢家平反。”
燕离与宋辞相视一眼,齐声道:“是!”
话音未落,便听门外有些响动,宋辞瞧着门外晃动的人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看向顾迟,见顾迟微微颔首,才走过去打开了门,恭敬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宋同本以为因着上次的事,顾迟是不会再踏入宋府的门了,今日听说他来了,自是喜不自胜,想着借此机会好好招待他一番,也好将功赎罪,把上次的事彻底抹平。
他看向宋辞,略摆着为人父亲的架子,道:“殿下来了,我岂有不来之理?”
言罢,也不等宋辞开口,便侧身走了进来,在顾迟面前站定,行礼道:“殿下。”
顾迟垂了眸光,强忍着心头的不耐,淡淡道:“宋大人无须客气。”
宋同顺势坐下来,小心翼翼的赔笑着道:“殿下关切犬子,臣不胜感激。”
顾迟面上一片淡漠,只极浅淡的“嗯”了一声,便不再看他。
顾迟今日本是不想来的,因着上次宋婉爬到他床上的事,他便算是对宋同的为人厌恶到了极点。不过是因着宋辞忠诚得力,宋同又掌管户部,将来或许有用得上的时候,他才将此事按下不发。
若是放在三年前,只怕此时宋同的尸体已经硬了。就算是他不动手,只怕阿莞也忍不住,她那个人啊,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看不得任何人欺负他,当然,就是恶心他也不行。
顾迟想着,不觉浅浅勾了勾唇,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手指触到刀鞘上宝石的温润,才觉得心里平静了些。
宋同正盘算着如何与顾迟解释上次的事,便见门口站着一个小厮,正偷偷摸摸的朝里面瞧着,直晃得他眼睛疼。
宋同心里本就纷乱的厉害,见顾迟朝外看去,不觉心头一跳。没有眼力见的东西,没看见贵客在吗?若是因此让太子殿下觉得他们宋家管教不严,看不揭了他的皮。
“探头探脑的做什么?进来!”宋同呼了他进来,强忍着没有踹他,皱眉道:“何事?”
那小厮因着顾迟在,越发拘谨起来,扭捏着道:“是夫人让小的来请燕世子过去一趟,说是四姑娘说了,她昨日与燕世子在一处……夫人想请世子去对质一番。”
“哈?”宋同还没开口,燕离当即便站起身来,他红了一张脸,急急和顾迟解释道:“殿下,我昨日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可没见过什么四姑娘……你别听他瞎说。”
顾迟面色如常,既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只悠然道:“唔,孤相信世子。”
什么相信?顾迟这样子分明就是在看好戏!真是现世报,前几日自己刚笑话了他,今日便轮到自己了,还都是四姑娘,真是说都说不清。
燕离气得发抖,直直盯着那小厮看,这算什么?一家人合起伙来冤枉他?旁的也就算了,怎么偏是四姑娘,这不是找着让顾迟看他笑话吗?
宋辞看向宋同,两人有些面面相觑。按理说,燕离是端方君子,是绝对不可能单独和宋婉在一处待着的,可宋婉是个姑娘家,敢这样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还敢让人来请燕离去对质,又不像是假的。
两个人脸上都不觉显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宋婉这丫头,厉害啊!
燕离看向宋辞,本想让他替自己说几句,可看着他一脸诡异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还说什么兄弟,一个个的只想看他的好戏!
燕离强压着性子,不耐烦的走到小厮身边,咬重了尾音,道:“走,我倒要瞧瞧,她要怎么冤我!”
言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宋同担心出事,便忙站起身来,躬身道:“殿下,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臣须得去瞧瞧去,还请殿下勿怪。”
顾迟微微点了点头,道:“大人自便。”
两人走后,屋子里便只剩下顾迟和宋辞两个人。
顾迟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宋辞却心里痒得厉害,他缓缓看向顾迟,兴奋的险些咬了舌头:“殿下,不若我也去瞧瞧去?”
顾迟抿了口茶,冷冷道:“一起去。”
四姑娘,不就是那个宋婉?他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手段。
宋辞重重的点了点头,他看着顾迟,心中升起百般崇敬:殿下就是殿下,真沉得住气。
*
燕离和宋同到的时候,屋子里已挤满了人。主子们体体面面的坐在里面,下人们探着脑袋围在外面,直把这屋子里围得火炉似的。
宋同骂骂咧咧的唤了下人去取冰,方才在李氏身旁坐下,一边擦汗,一边看着面前站得直挺挺的谢莞,道:“怎么回事?”
李氏冷哼了一声,抚着自己的胸口,好像被她气到了似的,道:“四丫头昨日未经我允许,独自溜出了府去,连个丫头都没带,在外面晃了一整天才回来。老爷你说说,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该管管么?”
宋同见李氏动了气,忙叠声道:“夫人该管,该管。”
李氏也不理他,只斜睨着谢莞,啐道:“我本想,她若是乖乖认了错,我劝她几句也就完了。可没想到,她倒比我还委屈,咬死了自己没错,还说是燕离带她出去的。”
“呵,刚好今日燕离就在府中,我便想着请燕离来与她对质一番,也好让大家分辨分辨,到底四丫头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李氏虽这样说着,心里却已料定她说的必是假话了。
燕离一向肃正端方,绝不可能私自带她出去,更何况她平日里总粘着燕离,荷包、香袋不知送了多少,燕离通通拒绝了,他躲着她还来不及,还带她出去?真是笑话!
果然,燕离歪着头看了谢莞一眼,不解道:“四表妹,你是知道我的,是我做的我一定认,不是我做的,无论如何也赖不在我身上。我不知你为何会这样说,可我昨日的的确确是在……”
“表哥”,谢莞轻声打断了他,她走到他近前,只一抬眸,露出一双慧黠无比的眼睛来。
燕离甫一进门,谢莞便看见了他。他几乎丝毫未变,一如当年那个温润的少年,高挺的鼻子,含着些微笑意的唇角,无端的便让人觉得阳光和煦,好像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包容她、照顾她,然后轻声告诉她:“没事,莞莞,没事”。
望着他,仿佛她又回到了当年那个任性桀骜的自己,好像时间根本没有流淌过,好像她还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她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相认,却又不得不按捺住自己澎拜的内心,道:“表哥,你再想想。”
她盯着他的眸子,带着蛊惑似的,一字一顿道:“是我听闻城外的鸡鸣寺很是灵验,便求了你带我去,祈求菩萨保佑祖母能够早日康复。你本是不肯的,可又怜悯我的一片孝心,便终是答应了。昨日,你便带着我去了鸡鸣寺,咱们祈了福,便飞速的赶了回来。只是路途遥远,千赶万赶的,还是用了整整大半日,是不是?”
燕离本是抱着揭穿她谎言的心,随便听她说着,可他听着听着,只觉眼前的宋婉与当年的谢莞重叠在了一起。
当时,谢莞偷溜出去玩耍,怕被谢夫人责罚,也是这样拉了他去谢夫人身前,推说是他带了她出去的,还说他们并不是为了玩耍,而是一道去了西京城外的寒山寺,为谢莞的祖母祈福。
他看着面前的宋婉,只觉她们两人说话的语气,看着他的眼神,甚至说话时所用的字眼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深深的望着她,目光一寸寸的柔和下来,只有拢在袖中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好像在不住的呐喊:她是莞莞罢?她是莞莞啊!
他的目光有些发烫,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愿想,只想一直望着她,似乎只要望着她,谢莞就会回来一般。
直到李氏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依依不舍的把目光从谢莞脸上移过来,道:“姨母,您唤我?”
李氏眼里噙着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话语里却是不容置疑的笃定,道:“燕离,你告诉姨母,昨日你是和四丫头在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