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尽卿犹在》周庄晓梦

6、心有余悸

　　这群炫舞蝶不依不饶，两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硬是给跑到桃林外，也奇了，它们既不追了，在林中飞舞一会就返回了。
　　两人累得直接仰躺在地，在林中始终正中高悬的太阳，此刻已日薄西山，落日的余晖落在两人身上，形成一个淡淡的光晕。墨如影最先爬起来，他看着身旁躺着的风轻浅，斜阳透过斑驳破碎的树影流淌过他的脸，原本一张线条流畅硬朗的脸看起来温暖而又柔和。他不禁道：“哥，你这样挺好看的，以后不要老生气了呗。”
　　风轻浅瞥了一眼墨如影道：“谁惹的？”
　　墨如影讪讪的笑着：“哥，以后可以不提这事吗？”
　　风轻浅道：“不提也行，如果你现在能弄点吃的过来的话...”
　　墨如影闻言窃喜，风轻浅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拿出一个烧饼在风轻浅眼前晃动。风轻浅一把抓住烧饼坐起来：“好小子，还剩多少？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买那么多怎么就没了。”
　　墨如影也拿了一块边吃边道：“还有两餐的量。”
　　风轻浅啃了一口，有些噎人，便道：“还有水吗？”
　　墨如影递过水壶。风轻浅喝了一口道：“就只剩烧饼了吗？我记得我还买了很多油饼、牛肉干的。”
　　墨如影道：“还有牛肉干，不过那是留给婴宁的。”
　　风轻浅没好气的道：“你也不怕她噎着。”
　　墨如影道：“怎么会，牛肉可比...”这次脑子总算开窍了那么一点，他拿了一大块牛肉干讨好的送到风轻浅嘴边道:“哥，你也吃。”风轻浅没动口，只问道：“那你呢？”
　　墨如影道：“你们吃就好，我吃烧饼就行。”
　　风轻浅推开牛肉，道：“你可真是会勤俭持家，这你还是给婴宁留着吧。”他忍不住又问道：“这么多年你父母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墨如影有点消沉：“没有，已经找那么多地方，可能我真是孤儿吧！”
　　风轻浅道：“那我可还真没见过怀揣着金元宝的孤儿。”言毕，两人会心一笑，都想起来刚认识时那段无知挥霍的好时光。
　　一会，风轻浅又逗道：“你现在都是大名鼎鼎的寐生仙君，生活怎滴还过得如此节俭？”
　　墨如影没听出来风轻浅调侃，不过就算听出，他估计也觉得自己本就颇有名气，他浑不在意道：“师傅后来又找到很多师弟师妹，没办法开销太大。”墨如影一直不喜欢用捡到两字，觉得捡是别人不要的，而找到，是终究有缘相逢的。
　　风轻浅也曾经历过一段窘迫穷困的日子，闻言也能想象得到一个大人带着一群小孩的日子过得该是如何的艰难。他有点怜惜墨如影，他想问墨如影后不后悔当初没跟他一起去玄天宗，只是看着墨如影毫不芥蒂的吃着烧饼，又觉得自己多此一问。或许对于墨如影来言，只要跟着师傅和墨婴宁一起，怎么都无所谓吧，一时百感交集，寂静无语。
　　墨如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无话。
　　突然墨如影问道：“哥，你还记得炫舞蝶刚趴着的那棵树是什么树吗？”
　　风轻浅回想了一下，道：“看树干像桃树。”
　　灵光一闪，两人同时道:“你说那棵树会不会就是桃夭夭的本体？！”
　　在这种事上墨如影一向反应灵敏，他道：“哥，这棵树估计就是我们能进去的关键。”
　　风轻浅也表示认可：“可怎么处理那群炫舞蝶呢？”
　　墨如影想起风轻浅之前恐吓那群小桃树精的话，便道:“用火烧怎么样”
　　风轻浅道：“不怎么样，根据玄天门藏书阁的书籍记载，炫舞蝶遇火则化为火蝶，到时碰上就不止是吸血，会烧得连你骨头渣都不剩！”
　　墨如影听完不寒而栗，浑身骨骼忍不住细密的抖了抖：“这么漂亮的东西怎么这么瘆人！”转念一想，便又道：“哥，它们不是喜欢吸血吗我们可以用血把它们引走。”风轻浅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两人商议了一会，风轻浅负责去林中抓些动物，墨如影负责去桃林里设阵。
　　两人很快完成任务回到这集合，因为炫舞蝶视觉和嗅觉都很灵敏，两人决定等天完全黑下来，再去阵里放诱饵，免得它们看出端倪不肯入阵。
　　墨如影用棍子摆弄着风轻浅抓回的猎物，一只獐，两条蛇。
　　风轻浅道：“这次进去林子里有什么动静没？”
　　墨如影回道：“没有，连那些小家伙们都没捣乱，我一下子就找到那棵树，然后再它莫约2里的地方设的阵。”
　　风轻浅道：“那到省了我们不少事，等下你在这些动物身上多弄些伤口，让血流多些，血腥味越大那些炫舞蝶就越急躁。”
　　墨如影闻言一怔，有片刻的慌乱，道：“...哥，我是桃木剑割不开的。”
　　风轻浅扔给他一柄匕首道：“用这个。”
　　墨如影没接，看着掉地上的匕首，也不去捡。风轻浅见此起疑，他打量着墨如影，越发觉得古怪：“你怎么回事？”
　　墨如影喃喃道：“哥... ..这事...你...你去做好吗？”
　　风轻浅道：“我可以去做，但是你得告诉我原因。”
　　墨如影眼一闭，牙一咬，豁出去的喊道：“我怕血！” 喊完，他觉得今天自己的脸面算是掉得渣都不剩，一时在风轻浅面前头都抬不起来。
　　风轻浅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道：“难道你从来没杀生过？”
　　墨如影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都是师傅或者婴宁处理的。”
　　风轻浅这时才猛然察觉刚才墨如影一听说炫舞蝶吸血就跑，根本不是因为突然。而是突然中夹含本能，本能的畏惧。他说都十年过去早就不害怕，那也不过是他虚张声势的想为自己保留些所谓的面子而已。
　　风轻浅这一刻更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语气轻缓，神态漫不经心：“哦，那行，我来处理吧。”
　　墨如影没想风轻浅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也没笑话自己，刚纠结在一块的眉眼瞬间都舒展开，心道：“看来怕血也不是那么丢脸的事嘛。”
　　风轻浅边观察着墨如影，边佯装漫不经心的道：“反正现在等着也无事，不如说说你当年的事吧。”
　　墨如影因刚才所想，倒也不甚在意，他在风轻浅身旁坐下娓娓道来。
　　当年他在一家客栈的床上苏醒时，有些恍惚，眼前闪过一些人和事，只是很快又消散得毫无头绪，他坐起茫然打量四周，房子陈设老旧，桌椅皆微有破损，漆上的颜色褪色剥落。床上白色的被套微微泛黄，在枕边放有一个包袱，包袱边有块五尺来长粗虬的古木。他拿起古木把玩了会，觉得有点似曾相识，像是桃木。放下桃木他打开包袱，滚出三个金玉宝，里面还有2块金条被一块手绢包着，他抽出手绢，绢上绣有一朵梅花，梅花旁边绣有墨如影三个字。他摸着这三个字，闻着绢上飘散出的淡淡梅香，觉得熟悉又心安，虽此时脑袋昏沉，想不起任何事，但对这三个字却莫名的熟悉亲切。
　　这时门突然从外面打开，进来一个的店小二打扮的青年男子，他满脸油光，三角斜眼中满是惊讶，他嚷道：“你是哪来的小孩，在这干嘛？”
　　墨如影没法回答，他自己也想知道。
　　那店小二看墨如影盯着他不说话，便上下打量着墨如影，这时的墨如影长得粉碉玉琢，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在富贵中养大的小爷，便疑惑问道：“你父母呢？”
　　墨如影依然没有回答，他接着便问：“这位小公子您是想住店？可您有银子吗？”他这一问墨如影才想起不管怎样，得先有地方住着，他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金元宝给那店小二，那店小二眼睛瞬间就亮了。立马给墨如影安排洗漱、吃食。后来墨如影就在这家客栈住下来，白天没事就到处逛逛，看看有哪家在找小孩的。
　　然后有天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抱着一只白胖的猫蹲角落兀自发呆。这个衣衫褴褛的男孩就是被饿了好几天又被狗追了几条街的姬雨泽。
　　墨如影好奇走过去想摸一下那猫，可一时不好下手，想想便把刚买的包子递过去道：“喏，给你，给你和白猫吃。”
　　姬雨泽被打扰受惊的抬头看着他，没接过包子也没说话，墨如影心想快接呀，接了我才能摸你的猫。于是更热切的递过去，就差没给喂。
　　姬雨泽见此接过包子道了声谢，墨如影压根没在意风轻浅在说什么，他边道：“我可以摸一下你的猫吗？”，边伸手摸了一把猫，摸完心里暗搓搓的兴奋着。
　　毛发柔软光滑得如绸缎，温热的触感惹得心痒痒的，墨如影忍不住又摸了摸。
　　姬雨泽欲言又止，最终选择低头啃包子。
　　墨如影奇道：“它怎么一直在睡觉？”
　　姬雨泽淡淡回道：“他生病了，需要休息。”
　　闻言墨如影的小脸一脸担忧，他焦急询问道：“啊！什么病？会死吗？”
　　姬雨泽依然用平淡无波的语气道：“只要你别打扰他休息，他就不会死。”
　　墨如影讪讪收回手，问道：“它叫什么名字呀？”
　　姬雨泽道：“古萧然”
　　墨如影不解道：“它一只猫为什么取个人的名字？”
　　姬雨泽道：“他本来就是...”
　　墨如影道：“就是什么？”
　　姬雨泽道：“没什么,这边猫应该叫什么？”
　　“恩，喵喵、小猫、小白。”墨如影兴致极好：“要不我们给它换个名字，叫小白、小古、咕咕？”
　　姬雨泽：“... .......”
　　墨如影道：“都不行吗？那叫肥肥、呼噜噜、潇潇、然然？”
　　姬雨泽疑惑：“这边的猫真是不能叫人名吗？”
　　墨如影一本正经，外加十分肯定的点头。
　　姬雨泽道：“那...那就叫然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