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亦生欢浊意流年》琼川

24、24祈福与算卦

　　24祈福与算卦

　　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就在门口早早候着了，她可不敢让嬷嬷等自己。离老远的，就看见了嬷嬷那飞扬起得纱盖，半遮着面，露出嬷嬷那张红得似在滴血的大红唇，囡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马上就被唠叨了：“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啊，哪里懂得对圣子的尊重？！”

　　一直屁股坐上了马车，嬷嬷还在说：“五国唯有咱诫兰国有圣子，他是神的化身，给黎民百姓以幸福，就连比昆国主见了圣子也要礼让三分，你那哈欠打给谁看呢！”

　　她连忙收着两颊肌肉，嘴巴抿紧：“嬷嬷，我收回去了。”

　　“哼！见了圣子，不许你脸歪向别处，只能认真看着圣子，不许多言！听见了吗？！”

　　“是！”她在心里叫苦，每年这种事，花赏和君求都是巴不得来的，现在看来都是装得样子。

　　圣子，每百年诫兰国会在全国范围内寻找一位与神生辰相同的孩子作为神的转世之子，圣子衔月正是被这样选出来的人，在诫兰是一种精神信仰，也是神的代言人。每年四月八日都会举办祈福会，世界各地的人们慕名前来，跪倒在圣子的脚下，被他摸一摸头顶，被称为无上的幸运，据说如此就被神眷顾了，厄运会随之消解。

　　对这种事，囡女当然是嗤之以鼻的，幸好圣子并不收费，要是收了费一定会被她认作是诈骗的。不过这种念头，她只敢在心里默默滋养，可不敢在嬷嬷面前显露半分，嬷嬷是圣子的死忠亲妈粉，屋子墙头上还挂着圣子的照片呢，如果在下面摆几个供果就精彩了，她有时不禁这么想。

　　山路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走，到了亦厉马罗山下，不管开车还是坐轿，都要下来用双脚走上去。亦厉马罗山是诫兰国和比昆国的分界线，北坡属于诫兰国，南坡属于比昆国，而北坡的亦厉马罗山居住着先知一族——久幽族人。

　　亦厉马罗山的南坡陡峭，但是北坡平缓，虽然路程遥远，但是爬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压力。她一眼望过去，像是没个尽头，几乎告饶的说道：“嬷嬷你看呢！山顶都要连上天空了！”嗓音里竟掺杂了哭腔。

　　嬷嬷狠狠瞪她一眼：“死丫头！瞧你懒成什么样子！”

　　鼓着嘴，一脸的不情愿，嬷嬷见她这样，便道：“你去那边买个糖人吃，吃了糖，就有了力气。我先上去，你随后追上吧。”

　　果真，一听糖人，她就唤醒了精神气，赶忙跑了过去，嬷嬷叹气：“这丫头，终究还是个娃儿。”可能嬷嬷并不知，她这份天真任性，也只在宠她爱她的人面前展现。

　　一路蹦跶着到了卖糖人的地方，因为今天是祈福日，人山人海的，就连糖人摊子也挤满了人，刚排上队，就听旁边一个刺耳的熟悉声：“多大人了，还吃糖人。”

　　她气得一眼剜过去，扫了一圈——的确，排队的都是小孩，只有她这个大人冒出个头。

　　“不害臊吗？”那声音又起。

　　寻声望去，才看见不远处的问之惬，抱着膀子瞧着她。她懒得搭理，朝他旁边瞄眼，被问之惬抓住了：“别看了，他没来。”

　　扫兴之余，不忘白眼送上：“难道你也想祈福？”

　　“你都能来，我为何不可？！”问之惬对她，还余怒未消，一想到她把自己化成了出爻就气不打一出来。

　　“恶人祈福有用吗？”

　　“恶人只算命，不祈福。”他用居高临下的优势对她说道。

　　想起上次听问之惬和出爻提过要去久幽族卜一卦的事，这样看来，他们真的行动了。亦厉马罗山的另一面就是先知们住的地方，问之惬从北坡上，也没什么问题。

　　“久幽族人可不是你想问一卦，她们就会说的。就算皇亲国戚也不行，何况达官显贵？”囡女说道。久幽族人有点高冷而且品味独特，能让她们算上一命的人，也许是乞丐也许是流浪汉，但不一定是君王，据说比昆国国主三番五次的找久幽族，都是吃了闭门斋。

　　“我岂能和那些凡人相比！”

　　“不过，你知道她们住哪儿吗？她们的居住地很神秘。”

　　问之惬对她的话置若罔闻，食指拇指往嘴里一放，吹响口哨，一只展翅有一米八那么大的鹰突然在半空盘旋，然后落地成了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男子，那人沉默寡言，五官硬朗，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半人半兽，应该是古舍人了。

　　“丰仑，找到了吗？”

　　“找到了。”

　　听到丰仑的话，问之惬朝囡女眉毛扬了个八度，一副你瞧瞧本大爷本事的傲娇样子。囡女懒得看他耍宝自骄，拿了糖人就要往台阶那边走，被问之惬一个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你去哪儿？”

　　“凡人当然是祈求神明保佑，不像你们神明不过是找凡人给自己算算命。”

　　这话的讽刺力度之大，差点让问之惬闪了舌头，他心里气恼，转念生出个鬼点子：“祈福多无趣，不如和我去算命！”说着拉了囡女的手腕就跑。囡女纵然再大力量也挣脱不得他一个男子，只好随他去了。其实心里也暗自觉得——算命应该比祈福有趣些，比起神秘的久幽族，圣子那个禁欲小处男并没有什么看头。

　　丰仑在前面开路，囡女和问之惬在后面跟着。他们来到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在一棵躯干有十个人围一起都不一定能抱住的树前停下，丰仑把手伸进树洞里，也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眼前的山石突然像一扇门一样的朝两边开了，露出一个电梯间。

　　“走吧！”

　　三个人进了电梯间，这电梯有趣，没有楼层按钮，只有开关门。门合上，电梯自动往上升。丰仑站在他俩前面，囡女好奇，眼睛盯着他后背看，她从未见过古舍人，只是听别人讲过一会变成野兽一会变成人的古舍人怎样怎样，那时听着好玩，现在遇到了，也会想一探究竟，想知道他把翅膀收入了哪里。

　　问之惬瞧她盯着丰仑，像是魔障了，开口：“丰仑是我三年前在比昆国宠物集市买的，他话不多，办事踏实，忠诚。”丰仑听到宠物集市时，身体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似是不愿提及这样的话题。

　　囡女虽然很想让问之惬讲一讲宠物集市的事，不过，看丰仑的反应，应该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也就作罢了。

　　电梯很快停下，门自动打开，外面站了一排女子，她们戴着面纱，见了问之惬，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在看到他旁边的囡女时眼睛一亮，把几人让了进去。

　　问之惬当然觉得是自己召神的面子大，绝想不到此时的他竟是托了囡女的福。

　　四壁皆是水晶贴制而成，四月的天，他们身处这里，竟冒着丝丝寒意。愈往里走，寒意愈深。终于，在门口，那群戴着面纱的女子停下脚步，其中一个凤眼的女子道：“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吧，恕我们不能奉陪——”

　　“不会有什么机关吧？”囡女低声道。

　　翻个白眼，问之惬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看小说呢！”

　　三人踏入室内，在中央布置了一个水晶帘幕，里面盘坐一人，头发长得可以掉出她膝下的台子，那头发竟是白的。

　　看这头发，此人年纪也应该不小了，没想到一开口，却是孩童音：“几位要问什么？”

　　问之惬上前一步，朗声道：“我是召神，此番下界为了寻得天神宝物——印魂丹！望告知一二。”

　　幕帘中人并没有理他，反而问向旁边的囡女：“你呢？”

　　“我？！”囡女哪里能想到自己突然被点，来这里也只是一时兴起，哪有什么准备：“我没有什么要问的——”

　　“其实那问题就在你心口，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罢了。”她说着，手一伸，幕帘上的水晶飞入半空，随即化成一张纸条，飘飘忽忽的就落在了囡女面前。

　　囡女心有疑虑，张开手接着，纸条掉入她手中，展开一看，上面有八个字——妄亦生欢浊意流年。她困惑得抬头：“这是？”

　　“你们的迷惘、不解、想要寻得的答案，都在这里，我不多做解释了。”说完，她低下头，不再想多说什么的样子，分明是下了逐客令。

　　凤眼女子领着其她女子走了进来，把三人请了出去。

　　囡女反复回味这八个字，终不得其解，等她刚迈出屋门，那纸条又变回了水晶，在她手里只得一片清凉而已。问之惬捻起水晶，左看右看：“这东西了不得啊。”

　　一旁的丰仑插嘴道：“公子，咱不再问问了吗？”

　　摆摆手，他也是不耐烦了：“算了算了，出爻的主意根本也是不可靠的。”

　　听到出爻的名字，囡女敏感的抬起了头，有一瞬间，那八个字突然就让她抓住了懂和懵懂之间的界限，但是马上就消失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