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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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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谨没说话,很安静的开着车。
其实他不说,文颂大概也能猜到一些,无非就在老蔡的手机里。陆谨翻得时候他看了一眼,老蔡一晚上趴在草丛里,把他俩说的话全录音发出去了,发给的人,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
吴向东这么多年,可谓是卧薪尝胆苦心经营,但经过这件事,姜铉八成能把他挖出来。而他人现在在哪里,谁也说不上,很可能就在姜铉眼皮底下,那么他的性命就很难保证了。
但是经过这么多事儿,文颂也看出来了,姜铉这个人虽说变态凶残,但对陆谨有着不同于其他人的感情,陆谨和林南在赌的也是这个。毕竟要找一个比吴向东还了解姜铉团伙的人不容易,更别说还是一把插在他们心里的利剑。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去想的呢?
文颂就这么偏头看着陆谨,一直到车猛地停下,他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家门口。
进了屋已是半夜三点,文颂觉得饿得慌,直接走过去开了冰箱,一声不吭的抓了东西进了厨房。陆谨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拿了睡衣睡裤去洗澡。
文颂虽然没说什么,但周身散发着的低气压还是给了他很大压力,让他没办法仔细的想一想这一晚上所说的话。直到站在花洒下,抬起头任由温热的水花扑撒在脸上,而没有等来以往常有的窒息感时,他才猛地感受到从心底升腾起来的罕见的畅快。这种畅快就像是多年淤塞的大坝,终于被炸了道破口,哗啦一声,所有沉积在其中的故事一股脑的涌进了广阔的天地,顿时变得虚无而模糊。
陆谨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蒸腾的水汽中感受着陌生的畅快,是的陌生,完全的陌生。可还没等他咂摸出其中滋味儿,这种畅快就变了味儿。
也许对于心底这座大坝本身来说,畅快远不能填补空白,空白的心底就像是真空的容器,很快就会将全新的情绪吸进来,一点反驳的余地也没有。
阿明站在河中看过来的那个眼神,他转身前抬起来晃了晃的手臂,吴向东令人惊惧的脸,肖家坝那个离去的背影,还有很多很多,应接不暇的出现在陆谨的脑海中,最后甚至是一把尖刀刺穿吴向东脖子的画面。
陆谨猛地睁开眼睛,低下了头。
水从他身上一路流到地上,然后在下水道口打着旋淌进去。他不得不承认,他担心吴向东,也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不恨这个人,他只是习惯了把害怕与恐惧填进属于这个名字的所有记忆角落。
烦躁与不安在心底翻滚起来,姜铉会怎样?他会不会像对待医院门口的那个人一样,毫不迟疑的一刀刺穿吴向东的喉咙。
一股凉风忽的从门口吹了进来,陆谨脑子猛地一轻,这才看见文颂站在门口。
文颂皱着眉,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渐渐恢复,才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陆谨看着他没说话,好半晌才用手背把额头的头发往上推了推:“没事儿。”
文颂瞪着他:“你他妈都洗了快一个小时了,再待着要闷死了?”
“唔……”时间过得也挺快的,走个神儿竟然走了快一个小时,陆谨笑了笑:“我知道了,马上出来。”
他边说边回手关了花洒,扯了条毛巾擦头发,手臂动作带起的身体线条像跳动的音符,肩头一颗挺大的水珠,顺着肩背一路向下滚落。
“你干嘛?”陆谨感觉到了文颂的目光,手上一顿低头在自己身上扫了一眼,顿时觉得自己刚才脑子确实不太够用,竟然忘了尴尬。想到这儿,毛巾不自觉的往下移了移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得看了文颂一眼,然后往门口走了一步,伸手把门推了过去。
文颂看着门缝越来越窄,犹豫了大概半秒钟,伸脚又把门踢了回去,陆谨震惊的看向他,奋力压下了扯条浴巾遮一下的想法:“神经病啊,好大风。”
“我也洗!”文颂抓着衣襟利落的脱了衣服,跳进浴室反脚一蹬踢上了门。
“哎,我……”陆谨一把抓起睡衣,抖开了就往头上套:“我洗完了,我出去!”
“出去个屁,”文颂抓起他刚套上头的睡衣,撂在一边,不由分说的把他往里头推了推,拧开了花洒。
情欲总是能让人专注,陆谨是这么认为的。就像现在,文颂的唇压下来的那一刻,原先的烦躁与不安都快速的退避开来,不出片刻便隐匿不见,涌上来的除了欲望还有文颂带来的实实在在的踏实感。
文颂的舌尖在他齿间扫过,有些暴躁的撕咬他的唇,他伸手按上了他的腰,张开嘴将舌尖迎了上去。
文颂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急需要一个发泄的突破口,他近乎疯狂的攫住陆谨的舌,不让他逃脱。
陆谨被他吮的舌根发酸,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文颂就像是被猛地拍醒了,忽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定定看着他:“你是不是做好了见到姜铉的准备?”
时间定格了十秒钟,头顶的水花和蒸腾的雾气,将文颂天生小麦色的脸薰的发红,可还是怎么看都好看,高挺的鼻梁水迹蔓延,浓墨般的眸子被睫毛上滑下来的水帘遮得有些朦胧。
陆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没有做好准备,他只是觉得他会再见到那个人,这就像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但知道总有一天,尤其在吴向东有可能暴露的时候,这种感觉愈加强烈。
陆谨伸手摸上了文颂的脸,拇指拂过他的眼睛,又顺着水迹滑过鼻梁,停在他的唇上来回轻轻碾着,最后一伸手捞住了他的后脑,猛地向下一拉,吻了上去。
“这算什么?默认,安抚还是提前的诀别?”文颂脑子里哄的一声,只感觉到陆谨喘息着,舌尖急切的撬开他的唇,近乎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
文颂愣了好一会儿,水花与陆谨灼热的气息混杂在一块儿,憋的他喘不上气,他不得不抬了抬脖子,稍稍将自己拉离了一点,将唇贴在他的额头,手环过他的肩在他背上摸着……无力感顺着心底的血管网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陆谨轻轻的抖了一下,随即低头一口咬在他喉结上。在文颂的抽气声中,伸出舌尖一下一下的舔着……
文颂抬起头,水花撒下来,细腻的温度沿着手的路线游移,离开的时候带走了那种深深地无力感,只把点燃的怒火留在胸腔中,一路向下烧去。
他抓着陆谨的肩膀猛的向后一翻,将他按在了墙上……
……………………
“你是吃馄饨还是吃面条。”文颂端着两个碗,一边伸脚把床头柜拨过来一边问。
“馄饨。”陆谨说。
文颂把碗放下:“那起来,躺着怎么吃。”
“唔……啧!”陆谨掀开被子,起到一半顿住了。
文颂放下筷子,回手拉了他一把:“没事吧?要不要抹点药膏?”
“滚,”陆谨在床头看了看:“去把我睡衣拿过来。”
文颂拉开衣柜又取了一套:“湿了,换一套吧。”
陆谨抖开衣服边穿边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你他妈就不能温柔点嘛?”
文颂看着他身上的痕迹,心里软了软,伸手过去在他肩膀的红痕上按了下。
“滚开!”陆谨一巴掌甩他手上,咬牙切齿道:“牲口!”
“草!每次你都骂我牲口,要么之前要么之后,你想过没,我要是牲口,你是啥?”文颂笑道。
陆谨转头瞪着他,文颂舀了只馄饨递到他嘴边。陆谨张嘴一口吞了,然后拿过了勺儿。
一般两人吃饭,文颂总是很多话,现在虽说时间实在太晚,但一番折腾两人都没有睡意,这么安静的听着碗筷相互磕碰的声音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陆谨在余光里看了看文颂,他低头吃着面,但眉头还是蹙着得,顿时心里一阵心疼。他有时候觉得挺对不住文颂,文颂对待感情是个很单纯的人,一头扎在其中便不会再去想别的。可是他不一样,也许单纯过,也许没有,反正这会回头找,影子都没有。
他将勺儿伸过去,舀了一口文颂碗里的面汤,文颂抬起头看着他:“隔碗香?”
陆谨没说话,又舀了两口,文颂啧了一声,把面碗往过来一推:“我看着馄饨也香,换换。”
“换了就不香了,”陆谨按住他胳膊:“我分你两个,张嘴!”
文颂就着他的勺儿吃了两个,然后陆谨用勺儿指着他问:“牲口,香不香?”
“果然很香,香破头了都,这他妈包的那是肉,得是抹香鲸的排泄物吧。”文颂憋着笑接了一句。
陆谨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滚,那叫龙涎香,神经病!”
“谁神经病?”文颂咧嘴笑了起来:“还换了就不香了,幼不幼稚。”
一打岔气氛轻松了不少,两个人都笑着把东西吃完了,文颂站起来收拾,陆谨拦了一把:“放着天亮再说,聊会儿。”
文颂眼神变了变:“聊什么?”
“聊你想的事儿。”陆谨说。
文颂把碗筷一撂,用脚把床头柜蹬到一边,点了根烟靠在床头柜上:“聊个屁,那叫聊吗,难道不是单方面交代。”
“唔……随你。”陆谨默了一会儿,开了口:“我也不是像你说的就准备好见他了。”
“那是什么?”文颂问。
“一种感觉,总感觉会有那么一天,尤其是昨天的事儿之后。”陆谨说。
文颂皱了皱眉:“你担心他对吴向东下手?”
“是,”陆谨看着窗外:“或许并不是担心,而是我不想吴向东死在他手上……我也说不上来,很复杂,而且……”
文颂吐了口烟:“吴向东也不一定就会暴露,他还是挺有手段的……”
“会的,”陆谨说:“林南他们老早就盯着蔡鹤了,前天晚上我们联络市局直扑祁家沟,具体干什么蔡鹤都不知道,而且林南的人一到就给蔡鹤周围上了屏蔽,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让人给他透的风,想诱蔡鹤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根据信号摸到他们老巢的方位,哎……但是蔡鹤打电话是在行动结束之后,我们要准备往回撤的时候。”
文颂:“也就是说姜铉他们在河滩调头,是因为有别的什么人给他们消息。”
“那个人在县局,而且职位不低。”陆谨看向他。
文颂头皮一麻,想到了一张强悍刚毅的脸,倏的看向陆谨,目光一对他心尖猛地一抖:“不至于吧?”
“我不知道。”陆谨收回目光,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声音闷闷的:“但是知南行动之前,只告诉了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文颂默了好一会儿:“不应该啊,他早就知道周海是吴向东。而且你移交时候写的材料他都看了。”
“我们还早知道蔡鹤有问题呢……”陆谨看着他。
“草!”文颂按灭了烟头,又拿过烟盒,陆谨伸手抢过来丢在了一边:“别抽了,满屋子乌烟瘴气的,怎么睡。”
文颂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那这么看,那花生油的事儿不是巧合。”
“哪有那么多巧合,”陆谨说:“只是我们在明,这个人在暗,找不到证据而已。”
“我觉得不是他。”文颂盯着房顶看了看,说。
“我也不想是他,”陆谨叹了口气:“市局那边应该很快就下手查了,不会太久的。”
文颂翻了个身抱住他:“你明天一定要回去吗?”
“嗯,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去。”陆谨说。
“宝贝儿,你的那什么狗屁预感,别瞎用,真的……我也需要安全感啊。”文颂把脸埋在他脖子里闷闷的说。
“放心吧,有市局在前边,很多事儿我想挨也挨不上。”陆谨在他手上拍了拍。
“唔……我现在想回去跪在我家老太爷面前。”文颂说。
陆谨愣了一下:“干嘛?”
“我想去市局,我现在他妈很无助啊。”
………………
“陆谨!”安知南从办公室外进来,往身边一站,陆谨就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侵到了他体内。
他啧了一声,转过脸看着他:“站远点,我穿的是衬衣!怎么了?”
安知南皱眉看着他:“老赵有没有喊你?”
“没有啊,”陆谨愣了下。
安知南张了张嘴,又向着四周扫了一圈:“你过来!”
陆谨站起来,跟着他走进队长办公室,顺手将门带上了。
“给,看看这个。”安知南靠坐在办公桌上,将手机递给了陆谨。
“知南,今后几天有什么事直接报告宋副局。”屏幕上就这么一条短信,发件人老赵。
陆谨倏的看向安知南,额角“砰砰”的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