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灵（刑侦）》揽山月

56、第 56 章

　　今年3月16日，九合乡一个独居男人宋宝云上吊自杀，在他的房子里面，发现了极少量的毒品，经过尸检得知宋宝云吸毒起码有四到五年。

　　这个事件立刻引起了县局高度关注，因为在这个偏远的西北山区，毒品这个东西一直以来都像一只穿着隐身衣的大蜘蛛，将丝网拉在各个山间见不着光的角落，而由于地理环境，追踪设备等各种原因，总是很难出现在阳光下面，搜寻和侦破都十分困难。

　　316案发生后，县局迅速出手，在九合凤临玉龙三个乡镇展开大排查，从不见光的角落里摸到了十来个瘾君子，但由于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毒网最底层的受害者，很难接触到上游嫌疑人，再加上山里边没有到位的监控设施，导致各方面的证据都少得可怜，很难形成完整的线索链条，所以，这个案子进展很慢，三个月了各种手段都收效甚微。

　　因此南山林场昨晚上的发现，可以说是给了这个案子黎明的曙光。

　　陆谨拿起眼前的材料翻着，赵彭年拧开杯子喝了口茶：“有没有可能凤临一带的毒贩就是这帮人。”

　　安知南：“有，而且有很大可能。玉龙凤临九合一带，禁毒那边管控还是很到位的，而且年轻人一般都出去了，能常年在家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小孩，毒品的受众很少。而且这些毒贩一般都有势力范围，玉龙凤临九合这三个乡镇虽说连起来挺大，但由于受众少，基本可以确定属于同一个网络。”

　　赵彭年抱着杯子看了眼陆谨：“昨天发现的东西，量有多大？”

　　陆谨没抬眼，只淡淡的说：“挺多的，不像是下游的拆家，南城分局应该会转市局。”

　　安知南扫了一眼陆谨，看向赵彭年：“那我们这边……是不是也得转？”

　　陆谨拿着资料的手紧了紧，安知南说的是摄灵这条线。

　　赵彭年盯着茶杯看了一会儿，绕开了这个问题：“高鸿那边什么情况。”

　　高鸿，县局禁毒大队队长，安知南看了眼手机：“我上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接到消息。”

　　赵彭年：“那稍微等等，不过陆谨，你也把手头的东西整理一下，估计得并一块儿。”

　　“好……”陆谨一动不动，只将唇线抿的死紧。

　　赵彭年仰起头喝干了茶水：“对了，那个路强什么情况？”

　　安知南：“昨天就能出声儿了，今天应该可以去问问。”

　　赵彭年：“那就好，今天趁早去问，看好了别出问题。”

　　“嗯，嘱咐过了。”安知南站了起来：“我去老高那儿再看看。”

　　赵彭年手背向外朝他挥了挥，将杯子推到陆谨眼前：“你等会儿。”

　　陆谨把卷起来的材料扔桌上，端过水壶给他添上水，赵彭年看着他：“坐下！”

　　陆谨又坐下，赵彭年说：“跑梧桐岭去了？”

　　“嗯。”陆谨点头。

　　赵彭年看着他：“把你的情况写个书面材料吧。”

　　“嗯。”陆谨还是点头。

　　“我说的是全部。”赵彭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陆谨面无表情的看着桌沿没吭声，半晌后抬起眼皮看着老赵：“移交之后，我是不是得回避了。”

　　赵彭年反问道：“你说呢？”

　　陆谨压着眉头盯着赵彭年，然后垂下眼皮，胳膊肘撑着膝盖，将脸埋在了掌心里。

　　赵彭年抱着茶杯从办公桌后转了过来，屁股靠着桌沿，拍了拍陆谨的肩：“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有时候退步是更好的进步……董超在肖家坝激你的那句话，就是例证。”

　　陆谨埋着脸，点了点头。

　　“陆谨，”赵彭年看着他，目光中有疼惜但更多的是决绝和坚毅：“枷锁这东西戴久了，就会长到肉里，该放下的时候要放下。”

　　老赵的手还按在陆谨肩膀上，他感觉手底下抖了抖，顿时心里一阵难受，伸手摸了摸陆谨的后脑勺：“我给你把门关了，你想哭就好好哭一场。”

　　“啊……”陆谨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竟带着笑意。

　　老赵迈开的腿又收了回来，呆了一小会儿：“没哭啊……笑屁呢笑！”

　　陆谨眼眶确实有点红，但也确实没有哭，就算想哭也不会在老赵面前哭，他一点也不想把干爹变成亲爹。他笑着叹了口气，低头重重搓了两把脸，站了起来：“还有事没，没事我走了。”

　　赵彭年看着他：“你就死撑吧……昂……那个周海真是吴向东？”

　　“是！”陆谨看向了柜子边上的小相框，照片上的陆瑀也正别别扭扭的看着他。

　　赵彭年：“他对你……”

　　“打住！”陆谨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他：“他一眼就认出我是因为这张脸，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赵彭年不死心：“也不一定吧，他不是也拉了你一把吗？”

　　“老赵，你老着老着怎么还变天真了。”陆谨笑看着他：“一个纯粹的亡命徒，你觉得他心里有多少感情。”

　　赵彭年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确实是个亡命徒。能确定他跟那些人是什么关系吗？”

　　“不能！”陆谨说。

　　“啧……十三年啊”赵彭年喝了口茶，往门口扫了一眼，压着声：“应该也不浅了，有没有可能……”

　　陆谨看着他，想了想：“有吧……他拉我一把可能就是为这个。”

　　赵彭年目光斜斜的朝他瞄了过来：“你那一摔，看来演技不错。”

　　陆谨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唔……移交完闲下来，去翻一翻周海家那场大火。”赵彭年说。

　　“嗯，”陆谨拿起桌上的材料：“我下午去找趟路强？”

　　赵彭年转过桌角，挥了挥手：“知道了。”

　　“陆哥。”展涛的手从后边伸过来，夹走了桌上的小绿鸟：“这是颂哥儿的新作？”

　　陆谨顺手按了“Windows+L”将电脑锁了屏，扯了个标准的陆谨式微笑，转过头看着展涛：“是。”

　　展涛把小绿鸟往手心里一握：“我喜欢，给我呗。”

　　陆谨伸手拉开旁边的抽屉：“随便挑，这只给我。”

　　“我就喜欢这只。”展涛把小绿鸟往怀里一抱，看都不看抽屉。

　　陆谨僵硬的维持着假笑，看了看他怀里的小绿鸟：“弄坏了让你陪。”

　　展涛连忙低头看了一眼：“不至于吧，好不容易有个我喜欢的，给我呗，那么多你都送人了。”

　　陆谨指指抽屉：“好多鸟，随便挑。”

　　展涛苦着脸嚎了一嗓子：“为什么不能是这只？”

　　佟若冰实在看不下去了：“展护卫，你是不是瞎？”

　　展涛：“？？？”

　　佟若冰：“你看看那鸟嘴上叼的啥？橄榄枝吗？”

　　展涛把鸟拿起来看了半晌，震惊的看向陆谨：“……难道是……”

　　陆谨一抬手抢过来：“该干嘛干嘛去！”

　　展涛呆了好一会儿：“文颂的鸟衔着一只戒指……你收下了文颂的鸟！”

　　办公室静了有五秒钟。

　　“噗……”佟若冰嘴里的咖啡喷满了电脑屏幕。

　　“超哥……超哥，超哥……”山间小院，一个快瘦成人干的男人窜进了屋里，边跑边喊。

　　董超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撑在人干胸膛上，提小鸡仔一般把他悬空抛在了门口：“咋咋呼呼干什么，活够了？”

　　人干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顺势蹲在门口：“超哥，刚刚得到的消息，说是条子要把昨晚的事和摄灵那边并案转市局。”

　　董超看着他，抬腿就是一脚：“你管他呢，该干嘛干嘛去，滚！”

　　人干都没站起来，往后一转爬着就出了门，董超皱着眉把门板踢过去关紧。身后挂着珠帘的小屋里传来一声叹息，“哎，惹麻烦喽……”

　　“不至于的……”一个女孩儿的声音说。

　　男人的声音闲散戏谑：“怎么不至于，马上就要漫山遍野的追捕我了。”

　　女孩儿银铃般的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儿：“那我们去自首吧，说不定可以减刑呢。”

　　“哎？”男人尾音拖得长长的，突然声线一肃：“好主意，这就去。”

　　话音一落，珠帘掀开，身材颀长的青年男人低头走了出来，朝着一脸紧张的董超笑了笑：“干嘛啊，苦着个脸？”

　　董超扯了扯嘴角：“铉哥，并案转市局。”

　　“转呗。”姜铉往正中的桌子上一坐，两只胳膊撑向后面，翘起二郎腿看着董超：“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管得了。”

　　董超笑道：“不是说要把事情控制在摄灵这边吗，现在好像有点搞大了。”

　　姜铉晃着一条腿：“那已经大了啊，有什么办法？”

　　“那吴悠……”董超呲着嘴瞄了一眼。

　　“哎……天意啊，我哪儿想到他一受刺激，脱壳脱的这么快。”姜铉一只手抹了抹嘴角，脚尖踢了下董超：“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董超嘴角一拉：“早知道就该断了黄家那祸根。”

　　“切……想什么呢，那可是姜家的大恩人啊。”姜铉坐直了身子，右手握向左手手腕，衬着袖口转了转，然后掀起袖口，把腕间的手串取了下来，对着光看了两圈：“啧……真亮啊……你说千百年后，这东西放博物馆，是不是也挺拉风的。”

　　董超看着指骨手串笑了笑：“应该是……”

　　姜铉将手串抛了几下，接在手中来回盘着：“阿强什么情况？”

　　董超：“能说话了。”

　　“哈……”姜铉笑着跳下了柜子：“给老头儿打电话，让他动作快点！”

　　董超点点头，姜铉已经挑起了珠帘，突然又回过头：“跟他说，抽空把小悠管着点，别让他碍手碍脚的。”

　　“好，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