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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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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随着石头砸下去,泛着绿的诡异液体喷了出来,一只脚迅速的跳开,年轻的声音骂道:“握草!这是个什么东西?”
“看着像个死人!这是不是头啊?”另一个少年说。随后一根木棍颤颤巍巍的戳向了尼龙袋,不知在水中泡了多久的袋子“噗呲”一声破了个洞,木棍头来不及收回,直接没了进去。
“我日!”棍子被慌乱的撤出,在一片抽气声中,一团黏腻恶心的黑色毛发犹如□□泥一般泛着绿光从那破口中流了出来。
“头发!我靠!……是个女的!……女的!”
木棍又往下挪了挪,从尼龙袋底下的石头缝里插进去,轻轻一翘,那腐朽的尼龙袋“噗”的一声直接烂了一条口子,“噗”掉出来一条肿胀腐烂趴着蛆虫的手臂。
“额……我……靠……”
手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了,但一眼就可以看见缺了一根手指头,腕上还带着一个东西,手拿木棍的男孩嘴里骂骂咧咧的,可并不妨碍他的好奇心指示双手继续探索。
木棍头又伸向那只腐烂的手,轻轻一戳,那手腕的腐肉就溃不成军,手腕上的东西可能早就断了,直接黏在了棍子头上,棍子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停在那里。
几个女孩子,从远处跑了过来,娇滴滴的问:“这儿怎么了?”
男孩子们互相看了看,好奇的光在眸子中转了两圈,很快吞噬了恐惧,化成了邪恶的锋芒:他们说:“看,那儿有个死人!”
女孩骂道:“放屁,你才死人呢!”
“就在哪呢,小潘子还在看,有啥不信的!”男孩说着,几块石头拖着抛物线就“砰!砰!”砸进了尼龙袋。
棍子头微微一沉,拿棍子的少年说:“过来,过来,哥哥指给你们看!”
“看到了没?还是个女的呢……啧啧,真他妈恶心……”
女孩们不说话了。
那男孩又说:“看到没,头发,这是个手链,红尼龙绳编的,跟你们上课时候编的一模一样……”
“看到没?”男孩子嘴角扯起一抹笑,手腕一沉,棍头一跳,黏答答的液体就甩向了女孩。
“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
女孩们尖叫着跑了几丈远,男孩们笑成了一片。
远处天空中翻腾的黑云,镶着一道洁白如雪的云边,裹挟着闪电和雷鸣,轰隆隆的席卷而来,头顶异常的碧蓝兵败如山倒的向后退去。
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那些学生……赶紧上来!上川里下大暴雨了,河头就要下来了……快点……快点上来!”
学生们快速的穿过河滩,爬到了岸上。
河滩重新归于寂静,黑云笼罩了尼龙袋的一角,徐徐推进,就好似盖一层黑布一般,有条不紊的覆盖了整个尼龙袋,将阳光逼进了一个藏污纳垢的淤泥坑,随着一声惊心动魄的闷雷,阳光被宣布一命归西。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往下砸,河头如一道闪着荧光的白线自远处奔来,不一会便如同巨大的黄龙咆哮着扎进了河滩,瞬时间水声、雷声、哗哗的雨声响成了一片。
一道闪电在空中拐了几十道弯,气势磅礴的劈向了铺天盖地的河头,那河头倏忽间被激起了滔天的怒气,发着猛的往前卷了卷,一条面目狰狞的巨大龙头拖着浊浪,腾空跃起,灯笼一般的巨目闪着血色的光,瞪着那挡道的小小尸体,血盆大口刷的一下张开,血腥气霎时间漫天掩地的喷薄而出。
小小的尸体,忽然就起了变化,腿和脚快速的缩成了一个细而长的棍子,上身奇幻的拉长弯曲,越来越亮,越来越锋利,眨眼间变成了一把明光闪闪的镰刀,如有灵魂般一跃而起,寒光混着闪电哗啦一下照亮天地,电光石火的劈向了那面目狰狞的龙头。
只一刀,天边的闪电还没有劈完,龙头便已直直飞了出去。黄龙极其不甘心的脖颈中,一道冲天的血柱喷涌而出,刹那间就冲上了黑沉沉的苍穹,变成了血腥的倾盆大雨瓢泼而下,眨眼间,整个河湾都成了血色的海洋。
忽然,一声狞笑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阴森冰冷的话语从镰刀里响起:“我要杀只鸡,献给神,献给神……就现在,杀只鸡献神……别跑……过来……”
紧接着刀头一转,毫无预兆的就向下劈,“啊……”一个孩子的惨叫声覆盖了滚滚的雷声,殷红的血光炸开,如翻滚的巨浪,遮天蔽日。
那镰刀依旧笑的狰狞阴森:“杀只鸡,献给你,哈哈,哈哈,神啊……看,这只鸡多好,把它的肉全剐下来…………全剐下来……”
镰刀就像把千年玄铁制成的,要靠着鲜血才能维持形状的怪物,一刀紧接着一刀,挥进翻腾的血浪,沸腾的血沫子夹杂着孩子的求饶与哭喊,拼了命的向周围飞溅,那嘶哑恐怖的狞笑从头顶四面八方传来,疯狂的尖笑叫嚣……
轰隆隆,闷雷如同巨大的车轮从头顶碾过,可怖的狞笑忽然一顿,镰刀刀头猛地转了个方向,刀身就像长了两只冒着血光的眼睛,死死盯着一个看不见的角落。
角落里似乎蜷缩着一个幼小的身影,正在无助的瑟瑟发抖,那身影哭着说:“不要,不要……求求你,醒醒,求求你醒醒……”
哭泣的求饶似乎给了那怪物一支强劲的兴奋剂,他发出了更加狰狞,更加阴森的笑声:“还有一只,竟然还有一只……呵……都杀掉……都杀掉……”
“你也逃不过,你也要摆到供桌上去……哈哈……”
在这个就像是锅盖倒扣下来的狭小空间中,雷声,铺天盖地的水声,诡异恐怖而又疯狂的狞笑,夹杂在血浪中的惨叫,极度紧张而变得异常嘶哑的哭声,还有从各个地方忽然冒出来的,本来细碎现在又十分高昂的呐喊与喝彩声,全部都充斥在了一块儿,猛烈的碰撞,摩擦……
就在此时,那镰刀刀头猛地扬起,一道闪电恰好就劈在刀尖,下一刻,寒光乍现,它就好像被注入了千钧之力,带着烈烈的风声,朝着角落里小小的身影劈了下来。
一双眼睛猛的睁开,磨盘一般粗重的呼吸,映衬的整个房子像个无人区,死寂沉静的没有一点人气。擂鼓般的心跳久久无法平息,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的滚进枕头。
他死死的盯着天花板,就好像那是方才梦中那压得人无法呼吸的血色苍穹,好半晌,浅棕色眸子中汹涌翻腾的惊怖与恐惧,才漫漫沉进深海,眼皮沉沉的拉了下来。
再睁开时,那双眼睛中已找不到一丝一毫与恐惧相关的踪迹,就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伸进眼眶深处,扯出了一大片风平浪静、温和柔软的水面,不容置疑的盖在了虹膜上。
男人翻身坐起,侧头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只见他双手使劲的将脸搓了两把,抓起床头柜上一个放了好几天没挪位置的玻璃杯,灌了几口冰水,起身拉开窗帘。
六月初的清晨六点,县城早已苏醒,对面街上包子店的窗口蒸腾出白色的热气,门前来回晃着两个忙碌的身影,隔壁的牛肉面馆已坐了好些食客,一个少女站在门前拨弄着锅里的茶叶蛋。一条柏油大道从县城正中伸出,穿山过谷没进东边层层叠叠的群山,三三两两的车辆快速的奔向远方,拉出一道道一闪即逝的流光。
“哗啦”一声水响传来,男人低头一看,一个穿着“旭安**环卫”工作服的清洁工,正在用一把大扫帚,将昨夜攒在路边的雨水扫进下水道。
旭安县,地处西北腹地,黄土高原边缘地带,是全国能排上号的大县城,辖区范围大,山区几乎占到百分之八十。是西北地区少之又少的人口大县,最近一次的人口普查已直逼八十万。更是蝉联好几届的全国级贫困县,在几百个烂兄烂弟里面一枝独秀,将全市的人均GDP拖得裤衩都不剩。
除此之外,这地方山形水系十分复杂,这些年来气候也越来越反常,越来越像中部地区。夏初到秋季中旬就像突然生出了个暴雨季节,几乎两三天就会有一场大暴雨,或者连续十来天阴雨连绵。似乎西北地区自古以来刻进基因的干旱缺水,要在这一代奋起改变一样。
古谚有云“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绝不是好现象。
极其柔和的钢琴曲“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男人回到床边,伸出骨节修长而又分明的手拿起了手机,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一张轮廓清晰,温和清秀的脸上,挺直的鼻梁好似薄胎的白瓷在光下透出玲珑的骨像。
钢琴曲停了,有些沉闷低哑的声音从削薄的嘴唇中流出:“喂,安队……浮尸,在哪儿?凤临芦苇河……好,我知道了,这就去!”
静立片刻,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展涛……是我,陆谨……凤临芦苇河河滩发现一具浮尸,马上起来出现场……二十分钟后县局门口见,好!”
半小时后,几辆警用车驶出旭安县公安局大门,向着凤临镇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