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维之春》勃朗安

95、冬藏

　　随便说了几句后，顾聂把话筒传给了孙兴宇。化学竞赛班上的每一个人在此都有一次说话的机会，至于说些什么则由他们自己决定。
　　只要不反动，什么都行。
　　所以顾聂根本止不住后面的人拆他的台。
　　孙兴宇：“别听我前面那位瞎说啊，他说的话有一半是假的。化学竞赛不好玩，没有哪一门竞赛是好玩的。要想拿到个有用的成绩，你就得好好学。看看顾聂同志，他每天晚上学到八点每天早上七点开始学，每周七天，比人家996还辛苦。你要学竞赛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很好，孙兴宇说完，国旗下讲话突然就变得正经了。

　　然后是秦一一。
　　秦一一：“我没什么可以说的，主要是我们老师没要求我们说些什么，那，我就祝所有人，接下来的考试中考出一个好成绩吧。我们化学竞赛的人一直说我有预言之力，所以说我祝台下所有人都考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加油啊！”
　　画风再次不正经起来。

　　接下来话筒传给了江晓。
　　然后江晓开口：“我也没什么话对你们说。我只希望，之后几位说话的人说点正经的内容，谢谢。”

　　话筒传给了慕柯寒。
　　慕柯寒不愧是宠女朋友的典范，他接过话筒就道：“江晓说的对，我和她的想法差不多，下一位吧。”

　　下一位，陈晗：“接下来这段话是对高三的学生说的，希望大家好好学习，毕竟都已经到高三了。还有，能从综评和自招走掉的人一定要走掉。对，就算成绩不怎么样你也要找一个比你想象中稍微好一点的大学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比如我，虽然是个学渣，还是想试一试北大博雅。”
　　这是现场商业卖弱的教学。

　　倒数第二位，乔小刀。
　　乔小刀：“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就听等下我们的夏老师发言吧。”

　　夏老师要发言了！
　　写出史诗级作文的夏老师要发言了！
　　长的特别特别好看但是感觉不是单身的夏老师要发言了！
　　夏川卿清清冷冷的声音通过广播传到了整个操场乃至整个学校。
　　“我从来没有在这里发言，但是我在很多别的地方发言，内容无外乎我为什么那么厉害，年纪轻轻拿到了金牌。”
　　“很多人向我请教秘方，但是这个没有秘方。”
　　“因为竞赛本身就是捷径了，在捷径之上是没有捷径可走的。就像两点之间线段最短。但是，等你连上线段之后，就没有比线段更短的东西了。”
　　“竞赛也是同样的道理。”
　　“我知道很多人看过那一场心理剧，知道我为何而学竞赛，也知道我为何而来到这里。所以我今天在这里想说的，不是老师们想听的那些内容。我想说的是：我希望你们能在高中找到一个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不是个东西，然后朝着它不断奋斗。”
　　不是个东西，说谁，显而易见。
　　“我听人说，唯爱与梦想不可辜负，希望你们找到你们的爱与梦想。”
　　“我的讲话完了，谢谢。”
　　台下是经久不息的掌声，似乎每个人都从中听出了什么，但仔细想想，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出来。
　　爱与梦想岂是那么简单就能让人听出来的。
　　夏川卿和顾聂在台上对视一眼，看到对方胸口的帆船，然后一同笑了。
　　笑容仿佛能融化冬天的冰，把它融成胸口温暖的雪。夏川卿看着顾聂脖子上那细细的银链和上面挂着的元素周期表，它们被阳光照的闪耀不同凡物，晃花的人的眼，晃的人心里一片斑斓。
　　一行人走下主席台的时候，夏川卿听到了顾聂的耳语，“川卿，我刚才看到你盯着它了。”顾聂用指尖挑起脖子上的项链，“其实我知道你送我这条项链的意思。”

　　那是在初赛结束回程的大巴上，身旁的人已经睡了，车上静谧得如同梦乡。
　　唯独手机屏幕里面，有人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等到顾聂终于不耐烦准备把这通无理取闹的视频通话给终结的时候，安自行却突然说道：“顾聂，你这个项链是他给你的吧？”
　　“是的，情人节礼物。”
　　“没想到他把这个拿出来送人了，真没想到。”安自行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不过如果说送给你，那还真有可能。”
　　顾聂觉得这里面有故事：“这条项链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这个啊，这个是当时省队训练的产物。”
　　安自行就这样把这个故事娓娓道来，带着不属于他的正经。
　　这条项链是当时省队老师送夏川卿的礼物，原来说是生日礼物，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变成了夏川卿拿到金牌的奖励。
　　老师当时的原话大概是这样的：
　　“这个就当是我私下给你颁发的金牌吧。”
　　私下的金牌。
　　这件事省队的所有人都见证了，但是也只有这么多人知道，这就像是一个秘密，知道秘密的人往往心照不宣，不知道的人却以为它平平凡凡。
　　平凡和不凡，就这么一步之遥。
　　而兜兜转转，顾聂恍然间发现，这枚“金牌”在他结果出来的一年前就戴到了他的脖子上。
　　像是一块金牌被早早的挂在这里，昭示着这个人的未来，也昭示着，一个人在他身后珍藏密敛的爱。
　　安自行这样结束了与顾聂的对话：
　　“这是他给你颁发的金牌。”

　　这个故事从别人口中听来，显得有些不真实，夏川卿听着顾聂的一字一句，却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光景。
　　在很久以前，他会时不时的想念那段日子，但是现在，他是不会了。
　　因为，现在一如当年，身边有朋友相伴，周围有欢声笑语，就连那些僵硬到仿佛结冰的家庭关系，也有了冰释的迹象。
　　你看春天来了，冰雪融化。

　　白天更迭着夜晚，这一天的夜，永远比白天来的更加激动人心。
　　很久以后，陈晗每次记起这个晚上，都会有种记忆犹新的感觉。那段回忆，就像是镂刻在自己胸口一般，从来没有被忘记过。甚至每次想起时，还有着可以沸腾的温度。
　　那是高考前玩的最开心的一个晚上，在此之前，没有哪个晚上比它更激动人心，之后也不会再有。
　　白天的演讲仿佛为夜晚的欢乐奠定了基调。学校也破天荒地允许这群化竞生玩到十二点。
　　这真是意外之喜。
　　不过，为了安全考虑，林伟按要求全程陪同。
　　一群人商量后去了附近的万达，看了场电影，然后在十点左右的时候全涌到了KTV里，开了一个大包间，九个人在里面唱唱跳跳，好不自在。
　　趁林伟不注意。孙兴宇从前台点了几杯酒。当场开了，等到林伟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喝了半杯下肚。随着场面渐渐熵增，谁喝酒谁没喝酒都成为了未解之谜，因为到后来林伟再也没有阻止。
　　场面太乱，根本阻止不了。
　　于是他开始一心一意的唱歌。
　　上来就是一首老歌。
　　“曾停留风里看着多少的晚秋，”
　　“如何能跟你说别潇洒地远走。”
　　“含愁凝望你，要分手是时候，”
　　“那心间多少泪水未让流……”
　　一首老歌唱下来，周围一群年轻人听了懵成一排。
　　林伟唱着唱着，还意犹未尽的准备再点一首老歌，然后就被孙兴宇手贱切掉了。
　　但是孙兴宇唱的也不是什么年轻的玩意儿：
　　《死了都要爱》的旋律特别魔性。尤其是孙兴宇唱了一半，中途又插进了一个秦一一，两个人嗷嗷叫着，把高音唱出了标题前两个字的感觉——
　　死了。
　　真的要人命了。
　　然后这两个高音杀手就被拽了下来，并且大家坚决禁止把话筒交给他们。

　　陈晗和江晓唱的还算比较温婉，他们唱的都是英文歌，陈晗还飙了几句日语，唱了一首lemon。
　　然后慕柯寒和江晓开始男女深情对唱，他们唱歌的时候林伟半开玩笑地问道：
　　“江晓，你和慕柯寒谈恋爱啦？”
　　本来是句玩笑话，但被说出来之后就不是了。
　　林伟看说完后，后知后觉的发现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他，目光里全是一些他看不明白的东西。
　　林伟：我说了什么吗？
　　于是林伟不解风情地加了一句：“这是怎么啦？难不成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正在唱歌的两个人也停下来了，他们两个诡异的对视一眼，又诡异的看向了林伟。
　　情况已经非常尴尬了，可是却有人让它更尴尬。
　　秦一一故意的不合时宜的喊道，“老师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化竞有……”
　　“秦一一！”率先反应过来的是顾聂，他马上打断了这位八卦大王的话，以防她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抖出来。
　　事实上如果他再说那么晚个一两秒，秦一一那句话就要说完了。
　　老师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化竞有两对情侣呢。
　　要是真让她说完的话，今天晚上歌也不用唱，嗨也不用嗨了，直接一群人齐刷刷地去张西风的办公室报到算了
　　当然秦一一在被打断后也没有再这么作妖，而是安分的坐在一旁，之后果断在众人嫌弃的眼神下喊了一句：“我去洗个手，你们慢慢唱哈。”
　　迅速消失。
　　陈晗忧郁的看了她一眼，大概是在想这位说话不动脑子的家伙以后怎么在这几位大佬的虎视眈眈下幸存。
　　不过这样的小插曲还是不要让它打搅大家的兴致了。
　　目送着秦一一离开，大家又开始唱歌。
　　这会唱歌的很久没有开嗓的顾聂。
　　虽然在一起这么久，顾聂却没有听过夏川卿唱歌，夏川卿也没有听过顾聂唱歌。
　　这一次是他们首次在对方面前表演。
　　“要不我们一起唱？”
　　“嗯……”夏川卿沉吟了一会，然后回答道，“那行啊，我来选歌。”
　　事实证明夏川卿平时不怎么唱歌。
　　大概他的列表里，全是像星际安魂曲那样的轻音乐，没有这种可以在KTV秀一把东西。
　　“算了，川卿，还是我来吧。”顾聂看着他家男朋友把手机上的歌单翻来覆去的找了几遍，也没找出来可以点的歌。再看看一旁唱的极其欢乐的慕柯寒和乔小刀，他自作主张，点了一首《让我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