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维之春》勃朗安

86、乍回

　　“Chapter3”
　　“它曾是我的信仰，却不再是我的初恋。”
　　“It was my faith, but it was no longer my first love. ”
　　这次第一个出现的不是心理剧的场景，而是旁白。在干冰堆砌成的白色城堡里，头一次一切都保持了未知的样子。
　　只有顾聂在诉说着，这个不是很像童话的故事。
　　“这大概就是化学给我的印象吧，自那件事开始，它在我的脑海中就是这个印象。不过，后来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那件事发生后，是我主动封闭自己的。”
　　“因而，渐渐的没有人理睬我，而原来的好朋友去了别的地方。我学会了沉默，也学会了如何学习化学。”
　　“尽管它曾是我的信仰，却不再是我的初恋。”
　　中间是漫长的沉默，顾聂一句话也没有说。
　　全场静寂，仿佛一秒就是一年。
　　顾聂突然笑了，笑声不再是自嘲，或者讽刺而是真正的开心的笑。
　　“不要问我为什么笑。”顾聂顽皮地说道，“因为啊，在芜杂的生活中，我发现还是有人在关注我的。”
　　“那是我们班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普通到我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
　　无名的雾散去，露出了教师的模样。最后一排倒数的两个位置已经空掉，然而，站在那里的却有意料之外的另一个人。
　　秦一一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了舞台之上，原来沉重的氛围一扫而尽。
　　她穿着一件普通格子衫，和同样没有穿校服的顾聂站在一起颇为般配：“夏无羁，你可以教我化学吗？”
　　顾聂默默地打量她两秒，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两下：“可以。”
　　秦一一这下来劲了，她几乎是扑到顾聂桌上的，“我就问问，就是为什么这个酸和这个碱没法完全中和？”
　　“这很简单啊。”顾聂的表情分明写着两个大字“无语”，但既然答应了人家，他还是认认真真的把这道题讲了一遍，“看题目，酸的浓度是1mol/L，碱的浓度是2摸了/L，氢离子的浓度后者远远大于前者，所以说，中和完毕之后，会剩下一部分的氢离子没有完全反应，使得溶液呈酸性。”
　　秦一一出格地欢呼雀跃：“好的，谢谢大佬。”
　　顾聂无奈扶额道：“别叫我大佬，叫名字。”
　　面前的人从善如流：“好的，谢谢夏无羁。”
　　然后，她歪了歪脑袋，笑起来：“我可以叫你无羁吗？”
　　顾聂闭上眼睛，懒的抬头：“随你。”

　　“秦熹微问的都是很简单的题目，真的很简单，简单到让我一直觉得，这位秦熹微同学是有目的来接近我的。或者说他垂涎于我的美色，想要像那些酸酸的言情小说一样，以问题目为借口来追求我。”
　　“当然，后来，看完她化学考试成绩的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且每次她确实只是问我化学题目，从来不说别的。”
　　场景切换。
　　还是秦一一那张脸：“无羁，给我讲讲这道题目嘛。”
　　听着她的语气，坐在台下的夏大佬不免有些酸，毕竟她在和自己的男朋友说话，还是当着全校的面。
　　“这道题这么简单，就自己做了吧，书上给了公式，你套公式就行。”顾聂拿着笔敲了两下作业本，歪着头看着秦一一。
　　后者怂了怂，似乎对自己问出这种弱智问题感到不好意思：“那我试试吧。”
　　白雾没有涌上来，但是旁白已经响起。
　　“是在无意间，我们聊到了化竞。”
　　场景迅速切换。
　　虽然看着很碍眼的秦一一还粘在顾聂身边。
　　撑着脑袋，谜之仰慕的看着顾聂：“无羁，你化学好厉害呀，是不是参加化竞的人化学都这么厉害？我也想高中去参加化学竞赛。”
　　顾聂有些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秦一一瞬间炸毛：“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吗，别看我化学不好，但是我喜欢它呀。”
　　顾聂毫不犹豫地给他她泼冷水：“喜欢和你能不能做的好是两回事。”
　　然后她拿自己举了个反面例子：“就像我，虽然不喜欢化学，但是我能学好。”
　　秦一一纳闷道：“不喜欢的话，你为什么要学？”
　　顾聂耸肩：“我爸妈让我学的，他们都是化学老师。”
　　“那你可以不学嘛，凭什么听他们的。”秦一一小声嘟囔。
　　“……”顾聂看着自己手里的笔，叹道：“是啊，凭什么呢？”
　　白雾再一次悄无声息地涌了上来，笼罩了整个舞台。
　　顾聂头一次，在旁白的声音里出现在了舞台上，旁白在一旁尽职敬业的说着，他站在自己家的客厅里。
　　他抱着并拢的双腿，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黑色的风衣和白色的沙发之间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在这种时候竟然显出一向坚不可摧的顾聂那微末的脆弱。
　　他抬起手，张开略显苍白的五指，对着舞台上的大灯，仔细打量。
　　而旁白依旧在流淌：
　　“在和秦熹微相处的那段时间，发现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大概是之前的日子拖累了它，那是很长一段不分昼夜没有作息的生活，就好像我在惩罚我自己，虽然没人心疼，却能感觉到一种献祭似的忏悔。”
　　“在家里犯低血糖的时候，身边没有人。”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那一瞬间我感觉身体软绵绵的，就像是睡了一觉的人睁开眼，好像还能看见梦里的事情。”
　　“父母都在工作，有的还相距千里，每天晚上都叫外卖的我在家里只翻到了一片空空荡荡。”
　　“手机孤零零的躺在旁边，它上面有着一串未接来电，是一个号码在上面依次排列，几乎每隔几分钟就有一个。”
　　舞台上的顾聂也在此时此刻拿起了放在身旁的手机。
　　“我记得那是秦熹微的电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不知不觉记住了她的号码。”
　　“我拨了回去。”
　　白皙的手指，黑色的手机，对比分明，动人心魄。
　　白雾浅浅的涌了上来，在刻意的控制下，掀起了不过几十公分高的迷茫。
　　这却让一切显得更加悲怆。
　　然后PPT再次翻页。

　　“Chapter4”
　　“我是你的年少轻狂，你是我的少年孤勇。”
　　“I’m your reckless youth, and you’re my young recklessness.”
　　旁白里多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准确来说，这应该不关旁白的事，而是因为剧情需要。
　　又是聒噪的秦一一。
　　她成功地靠一场心理剧拉满了夏大佬的仇恨。
　　声音从音响里传来：“喂，无羁，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顾聂还没想好怎么说话，对面的人就把话头接了下去。
　　“无羁，今天是我的生日，晚上过。我想请几个同学，你要不要来参加？”
　　顾聂把“抱歉，我刚才没有看手机。”给吞了下去，转而换成了另外一句话：“今天晚上几点钟？在哪？”
　　“六点，就是市中心的万达四楼，海底捞。”对面的人回答的异常爽快。
　　顾聂微笑了一下：“好，我会去的。”
　　话音落下，伴随着白雾出现。
　　“我也是神差的接受秦熹微的邀请，这大概是我那段日子里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那一天的确是她的生日，除了我被邀请，她还叫了一大群坐在她周围的同学，有男有女。”
　　然后白雾退散。
　　场景换成了餐桌。
　　秦一一带着生日帽，对，姗姗来迟的顾聂招了招手：“哎哟，夏老师您来了。”
　　然后就见她摆出一个邀请的姿态，把人引到了餐桌旁边：“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夏老师。”
　　一群人纷纷用“膜大佬”的眼神看着顾聂。
　　秦一一笑着补充：“对，就是坐班级最后的那位，这是真正的大佬啊，人美心善。”
　　顾聂：“……嗯？”
　　秦一一秒怂：“人帅心善行了吧。”
　　众人笑的人仰马翻。

　　生日必不可少的就是生日歌，五音不全的家伙们，合唱了一首独一无二，令人难忘的歌曲，连坐在观众席的夏川卿都觉得有些魔音贯耳。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好在扰民的音乐很快就结束了。
　　站在秦一一旁边的一个女孩子，轻轻推了推她，道：“秦熹微，你许个愿嘛。”
　　吵吵嚷嚷中，秦一一笑着俯身：“好。”
　　随着旁白的响起，舞台上的一切，突然变成了默剧。
　　人还在庆祝，连蛋糕上的火焰都在抖动着，一群人干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所有的空间都留给了顾聂。
　　礼堂里只有他的声音震彻人心。
　　“我当时并不知道秦熹微许了什么愿，我想大概是什么成绩进步，身体安康这种。”
　　“那天晚上过得很开心，尽管身为一个湖南人，全桌就我一个在吃清汤的火锅。”
　　“一群人开了几瓶度数浅的鸡尾酒，有说有笑的干杯。”
　　“我无意说，秦熹微是一个怂人，但如果酒壮怂人胆，那么我还真没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一边是顾聂在说着旁白，一边是在不断改变的场景，它就像一部漫画一样，不断的切换版面，直到定格在了说话的结尾。

　　秦一一看上去是喝醉了的模样，他靠在椅子上，颜色酡红：“夏无羁啊，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很久了。”
　　顾聂从头到尾没怎么喝酒，他坐在旁边，眼底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他拍了拍这位醉翁的肩膀，道：“你喝多了，赶快醒醒酒。”
　　“你才喝多了呢。”秦一一推开他的手，“我说的是实话。”
　　她支起身子来，看着顾聂，认真的说道：“我没醉，就听我说两句。第一句，我喜欢你，第二句，你别糟蹋自己的身子了，你不心疼我心疼。”
　　“秦熹微……”你怎么知道的？
　　秦一一看着顾聂有话要说的模样，抢先一句道：“别打断我，我还有一句话要说。”
　　“夏无羁，你能不能像你的名字一样，自由一点，勇敢一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去考虑那么多的后果。别把你自己活成了无机化学里的无机。就像我跟你表白，就是这么的无厘头，但是我想这么做我就做了。”
　　秦一一有些语无伦次，却说的很认真：“无羁，我不管，我高中肯定要去学化学竞赛。”
　　“就算我不喜欢化学，但是我喜欢你呀！”
　　“我是你的年少轻狂，你是我的少年孤勇！”
　　“谁他妈年少没有做错过事情，要知道来日方长！”
　　余音绕梁。
　　一如掌声也是余音绕梁。
　　在等众人情绪平息，旁白又像幽灵一样，阴魂不散地来了。
　　顾聂录进去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笑意。
　　“后来秦熹微再也没有跟我说过那样的话。”
　　“我也一直觉得那天晚上的她，就像是一个臆想。”
　　“她还是一样，一如往常的来问我化学，我还是一样，一点一点的教她，有时候让她自己去做。”
　　“只是我总感觉气氛就不一样。”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什么。”
　　“就凭这个，我就能想象我初中生活结束时候的模样。”
　　PPT踩着点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