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羡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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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醒来之后，冒着生命危险，躲过了重重阻碍，潜入了金鳞台，为的就是向江厌离，说声，对不起。
然而，在灵堂外，他退却了。看着在灵堂里穿着孝服抱着孩子的身影，他不敢向前一步，哪怕是在唤她一声“师姐”。
他对不起她，若不是他控制不住，若不是……那她现在肯定与金子轩和和美美的在这里逗弄金凌，而不是，在灵堂前，守寡……
从灵堂里出来了两名金氏子弟，皆是满脸仇怨。
“唉，那温家的人还真敢来。”
“要是我，我也会杀了他们泄愤，毕竟死的是我们的金公子啊。”
“是啊，可怜刚出生的小公子，才刚满月。”
“宗主已经带着众世家去了不夜天，说是要开誓师大会，杀上乱葬岗，取魏无羡性命呢。”
“啊？那，陌莲君去了吗？”
“没呢，陌莲君在斗妍厅当场就晕厥过去了。蓝宗主离去前特意要含光君也留下照顾她。”
“昏过去了也好，那夷陵老祖与她怎么说也是兄妹一场，到时候一边是夫家，一边是兄长，她估计也为难。”
澈儿？澈儿还在金鳞台！魏无羡急忙朝记忆中金鳞台宾客厢房的地方奔去，小心翼翼一家家的找，最终，找到了顾子卿的房间。
魏无羡刚刚踏入房间，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顾子卿像是做了噩梦一样，惊醒了。魏无羡赶忙坐在床边，拿着她床头的汗巾为她擦汗。这是她成亲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澈儿……”魏无羡怜爱的看着她，她有些变了，蓝湛没有说谎，她被照顾得很好。
顾子卿看向魏无羡，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哥……”她紧紧抱住魏无羡，生怕他离开了：“哥……我一直在，在等你……”
魏无羡也是泪如雨下：“好澈儿，我，也很想你……”
“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顾子卿不敢相信金子轩之死是魏无羡的手笔，他的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心里清楚，他不会无缘无故杀死一个人，更何况是如今的金子轩，“哥，不是你做的……”
魏无羡抚上顾子卿捧着自己脸颊的手，将他们握在自己的手里：“澈儿，对不起。”顾子卿猛地摇头。
“是我没控制好自己，温宁也失控了，”魏无羡自责道，“是我对不起师姐！”他心里几乎处于崩溃状态：“师姐！”师姐待他如亲弟！他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顾子卿哭道：“哥……还有转变的机会，你快走！他们在不夜天誓师要杀你！你快走！”
“不！”魏无羡哽咽，“我不能走。我杀了金子轩，我去赎罪，但是温家的那群老弱妇孺呢！他们没有任何错！金光善那个小人，居然杀了他们，整整五十多条人命！”
“你不能去！他们有三千多修士，你只有一人！即使不死也难以全身而退，”顾子卿道，“哥，我不想看着你白白送死。”
魏无羡轻轻将顾子卿因为哭泣而凌乱的碎发拨到耳后：“好澈儿。仙门百家的面孔，想必你也看清了，哥哥庆幸，你嫁给了蓝湛而不是别人。许我锄强扶弱一生，既是保护了，那便保护到底，我定要为他们讨回个公道。”他将顾子卿拥入怀中：“有蓝湛保护你，我已经放心了。”有些事，他必须自己亲自去，他倒要看看，这些人究竟有多虚伪！多可笑！
“你又要对我下药吗？”顾子卿想起了当时在乱葬岗，他是如何把自己送走的。
魏无羡答道：“不，只是……见不到我的小外甥和外甥女，有些遗憾罢了。”等他松开顾子卿的时候，顾子卿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被符咒所束缚住了，她挣扎了一下，挣脱不开：“哥！”
“澈儿，我必须得去，让蓝湛看好你。”魏无羡说完后，泪别顾子卿，离开了金鳞台，朝着不夜天的方向赶过去。
等待蓝忘机端着药回到住处的时候，发现的就是已经醒来被符咒束缚着的顾子卿，蓝忘机放下药碗，口中念念有辞，突破了魏无羡的符咒，符咒一解开，顾子卿便抓住了蓝忘机的手臂，慌慌张张的说：“蓝湛，你快去不夜天！哥哥去了不夜天！他这是去寻死！”
“魏婴去了不夜天？！”蓝忘机不可置信，那些人不会放过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一个时辰前！”
蓝忘机心下暗叫不好，叮嘱顾子卿服下药后，急忙御剑去了不夜天城。
然而，为时已晚，场面已经打起来了。
魏无羡浑身散发着戾气，已经与方才和顾子卿见过面的他大为不同，阴森的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使者。魏无羡斜眼看见了降落在屋顶上的蓝湛，冷声道：“啊，蓝湛。你不陪着澈儿，来这里干什么？”见蓝忘机还要奏琴，他接着说道：“从前你就该知道了，清心音对我没用！”
蓝忘机收了忘机琴，抽出了避尘，似是要斩断魏无羡身后散发出的恶灵，魏无羡见状，捂着眼睛，笑得十分凄惨：“没想到！我居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魏婴！”
“早知道你也是如此，与他们一样，我定不会让澈儿嫁给你！好好好，我也就知道，终有一天咱们要这样真刀实枪地杀一场。”
蓝忘机喝道：“魏婴！凝神！”
若是平日里，魏无羡还真的能清醒过来。但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是半疯的状态了，善意被淹没，心智被阴虎符所控制，连对着他曾经无比信任的蓝湛都能说出那种话。神来杀神，佛来杀佛，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任何的判断能力。
“阿羡！”
“哥哥！蓝湛！”
两道微弱的声音穿过厮杀声穿入魏无羡和蓝忘机的耳朵里，两人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魏无羡心里像是被冷水浇过一样冷静下来，看向蓝忘机，吼道：“我不是让你看好她的吗？！”随后飞下屋顶，在这厮杀的人群中寻找着两个身影：“师姐！澈儿！”
江澄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刹那间脸色煞白，道：“姐！姐！阿澈！你们在哪里？你们在哪里？”
蓝忘机也被这声音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唤道：“子卿！子卿！你在哪里？！”
顾子卿从金鳞台随便找了把软剑，御剑而来，但是她到了这不夜天才发现，原来，江厌离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早了她一步。她只得护着江厌离，在这重重人群之中，寻找着魏无羡，一遍遍无助的喊着，偶尔冲过来的刀剑无眼，顾子卿也只得拿出在蓝氏三个月内所学的剑法，帮江厌离抵挡住。
但，饶她是天赋极高，三月所学，怎能与其余修士十几年所学相比？！“啊！”她方才帮江厌离挡住了来自左边的剑光，右边却出了个傀儡，一剑劈下，划开了江厌离的背部！
“姐！”
“师姐！”
下一秒，江澄便接到了受了伤的江厌离，魏无羡也飞奔到江厌离的身边，看着受伤的江厌离和拿着满是鲜血的剑的顾子卿，心中悔恨不已。曾经也需要他保护的小姑娘，如今也拿起了剑，沾染了血腥。
顾子卿放下剑，拿起江厌离的手把脉，但是心神乱了，怎么都集中不了精力，只得安慰道：“离姐姐，只是皮肉伤，我可以治好，我可以！”
江澄一把推开魏无羡，吼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能控制住的吗？你不是说没问题的吗？！”
魏无羡被江澄推倒，坐在了地上，绝望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啊……”
江澄正要把江厌离抱走，江厌离却伸手抚上了魏无羡的脸庞：“……阿羡！……阿羡。你之前……怎么跑的那么快……我都没来得及看你一眼，和你说一句话……”
魏无羡不敢去看这张脸，这张脸，此时就像是金子轩临死前看向自己的那张脸一样，他不敢去面对，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江厌离道：“我……是来跟你说……”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心神驱使，她就是想来看看魏无羡。
顾子卿道：“哥哥，你先让他们停下……”
魏无羡这才恢复了些神智，将陈情放到嘴边，刚要吹奏，却听见耳边，似是传来了另一声笛声……这声笛声，顾子卿也听到了。她看了眼更加恶劣的混斗场面，再看看还未到魏无羡嘴边的陈情，心下里好像明白了什么。
“子卿！”
“蓝湛！”她听到了蓝湛的声音，远远看见，蓝湛朝自己这边看过来，见到她无碍后，向她这边跑来，离她还有一段距离时，傀儡袭了上来，不得已，他又陷入了混战之中。
突然，江厌离双目一睁，双手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阵大力，将魏无羡一推：“小心！”
魏无羡被推倒在一旁，连同顾子卿也不小心摔倒在地，等待二人再抬起头时，一把如夜般寒冷的剑，刺穿了江厌离的心脏！
江澄也是愣愣的，还抱着江厌离的身体，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魏无羡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顾子卿手心已经破了皮，她奋力爬了过去，嘶吼一声：“姐！”蓝忘机一剑刺出，猛地回头。
那剑的主人见杀错了人，忙抽回了剑，手恐慌得不知该如何放置，口中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我是要杀魏无羡，我是要给我哥报仇……是她自己扑上来的！”
顾子卿拉着江厌离渐渐垂下的手，泪如雨下：“姐……姐……”前几日还在与她笑谈儿女亲事的江厌离，她待若亲姐的江厌离，她心上最好的江厌离，就这么，被人一剑穿心！
她还记得在清河的时候四人许下的誓言：永不分离！可是，江厌离却成了最先离开他们的人。
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她，没有看见，来自背后的偷袭……
一道蓝金色光剑直冲她飞来，蓝忘机发觉后什么风度仪态也顾不上了，祭出避尘。光剑即将穿透她的那一刹那，避尘的剑气打偏了光剑原来的路线，两道钻心般的疼痛从后背迅速蔓延到全身！
“子卿！”蓝忘机推开一个又一个的挡路之人飞奔而来抱住顾子卿，看着后背血流不止的她，蓝忘机悔恨，方才为什么不早点过去挡住她！避尘的剑气与那光剑的剑锋，同时伤到了她。
而此时，魏无羡已经红着眼，徒手捏断了误杀江厌离的那名少年的喉骨。还有，那光剑的来源，他摸清楚了，居然是秣陵苏氏的人！魏无羡一脚挑起顾子卿带来的软剑，对着要逃跑的那秣陵苏氏的门生的后背直直扔去，那门生还没来得及喊一句，直接被一剑穿心，倒地不起。
随后，魏无羡飞上了一道悬崖边上，从怀中摸出两枚形似阴铁的东西，那两样东西一半上，一半下，合为一体，发出一声森然的铿锵厉响。
阴虎符！
就在众人以为这阴虎符即将大杀四方的时候，只见阴虎符像是吸走邪气一样，不断吸食着这些傀儡身上的邪祟，一点点，直到干干净净。邪祟消亡，傀儡倒地，这黑夜都变为了白昼！
魏无羡拿着这两枚阴虎符，用尽全身的修为，注入其中一枚里，这一半，瞬间被粉碎成末，随风而逝。他拿着这仅存的一枚，红着眼角，嘴角含血，留着泪，嘲讽着朝着底下的这群人喊道：“既然你们这么想要得到它！那就各凭本事来夺吧！”说完，他将这阴虎符一扔，扔到了人群之中。
于是，顾子卿在蓝忘机的怀里，看到了：方才还喊着要攻击魏无羡的人，现在几乎都把目光转移到了阴虎符上。人与人之间的贪婪，被暴露得无影无踪。
这人抢到了阴虎符，却被一剑穿透胸膛；待阴虎符到了另一人手中，那人的手绝对会被砍下来。阴虎符，一件人人要抢夺的至宝，将这群口中喊着正义的仙门百家暴露得淋漓尽致。
魏无羡看着底下这群贪婪的人，用陈情指着他们，真是讽刺至极！不过，他现在，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顾子卿和蓝忘机都看到了，魏无羡眼中流出的泪水，还有逐渐消失的光芒。蓝忘机与顾子卿对视一眼，将顾子卿交给江澄照看，随后飞到魏无羡的面前，看着魏无羡，安慰道：“魏婴！回来吧！”
魏无羡望着蓝忘机，不语。
“魏婴！随我一起回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疲惫的笑了，是啊，好在，还是有人在乎他，但是，他的罪孽真的太多太多了……他，也真的累了。他松开了陈情，向着身后的悬崖倒了下去，却被蓝忘机一把抓住了手腕。
蓝忘机经过一夜激战，身上也负了伤，手臂上的伤口也在流血！魏无羡道：“蓝湛，放手吧……和澈儿回姑苏，好好待她……”
“她，放不下你……”蓝忘机道，“别……”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只为拉住魏无羡。
澈儿，对不起。不能继续给你摘莲蓬了，不能带着你们的孩子去玩了……：“蓝湛，替我说一声，对不起……”
身旁有人靠近，蓝忘机余光却看到了剑光，他偏过头，居然是江澄！
江澄一脸恨意的看着魏无羡，像是把江厌离的死，全归结在了魏无羡头上：“魏无羡！”他举起了三毒！
蓝忘机神色慌了：“江晚吟……住手！”
“你去死吧！”他一剑狠狠的刺了下去。
顾子卿从痛处中稍微恢复了神智，看到的，就是江澄刺下的那一幕，她忍着后背火烧般的疼痛，爬起来，奔到悬崖边上，朝悬崖下望去，看到的就是嘴角含笑的魏无羡，似乎在看到她的身影后，安心地闭上了眼……
“哥！！！！”顾子卿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
“魏婴！！！！”蓝忘机的声音中也带着绝望，支离破碎的绝望。
待她的目光看向江澄的三毒的时候，江澄避开了顾子卿的目光，收了三毒。
……从前美好的梦，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破碎了，原来，她以为，江澄会站到魏无羡那边：“江晚吟……你，你是人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腹中的金丹，是谁给你的！
江澄转身不去看她哀伤中带着谴责的目光，狠下心，抱着江厌离的冰冷的身体，离开了不夜天。
一句江晚吟，从此顾子卿与如今的云梦江氏再无任何瓜葛。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羡离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