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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   说到这儿,太后不禁感叹:“华阳跟驸马都去世得早,阿稚磕磕绊绊长大,他虽没说什么,但我这个做祖母的明白,他到底还是太孤单了……”

      十岁之前,长公主和驸马俱在,梁惊淮受尽父母疼爱,这样尊贵出身的小公子,自是万般瞩目、荣光万丈。世家望族中有女儿的贵胄,都盼着将来能结上这一门姻亲。

      后来驸马和长公主相继去世,年仅十二岁的梁惊淮被太后接进宫中,封了郡王,让人只看得见一身荣耀光华。可后来回了公主府,冷冷清清一人,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

      太后心疼外孙,操持婚事也费劲了心力,势必要在世家千金里选个出挑的郡王妃来,倒不想梁惊淮自己有想法,独独喜欢隔壁秦家的姑娘。

      太后原不是很满意秦晚晚,毕竟叶筠也求娶过秦三姑娘,叔侄两个为了一个女人相争,说出去也不中听。何况秦敦的官职不算高,无论是配世子还是郡王,都差一截,京中望族众多,许多能胜过秦家,犯不着为了一个秦晚晚折腾。

      但梁惊淮认定了的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他执拗地要娶人家姑娘,太后疼爱孙儿心切,只能应允了。

      不过秦晚晚并不是她想象中那种魅惑人心、言行无状的女子。知进退、识大体,也难怪能得华阳长公主的喜欢。

      太后侧目,看着面前皎皎如玉的少女,伸出手去握着她的:“好孩子,外祖母把阿稚托付于你了。”

      天边层云翻涌,被太阳渡上金光,遥遥洒在砖瓦之上,泛着零星碎芒。

      秦晚晚再三向太后道了谢,才捧着几个匣子退出仁寿宫。

      日光暖融融的晒得人身上的毛孔都舒张开来,园圃里有些她叫不出名字的花在青翠的枝叶中摇曳着。

      皇宫也不是第一次来,只是往日匆匆,从不曾醉心欣赏过,此时一见满园春色,驻足了一会儿,心情倒是莫名舒畅起来。

      随行领路的太监见她有兴趣,适时开口:“花房里不少花已经开了,就在前头不远,三姑娘若是喜欢,奴才陪您去挑上几盆。”

      她笑了笑,摇头:“花房的花都是供给各宫娘娘们的,我怎好横刀夺爱。”

      太监躬身,和声说:“花培育出来不就是给人看的?何况您是郡王妃,几盆花罢了,倘或能博您一笑,也是奴才们一点本事了。”

      要说宫里的人也是人精,话说出口来格外的殷勤。太监有心奉承,秦晚晚不是听不出来,毕竟是人家一番心意,也不好再三拒绝,想来拿回去放梁惊淮那儿增添一点春色也好,便点头应允了。

      “那过去瞧瞧吧。”

      花房不过百步远,绕过两处宫阁便到了,相比其他宫殿,花房前后门窗都密封着,房顶有块一丈见方的空处,没有砖瓦,却是被单薄且近透明的琉璃明瓦代替。这会儿日头正好,阳光悉数穿透,整个花房都是明亮的,比外面还要暖和许多。

      世家权贵多爱繁花,普通富贵人家没能力盖出这样的花房,外头没有的东西,宫里却是应有尽有,二月还是春寒料峭,枯枝堪堪绽绿的时候,这花房里已经繁花似锦,满目春色。

      不等秦晚晚开口,花房的人已经捧着好几盆名贵的牡丹过来。

      花房主事的太监指着其中一盆两色牡丹,微微呵腰:“姑娘您瞧,这牡丹叫二乔,也叫洛阳锦,同株、同枝,连同一朵花上也是紫红或粉白两色,甚为奇特,故而称二乔。”

      秦晚晚对花木了解不多,但也知这双色牡丹是近年来才培育出来的品种,十分珍贵,寻常富贵人家也难得有栽种的,今日在宫里看见了倒实属难得。

      花房的人盛情难却,虽然这般热情多是看在梁惊淮的面子上,秦晚晚不太适应,最后想了想却没拒绝,由着领路的太监帮忙抬着花出去。

      秦晚晚走在后头,温声开口:“劳烦公公了,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领路的太监一愣,显然没想到会被问起名字,忙垂首应道:“奴才贱名单原,恐污了姑娘尊耳。”

      “单公公。”秦晚晚不甚在意,颔首温和一笑:“有劳。”

      来时匆匆,出宫时倒有几分闲情雅致欣赏眼前的景致,今日倒凑巧,穿了身碧色的衣裳,与这春日暖阳相得益彰。

      秦晚晚一面走,一面看着脚下青砖缝里倔强而生的草芽,领路的单原突然停下脚步,她一顿,抬眸迎上不远处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庄如眉站在不远处,一身青绿色的衣裙,外穿同色的褙子,妆容精巧,珠钗满髻,发间那不菲的步摇光华流转,倒是比以往平添几分贵气。

      秦晚晚驻足,想起先前太后说今日庄如眉也进宫,主动出声:“庄姑娘。”

      庄如眉移步过来,朝她盈盈一拜:“秦三姑娘……”

      然后又顿了顿,笑容浅浅:“不对……如今,我该唤您一声叔母了。”

      她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笑意,秦晚晚却品咂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来,不过面上一如平常,淡淡颔首:“客气。诏书虽下,毕竟还未行大礼,我眼下却是担不得庄姑娘一声叔母。”

      庄如眉笑容微僵,秦晚晚分明说自己,却又仿佛字字嘲讽着她。

      她们都是皇上亲自赐婚,虽是板上钉钉的事,婚期还剩几日,底下人也都改口叫她世子妃了,但的确没有大婚,算不得名正言顺。

      秦晚晚这话透着自知之明,倒是说她洋洋自得,不懂规矩了。

      心里虽忿,庄如眉却还是维持着体面的姿态,声色温柔:“三姑娘和衡郡王的婚期也近在眼前了,想必是万般忙碌吧。”

      儿女婚事多是父母操持,可惜梁惊淮父母双亡,秦晚晚母亲也早逝,剩个庸碌无为的爹,一应事宜都要自己亲手安排。

      庄如眉投亲楚王妃,姨母为了她和叶筠的婚事费心费力,事无巨细都不用她过问。然而堂堂皇世子的大婚还是比不过梁惊淮这个外姓的郡王。

      庄如眉看着秦晚晚身后婢女捧着的几个匣子,眸光微闪,知她是从仁寿宫出来,心中更是酸涩不平。

      秦晚晚不甚在意,因着日头西落,担心回家天黑,也不欲与庄如眉多话,便道:“时辰不早了,我先行一步,告辞。”

      庄如眉看着她,欲言又止,终是垂首退让到一旁。

      眼看到了宫门前,单原知道秦晚晚的马车里装不下花,招呼着人重新驾了辆来,把花盆抬上去。

      等在宫门的青阙上前来把太后的赏赐一一归置好,秦晚晚站在宫墙边看他们忙碌,等单原过来,正要道谢,余光却身后投下一道阴影,一股大力猝不及防抓住了她的手腕。

      秦晚晚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待看清来人,面色微变,心头升腾起几分愤怒来。

      “你放开我!”

      宫门上没什么人,除了一队遥遥驻守的侍卫,便只有单原和几个抬花的小太监,叶筠却也不避讳,肆无忌惮地握着她的手腕,面色略有着急:“晚晚,我有话与你说。”

      秦晚晚沉了脸,挣了一下没挣开,旁边单原看到这一幕脸上诧异一闪而过,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压下心中渐生的焦躁怒火,冷声说:“世子有什么话就说,非要这么攥着我?”

      叶筠惊觉,低头见她发红的手腕,目光钝痛,忙松了手:“对不住,我只是太着急,就想与你说几句话。”

      秦晚晚把手藏进袖子里,凝眸看着他:“你说吧。”

      大庭广众之下,她又不好立马一走了之,忍着脾气等他开口。

      如此冷淡的语气,让叶筠面露痛苦,她昳丽的容颜映在眸中,更是让他觉得难过:“晚晚,你现在为何待我这么冷漠?你可知我想娶的人,一直都是你!”

      上天垂怜,他能重来一回,本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她道歉,他以为秦晚晚还能顺利嫁给自己,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忽然间改变了态度,看向他的目光里只有憎恶。

      他开始还以为她只是一时置气,然而等到皇上下了诏书,要他娶庄如眉,叶筠才明白,他们之间的未来已经走向另一条道路。

      今日进宫看到祖母留下的一支步摇,他想起前世这支步摇是戴在秦晚晚的头上,得知太奶奶今日召见秦晚晚,叶筠慌乱起来,担心再无机会,便在宫门相等。

      可秦晚晚似乎并不耐烦,她望着自己的眼神里,冷漠如刀,没有一丁点感情。

      “世子说这话,不嫌太迟了吗?”

      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厌恶,秦晚晚以往不明白,海誓山盟的两人从相爱分崩离析,夫妻一场何至于走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真到自己经历着,被所爱之人的放弃的那一瞬间,才知道浓情蜜意不过如此。

      “晚晚,我喜欢的女子,一直是你。”

      她冷然轻嗤,或许往日钻牛角尖因前尘往事过意不去,如今面对这样的叶筠,便只剩鄙夷了。

      他若真心喜欢,就不会利用她涉险进宫,他们的感情,不过皇权富贵的垫脚石,作不得数。

      她侧目,看到远处纤细的身影,冷冷一笑:“可是您的世子妃在那里呢。”

      叶筠怔了怔,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果然见庄如眉带着贴身婢女站在月洞下,期期艾艾地望着自己,眼中似有泪水粼粼。

      秦晚晚收回目光,几乎没有停留地转过身,恨不得早早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单原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侧,也不知叶筠说的这些话会不会被传出去,眼下她反正是不在意了,随口道:“单公公,今儿劳烦你了,我这便走了。”

      “是,奴才恭送姑娘。”单原躬身,识趣的没有多问。宫里待得久了,类似的场面也屡见不鲜了,何况去年秦三姑娘和世子还有那么一段,原以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今看来倒是世子一厢情愿了。

      转头看世子和未来世子妃四目相对,两人面色皆是不怎么好看,单原想也没想,凑起笑脸:“世子若无事,奴才这就告退了。”

      *

      因要进宫面见太后,秦晚晚昨夜没睡踏实,今日这么一番折腾心力交瘁,一上了马车便觉得乏力,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记不清了。

      等醒来时,马车里昏暗一片,微弱的光从门帘透进来,映着一道厚重的影子。

      秦晚晚吓得一激灵,顿时睡意全无,待仔细看清那是个熟悉的人影,才抚着额头没好气道:“梁惊淮,你悄没声儿地坐这儿干嘛?”

      梁惊淮朝她无辜一笑:“我在家等你回来呢,见你睡得香,没舍得叫你。”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贫嘴……”秦晚晚揉揉困乏的眼睛,小小打了个呵欠,问道:“今日祭天如何?”

      梁惊淮看着她娇憨的小动作,眉眼间不自觉地浮现几分柔和:“太子沉稳,才德兼备,自然是一切顺利。”

      一众皇子中,肃王能够脱颖而出坐上储君之位,也不是没有道理,至少今日春耕祭天是得到皇帝亲口赞赏的,能够看到楚王吃瘪,梁惊淮心情还是相当愉悦的。

      “那就好。”

      秦晚晚下了马车,吩咐人把几盆花往隔壁郡王府搬,梁惊淮抱着手臂看着,知道是从宫里花房搬的,忍不住挑了挑眉:“这才二月,牡丹花能活吗?”

      她回头思忖片刻:“那就得劳烦王爷把花放在暖和的地方,日头好再搬出来晒晒。”

      梁惊淮觉得头大,看她饶有兴致,提醒道:“再好的花,那也容易给红豆糟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个月忙工作忙生活,一度崩溃,所以断更了这么久,对不住大家,争取早点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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