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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虚实 ...

  •   书房内,霍霆连本折子都看不安生,他被萧晚烦的受不了了,索性打发人陪她去放风筝,萧晚本还不愿,触及他微蹙的眉头,不自觉的拜下阵来。

      江管事奉了新的茶点上来,乐呵呵道:“咱们郡主还是跟从前一样,孩子心性。”

      霍霆尝了口新茶:“萧濯呢?你问问他妹妹还要不要了,我这次真给卖了。”

      “咱们小王爷刚来了信,怕是郡主还是要在这多叨扰几日,”江管事帮他将桌上的折子归置好:“小王爷特意交代了,看不过眼就给卖了吧,他倒贴钱。”

      “当哥的不靠谱,妹妹更不靠谱,”霍霆不再计较这一茬:“那小鬼怎么样了?”

      江管事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季澜插话道:“扶筝已经安置好了,倒也还算老实。另外,去南境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殿下可要一见?”

      霍霆不说话,这便是要带进来见见的意思了。那人在殿内叩了一首,将扶筝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这人带回的消息和扶筝说的大致相似,左不过是她师父没了,两位叔父在南境弄权,容不下她罢了。

      霍霆听完不知可否,睨向众人:“听出来哪不对了吗?”

      “好歹是他们扶家的血脉,因何容不下她?”季澜道:“若是他扶筝微不足道便也罢了,他们扶家总还不至于少他口饭吃,可是那日的情况,分明是要赶尽杀绝呀,难不成扶筝做了什么事惹得两位叔父忌惮?可这么一来又说不通了,照那日他被人追杀的情景看,若他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怕也不至于落得个无家可归。”

      “爵位,”那暗卫解释道:“原岭南节度使身故后,皇上和太后分别扶植了扶筝的两位叔父在南境分庭抗礼,但殿下知道的,皇帝和太后内斗多年互不相让,这爵位便迟迟未定,最后还是扶筝的那位师父抓住了机会提出了父死子继一说,皇上和太后两厢争执不下又反驳不得,只能推脱等扶筝成人再承袭爵位。”

      这事霍霆略微听过那么一些,当年岭南和龟锡人交战,落于下乘,几次三番上书朝廷请求派遣援军,但皇帝忌惮岭南势力,巴不得龟锡替自己解决了这个麻烦,是以数次借口推脱,最后也是老天开眼,龟锡老汗身故,内部因争王位闹的不可开交,岭南五府经略使扶脩抓住了机会趁势反击,龟锡大败,只是岭南一族的势力愈发的不容小觑了。

      永治帝也没想到龟锡这么不经打,想起之前岭南请求朝廷派遣援军的事也是尴尬,为了安抚扶脩,开恩提拔扶脩为岭南节度使,只是这位新上任的节度使也是个福气薄的,二十八岁英年早逝。扶家人在岭南根基深厚,颇得民心,扶脩又是为朝廷战死,永治帝也不好派遣京官管理岭南事务,是以就扶植了扶瀛暂代岭南事务。

      只是岭南这块肥肉,是个人都想插一手,太后又哪里肯依,顺势便提拔了扶佑与之分庭抗礼,这两位这些年可真是把岭南折腾的乌烟瘴气。

      这么一来便说的通了,父死子继后面可还有个兄终弟即呢,扶筝若是不出事,那她的二位叔父恐怕不能名正言顺的承袭爵位,她刚没了师父失了依仗,也难怪那两位会挑在这个时候动手。

      至于她女扮男装,霍霆原以为她故弄玄虚图谋不轨,可那若是她师父为了替她保住爵位的权宜之计呢?

      霍霆又问:“她的那位师父什么来历?”

      “据传是节度使夫人的表兄,”那暗卫据实而言:“那老头脾气怪怪的,无人知道他姓甚名谁,教养扶筝的这些年,一方面恨不能掐死了他,另一方面又确实安安稳稳的将人拉扯到这么大,把扶筝丢在府里不管不顾的是他,可是这么多年真心为她考虑的也只有他。扶筝小时候高烧不退,一条小命险些交代了,他的那些叔父伯母冷眼旁观,还是他师父从鬼门关将人拉出来的。”

      霍霆略微有些动容:“她母亲呢?为何是她师父一直在照料?”

      “节度使身故不久,扶夫人追随他去了。”

      “丢下襁褓中的奶娃娃去殉情?”霍霆的声调不高不低,不知是惊愕还是旁的什么情绪。

      生父早逝,生母也毅然决然的选择舍她而去,叔父伯母没一个盼着她好的,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竟还是个疯疯癫癫的。霍霆不知为何,那一瞬间竟生出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眸中不带任何情绪,只淡淡道:“这人,我要了。”

      “心软了?”乔韫舟调侃道:“都说了不让你去查的非要去查。”

      “孤有什么好心软的?她扶筝是生是死是好是坏与我何干?”霍霆兀自道:“孤在南境需要安插人手,她刚好合适,仅此而已。”

      “他一个被自己叔父追杀连家都回不去的人能帮上你的忙?”

      “孤就当留着她给皇上太后添堵怎么着?”

      乔韫舟还要抬杠,被季澜拿胳膊撞了一下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了嘴,心里犹在嘀咕:“本来就是心软了还不让人说。”

      澄园地处偏僻,可是防备却算不上疏忽,扶筝颇费了番工夫才避开了各处的警备。她一身黑色兜帽暗纹斗篷入宫,旁人见了她腰间令牌皆避让一旁不敢直视。高公公先将人安置在御书房偏殿稍坐,言及陛下正在主殿和几位大人议事,让她稍待片刻。

      扶筝当即便要撂挑子走人,还是高迈一把拽住了她:“小小年纪脾气这么大呢?你稍微顺着他点对你有什么坏处吗?坐下喝杯牛乳茶,高伯知道你要来,一早给你预备的。”

      他这么说扶筝倒是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了,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只是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高迈看她安分这才先回了主殿侍奉。可巧,他刚走不久,这殿中便来了位不速之客。

      “呦,扶大人,身上的伤好的怎么样了?手底下人下手没个轻重您可千万莫要怪罪,”谢弼话音一转又道:“不过这做戏就是要做全套,您身上若是不带点伤,何以取信太子殿下呢?”

      扶筝并不理人,谢弼最看不惯她这副样子,两人同任乌衣卫指挥使,不过谢弼是十几年摸爬滚打凭着自己的真本事立住脚的,她扶筝小小年纪刚一上任便忝居要职,还是皇帝破格提拔的,御前的高公公都对她客气的很,是以谢弼很是看不惯她,寻着了机会便要找她麻烦。

      不为别的,自己坐这个位置凭的是真才实干,她扶筝初出茅庐不知在御前使了什么手段凭什么和自己平起平坐?

      谢弼大刀阔斧的往她跟前一坐,不知是调侃还是嘲弄:“真羡慕扶大人啊,小小年纪便身兼要职,还镇得住手底下这帮毛头小子吗?遇到难处可千万不要憋在心里,该哭还是得哭出来。”

      “不劳谢大人费心,”扶筝嫌恶的移开些许:“倒是您,一大把年纪了,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上,可千万要小心行事,莫要摔下去才好。”

      “你……”

      “两位大人,陛下有请。”

      谢弼满腹的火气只能暂且先咽在肚里。二人随内侍行至御书房,谢弼恭恭敬敬的见了礼,相较而言,扶筝便随意的多了,微一颔首便当是拜过了。

      永治帝却也不介意,只夸赞道:“这次的差事,你们俩办的不错。扶筝,太子可还信重你?”

      突然被点名,扶筝无声的翻了个白眼:“臣到太子身边不过堪堪半月,陛下觉得他会信重我吗?”

      高迈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拼命给扶筝使眼色,说句软话能要了你命吗?所幸永治帝并未生气,他急需一个人替自己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霍霆戒备心重,之前赏给他的入府便成了废子,永治帝也想过赐婚这样的法子,最后皆不能成行。这次也是无奈,绕了这么大弯子,就为了把扶筝安置在他身边。

      扶筝又补充一句:“臣刚到太子身边,未免殿下起疑,陛下还是少让人联络微臣的好。”

      谢弼终于逮到了机会:“扶大人这话什么意思?陛下费了这么大工夫才将你送进太子府,你不是要告诉陛下你没用吧?”

      扶筝毫不示弱的反击:“谢大人倒是能耐,你去啊?”

      “别吵了,”永治帝调解道:“这事不急,朕给你时间,慢慢来。”

      “还有件事,”扶筝从袖中取出一枚腰牌来,谢弼直觉不妙忙看向自己腰间,空空如也。扶筝悠悠道:“谢大人办事太不小心了,幸亏这腰牌是我捡到的,这要是落在太子手里,咱们这出戏不是白演了吗?”

      谢弼一句反驳的话还未出口,便听永治帝淡淡道:“办事不牢靠,自己下去领五十廷杖。”

      他愤愤的瞪了扶筝一眼,扶筝唇角轻掀不甚在意的将腰牌丢给他,他这才不甘的下去领罚。她若真有心还自己腰牌,刚才怎么不拿出来,非得挑在皇帝跟前发作,摆明了就是故意的。这小娘皮挨了一刀还挺记仇。

      “不高兴?”待人下去,永治帝颇为和蔼的转向扶筝:“朕替你罚过他了,还不解气?”

      “臣岂敢。”

      内侍端了温热的汤药上来,永治帝眼神示意她喝,明明行着歹毒之事却偏要装出一副慈悲做派,老规矩了,扶筝每回都被恶心的够呛。

      “你乖乖听话,朕又怎舍得这般对你,不过这是最后一碗,以后便不用再喝这苦药汤子了。”

      扶筝不推脱也不多话,干净利落的端了药碗一饮而尽,没甚表情的撂了杯盏:“陛下若没有别的吩咐,臣先告退了。”

      高迈乐呵呵的替她打掩护:“到底是年纪小,喜怒哀乐全写脸上了,陛下莫要跟她一般见识。只那药,一个半大的孩子,哪里就用得着那么猛的药了呢。”

      永治帝道:“总得给她留个忌惮。”

      高迈脸上的笑意僵在嘴角,也不接他的话,忌惮是留给那些贪生怕死之人的,可这孩子的做派,分明巴不得皇帝即刻处置了她。

      “也就陛下疼她,由着她胡闹,还许她乌衣卫指挥使一职,”高迈帮他垂肩,悠悠的引导:“可毕竟是年纪小,陛下恩宠太过,恐不能服众啊。”

      “朕只管提拔,能不能服众是她的事,”永治帝拍了拍左肩,示意他换个位置:“就是要让她受点委屈,她才知道应该依仗谁。”

      永治帝晃神的工夫,又想起了另一茬:“她这个态度?你说她师父过世的时候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高迈又想起那双眼睛,可怜、无助却恨不能撕烂这肮脏的世道,在墓碑前哭诉着:“陛下既杀了我师父,何妨也赐死我?”那折腾的,满身的雨水裹黄泥,四五个小太监险些按不住她。

      “陛下想多了,这差事是老奴亲自去办的,她师父过世前没接触过任何人,”高迈打哈欠道:“再者那孩子就是这么个性子,对谁都是这样,陛下多虑了。”

      永治帝点头,直觉是自己想多了。门外廷杖刚完,五十下完全不带虚的,直打的人腰部以下血肉模糊,谢弼由人搀扶着往外走,见到扶筝更是没好气,偏这记仇的非要来揭他伤疤:“手底下人下手没个轻重,谢大人可千万莫要怪罪。”

      竟是原句奉还,这小娘皮果然在报复。

      “不就是五十板子嘛,本官还受的住,”谢弼由人抬着,话锋一转道:“看在同僚的份上,本官也好心提醒扶大人一句,太子嘛是个眼睛里不容沙子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办事可得把您的狐狸尾巴藏严实了,别把自个儿给玩死了。毕竟您前面那位指挥使便是折在太子手里的。”

      扶筝不气也不恼:“多谢提醒,受教了。看在谢大人这么为我着想的份上,我也提醒您一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和岭南搭上线的,不过陛下要是知道了,谢大人怕是小命难保。”

      谢弼脸色微变,自己本打算利用扶佑顺势取了这人性命才故意透漏消息出去引导扶佑安排人手刺杀扶筝的,反正扶筝若是真死了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还有现成的人背锅,怎么经她那张嘴一说就成了自己勾结岭南意图不轨了呢?

      “扶大人,这无凭无据的话可不能乱说。”

      扶筝打量他一眼不置可否,想起那群假刺客中的两个真杀手还是一阵恶寒,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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