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雨》暮野

19、拾玖

　　甚至可以用柔和线条描绘入画纸的纯净脸庞，安谧得全然一付不染纤尘的样子。却仅仅因为盈睫轻颤撩拨过的阴影和着绯颊嫣色而被冠上“惑人堕落”的罪名。当然，受了诱惑的人，又怎会放过“罪魁祸首”，那薄吮微嘟的唇……

　　人心不足，得一想二。当功灿吻上正雨脸颊的时候，久违的甜润记忆仿佛在每一个细胞间复苏，而深切地唤起人最为原始的贪婪，初尝若只不自禁，那品过甜头，再一次又怎舍得就此松口？一下，一下，再一下……细啄着渐渐下移，动作有意无意地开始带有侵略性……
　　在功灿即将失去自制的时候，却察觉出正雨的抿嘴抵御，惊觉而让理智稍复。慌乱抬头，不知如何面对正雨，好在正雨并没有“清醒”的打算，翻了个身，把脸背了过去。

　　也许当真因为一夜忙碌有些累了，凌晨时分，正雨躺回床上的时候，不自觉地就睡沉了，连正雨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何那样的心安，那样的香甜，以至于功灿进来的时候都没有惊动那几乎已成为本能的警觉。直到胡茬蹭过脸颊的微微刺痛，才让正雨惊醒得过来。可醒了又能怎样？想要拒绝去却又不忍。那就这样纵容着？不是不愿意，是不可以。爱却不能拥有是什么味道，自己最是清楚，这样刻骨铭心的酸楚，忘都忘不掉。明知这样，难道还要陷害功灿也来体会一下吗？他背负得够多的了，这样做显然太过不义。趁着他还没有深陷其间，还是把美好锁进记忆里封存起来要好些……

　　日子依旧在繁杂、忙碌的工作里进行着，功灿有些心虚地时不时地观察着正雨的脸色，然而，正雨脸上仿佛从来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一般，平静清淡反而更胜往昔。久了，功灿也就放下心来，办公室里的气氛依旧温馨着……

　　“正雨，你过来看！”在如此忙碌了十来天后，功灿终于察验出了确实有不同寻常的问题存在，也确实如正雨所料：有将近15%的股份通过不同方式被不同公司收购。

　　正雨看过功灿整理出的资料，将手上的笔记本电脑放在功灿面前，桌面上有两个文件夹，其中一个就存放着的文件足以证明这些公司其实都是M公司以不同名义建立的子公司而已。

　　“你……”这就已经让功灿震惊不已。然而打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放着的却是M公司未来计划的概要，虽然只是概要，但确定有酒店的收购项目，即便没有指明是罗宾律酒店，也足以证明M公司的司马昭之心了。功灿想问“你怎么弄到的？”开口却又将话咽了回去。对于正雨第一次产生了些许异样的陌生感。

　　“对不起，我用了些非法的手段！”功灿即便不开口，想说什么，正雨又怎会不知，那一脸错愕岂不早就将心中猜疑写在脸上。既然这样，自己又何必隐瞒。

　　“知道非法你还做？”功灿抬眼对上正雨一脸浅笑，语气没有责备，而满满都是忧心。

　　“你不是想留住游乐场嘛！”正雨简单的一言好似顺理成章似的。知道功灿若早知道自己这么做一定会阻止，才故意避过的。现下见着功灿这样为自己担心，心下暖暖的，却也很是过意不去，挂上一脸甜笑，像是故意结束这个话题，带着些许撒娇的口吻道，“你不会告发我吧！”

　　“正雨……”功灿不自觉地将正雨拥进怀里，这回和情欲无关，单纯的只是想拥着，好用心去感受正雨的心思。现在功灿才发现：也许正雨从来没有记恨过自己，即使因被自己撇下而遭受了那样的境遇，依旧会向着自己……

　　这样想着，原本温柔的拥抱，渐渐变作占有似的勒紧。这样的正雨，让人如何舍得放开。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这种被人视作唯一重要的感觉，功灿自然也不例外。

　　敏感若正雨，又怎会体会不出功灿此时的心思。感觉这东西也许虚幻，但正雨此时却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那一种称之为真心的律动，让人无法自制的沉沦……

　　“嘟……嘟……”手机往往总是在不和时宜的时候开始震动。日程提示：今天是功灿爸妈的忌日。

　　“我一起去！”即在功灿简单的收拾完准备离开的时候，无论听起来是多么无理，正雨还是这样开口要求了。有了那次“电椅”事件，怎么放心得下离开功灿这样久。

　　“可是……”可是这样的日子，应该举家都会去才是，自然，世璇也不会例外，“你还是等我回来吧！”这样的“可是”功灿说不出口，没有哪个男人会在自己的情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妻子，自然更加无法想象两人见面的样子。

　　“你昨天睡得太晚，今天下午还有个会等着你回来开，我来开车会比较好……”无论怎样的借口，正雨都打定主意一定要同去，至于功灿的“可是”其实根本不用出口，正雨又怎会不懂，“我想嫂子应该不会介意的。”

　　正雨第一次发觉，原来两个男人间的感情还有这样的“好处”。想来很有种讽刺的味道。

　　“正雨你……”世璇不介意，可是你怎么办？让你眼睁睁地看着那种家庭伦理的戏码？

　　“我没关系，带我一起去，和你一起！”正雨的口吻不强硬，还带点儿央求，却是不给人转还的余地。

　　“嗯！对不起……”因为那句“和你一起”，功灿应了，可随即就后悔了，有一种亏欠郁结在心头。

　　“走吧！”正雨让自己看起来尽量轻松一些，拍了拍功灿的肩膀，很是朋友的方式。

　　正雨和功灿到墓地的时候，爷爷、慧伶、当然还有世璇都已经在那儿了，阿姨和姨父有事在济州岛脱不开身，那么功灿一到，人便算是到齐了。虽然名义上世璇怀孕也只有三个月，应该还看不出什么体型，但她却仍旧穿着件颇似孕妇装的衣服，一脸幸福准妈妈的样子。

　　“功灿！”世璇是真的很久没见功灿了，这下亲昵的招呼到不是作伪。挽上功灿，靠在肩上，显得恩爱无比。

　　人往往都是如此，无论事先做了多少心里建设，但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将其全部瓦解。那道德所许，伦理所容的婚姻看起来是这样的幸福满满，自己渴望而不可及的相守就因那一纸婚约而变得这样轻而易举，阳光可鉴的。

　　对于世璇的热情，功灿心下很是有些惴惴，偷眼瞥过正雨，却又看不出一丝端倪。

　　正雨努力地维持着一脸淡淡地笑容，努力让自己被眼前的幸福场景感染着，把功灿的幸福当作自己的，渐渐的，也就会习惯的。

　　“你忙了这么久，有没有想我，还有宝宝？”世璇有些放肆地在功灿耳边亲昵耳语，却弄到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仿佛在昭摇着作为一个妻子、一个准妈妈的幸福。只有功灿知道，她不过是心虚地在强调“她的怀孕不是假的”，听来颇有“此地无银”的味道，让功灿不觉眉头皱起，很是不想搭理世璇，胡乱地“嗯”了一声。

　　这样的招摇对于正雨而言却有着别样的感触，年幼的时候，母亲总也宠溺地搂着自己，一脸幸福地给自己讲着没见过几面的父亲的事情，那时候不懂，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生孩子，要有着何等的情深意长……

　　“正雨！”慧伶陪在爷爷身边，纵使见着正雨惊喜得很，也不方便过来招呼。只是见着哥哥嫂子这样旁若无人的样子，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忍不住还是开口。

　　“会长！”慧伶的话把正雨拉回现实里，出于礼貌，正雨先喊了声会长，而后给了慧伶一个笑脸。

　　“嗯！”爷爷应了一声，也许是今天的场合有些不适时宜，爷爷并没有多说什么，既然人已经到齐，那么祭拜也就开始了。

　　不知道为何，爷爷把今年的场面弄得尤其隆重，功灿父母的墓被打理得干净而鲜花簇拥着，众人一一行完礼后，正雨也跟着上了炷香。

　　看着众人对着墓碑絮絮叨叨，仿佛并没有把功灿父母当作已亡故之人。正雨觉得：或许这就是家，就是亲情，即便故世已久，依然会被人记起……

　　那么自己母亲呐？恐怕早已不知所归何处了。这么多年，自己也没有机会这样给她扫上一回墓，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让纪念只能埋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