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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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非常忙。两个游戏项目的海量工作量，忙的平安恨不得自己长了三头六臂，恨不得一天至少有48个小时。
她连续一周都是超过夜里2点才回家，到家人已经累的散了架，只干两件时间，洗澡，躺倒。
依然固执的坚持早上准点上班，现在可是背负着10万债务的人呀，全勤奖虽然不多，但蚂蚱虽小也是肉。咖啡当作水一样在喝，一杯一杯，苦苦的滋味从嘴里一直延续到胃里。胃也为抗议那份苦似的常常泛酸水。平安觉得，自己每个毛孔里渗透出来的都是一股的咖啡味。
雀斑男这次是铁了心的往死里整她。几个美术组的同事看她忙成这样，有些于心不忍，帮她做了几个广告。雀斑男知道了，第二天就报复上了，硬是让那几个人手里活重做了15遍。末了他还来了一句，“大家不是都喜欢互相帮助么，叫平安帮你们做下好了，她的设计好，一准能过。”
平安想，算了，自己惹来的麻烦自己抗，何苦再连累别的同事呢。于是婉拒了一切帮助，自己苦熬。欢欢偷偷说过无数次，回家以后帮她分担一些，她也笑笑的拒绝了。
陈建设不就是想看她平安熬不下去么，不就是想看她哭么，不就是想看她服软去求他减少自己的工作量么。她偏不让他如愿，她还不相信了，她会败给这个小人。于是凭借着这一股子近乎痴勇的倔强劲，平安死撑活撑，还真没让雀斑男在工作上找到什么茬子来数落她。
这天午休，为了节约时间，她买了便利店的便当带去公司楼道旁的阳台解决。欢欢硬说要陪她一起。
“安安姐，你看看你的眼圈，跟熊猫站在一起，人家都分不出来谁是谁了。”她就知道，这小妞一定是好多天没有对她碎碎念，憋的慌了。
“那又怎么了，节约化妆品了。天然烟熏妆。”她作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冲着欢欢大咧咧的笑了笑。
“我说，安安姐你就不要那么倔了。其实说两句好话也就算了。何必非要把自己逼到那么辛苦的份上。”欢欢皱起了眉头。
“我这叫坚决不向邪恶势力低头。咱不蒸馒头蒸口气，鬼才会向那种小人说好话呢。”平安嗤之以鼻。
“话说那个雀斑男还真不是个男人，没见过那么小心眼这么黑的。难怪会被什么小丽甩掉，抱着垃圾桶发春，活该！我诅咒他这辈子都打光棍”欢欢一脸愤恨的样子，筷子直往米饭里戳，敲的盒饭底咄咄的响。
平安莞尔，装模作样摇头晃脑的说：“人做事，天在看，善恶终有报，天道本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欢欢扑哧一声笑开了去。
也许是刚刚笑的太大声，本就不多的体力消耗严重，平安觉得自己好像一尾躺在快要被抽干的池塘里奄奄一息的鱼。连泡泡都懒得多吐半个，蔫蔫的对着面前屏幕。虽然知道自己手里还有不少工作等着要处理，可是PHOTOSHOP和flash的界面一看到就很反胃。
她给自己冲了杯浓浓的黑咖啡，打算振作一下精神。抿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苦，从舌尖一直苦到心尖。
午休时间，办公室里空旷安静。大部分人都去吃饭还未回来，在位置上的也自顾自的对着自己的屏幕。平安心中被不知打哪冒出的莫名脆弱情绪悲悲切切的绕着，她拼了命的往下压制，却憋的自己眼睛里一阵阵的发酸。
打开了IE，想找些八卦消息随便分分神。手指却不受脑子控制一般熟练的输入了BLOG的地址。等那熟悉的背景音乐想起，她才恍惚间记起，原来自己已经一周没有上过BLOG了。因为太忙，把这里都忘记了，最新的日志里记载的内容还是自己上周吵架小胜后的兴奋。文下提示有三条留言，顺手点开，Ocean的留言跟在两条广告后面。
你是谁？你在哪里？
三年来，Ocean第一次发问。三年来他们好像最有默契的搭档一般，她负责不断的说，Ocean负责不断的听，双方却从来不去打探彼此什么。Ocean忽然突兀的发问让平安怔怔看着电脑有点呆，心中的感觉很是奇怪。就好像以往一直熟悉的人，忽然有一天变得生疏起来。
要回答他么?点开了回复的框，她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应这样一句话。三年来她从来没有回应过他一句话。她喜欢这种感觉，不用多说，他便懂得，不用回应，他一直都在。
又要如何回答呢？她是谁，她是一个习惯故作坚强的倔强傻瓜，或者对他来说，她更像网络上那以亿为单位计算的游魂中的一抹。
平安的指头在键盘上停留了良久，却始终落不下去。
“哎呀，平安呀，看来你挺清闲的嘛，都有时间上网页泡小男生了。看来这点工作量对你不算什么嘛。”雀斑男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小人！居然趁她发呆偷偷绕到她身后偷看她在干嘛。平安恨恨的闭了闭眼，关了自己的BLOG页面。转回头时，已经带了一脸灿烂的笑。
“都说只有品格低下的人才喜欢在别人后面偷偷摸摸看人隐私，怎么陈主管你也有这个方面的嗜好？另外现在是午休时间，我爱做什么和您好像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熊猫安呀，你眼圈怎么这么黑，难道是昨天回家太晚遇到强盗了？都说一个女娃子，牙尖嘴利的总是要吃亏的。”雀斑男的脸堪比变色龙的皮肤，先是目露凶光的一白，然后又变成了夸张的涨红，最后恢复到正常颜色后，配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还不是熬夜熬的呗，天天这么没日没夜的熬，眼圈能不黑么？”平安端起了手中的黑咖啡缓缓站起来，抿了一口，挑着眉淡淡的说。
“你要白天少看两个网页，何必至于这么熬。说的好似谁虐待……”雀斑男一脸得意的拿出了教训人的架子。只是话刚说到一半，哗啦一声，泛着浓香的温热液体劈头盖脸泼了过来。他一时愣在了原地，深咖啡色的液体滴滴答答顺着尖锐的下颌轮廓落了下来，把好好一件桑蚕丝的白衬衫染了个一团糟。
“哎呀。真实不好意思呀，陈主管。你也知道，我最近熬夜太多，身虚腿软的。没想到这端杯咖啡都端不稳了。”平安抱着双手仰着下巴，空空的马克杯在手指上不停的转来转去。口中说着抱歉的话，却是一脸的桀骜，眼神也冷冷的。
“泥，泥……”雀斑男抬手随意摸了一把脸。黑咖啡的苦滋味带进了嘴巴中，之苦的他舌头也不利索了。再一低头看到变成了泼墨山水般的白衬衣，直气的浑身哆嗦起来。
“陈主管，放心没有泥，我才刚喝过，温度也应该刚好合适，不至于烫伤你老人家稚嫩的皮肤。”平安继续落井下石。
雀斑男气的七窍生烟，忽然上前一步，高高举起了拳头。
“陈建设要打人啦！！”
他拳头都还没有举到位置，就被欢欢高分贝的尖叫给定在了当场。
“陈主管，我不是故意，我真的不是故意拿咖啡泼你的，你不要打我呀。”趁他愣神，平安就势抱住头往地下一蹲，也提高声音叫了起来。
匆匆跑来的男同事连拖带架的就要把雀斑男带走，雀斑男也慌了，一边拼命挣扎，一边高声叫道：“泥们听鹅解释，泥们听鹅解释。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
站在旁边的欢欢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蹲在地上的平安瑟瑟发抖，满脸都是委屈，一双眼睛里水汽弥漫，似是一碰就要决堤。怎么看怎么都是受了委屈。况且，人家姑娘眼框都黑了，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闻声而来的几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自己心中有了计较。连骂带劝的硬是把雀斑男给架离了现场。
“安安姐，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有点过分呀。”人撤了个干净，有点后怕的欢欢忐忑不安的开了口。
“没事，反正我有免死金牌在手，更过份事的我也敢对他陈建设做。”平安想起和许洋那个债务未清之前公司不得辞退她的约定，心里乐开了花。
好的不灵，坏的灵。
欢欢的担心在第二天就变成了现实。美术组例会时，雀斑男说欢欢工作量明显不够，实习生就应该多多学习，硬是叫欢欢不管有事没事，每3天至少必须交一个首页的设计图给他。赤裸裸的公报私仇还美其名曰是督促欢欢学习和提高自身素质。
欢欢愁眉苦脸，平安心里也不好受。这事说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欢欢，她现在还真是恨透了自己这冲动的个性。当时大脑一热，手一晃，咖啡就这么泼了出去，到是十分干净利落泄愤解气。只是这咖啡好泼却难收了。
“欢欢，这次是我的错，连累你了。雀斑男给你的那个任务，你不用理会。我来替你做好了。”瞪着自己在MSN输入框中打的这行字纠结片刻，平安一咬牙，按下了Enter键。
这天，因为一个放在办公室的重要合同需要修改，许洋起了个大早往公司赶。离正式上班时间还早，无人的办公室里显得空空荡荡的，晨光从窗帘的缝隙处斜斜射入，明暗交错间，透出几分寂寞的味道来。
许洋心中升腾起的那点小感叹化做一声叹息，还未从唇间溢出，这寂静的空间里却想起一个十分诡异飘渺的声音。似叹息，似呻吟。许洋一下惊的连汗毛都竖了起来，再要去细细分辨，那声音又忽然消失了。惊魂未定时，声音却又像耍他似的又响了起来。
那声音时断时续，忽大忽小。许洋硬起头皮，寻声摸索过去。
转了一个弯，眼见离自己的办公室越来越近，心跳不由也越来越快。最后，他在自己的办公室前的位置上看到了那声音的源头。
那个叫平安女人趴在工作桌上睡的正香。许洋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竟然是被这个女人的鼾声吓了一跳。
她看起来睡的并不舒服，整个背都是僵硬的，脑门直接顶在桌子上，含着胸婑着脖子，难怪会呼吸不均匀。睡着了还一只手还抓着鼠标，许洋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忽然想到，这段时间以来，好像不管他多晚走，一打开办公室门，总是还能见到她孤零零一个挺直背脊，努力工作的样子。看看她身上那衣服，还是昨天那身，合着是一整夜没有回去过么？许洋的眉间的褶子又加深了几分。
“平小姐，平小姐。”他一边唤她，一边用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头。
许洋见她动了两下，嘤咛一声，以为是要醒了。谁知她只是换了个姿势，依旧睡的人事不知。倒是那黑着的电脑屏幕却因为她刚刚的动作再度亮了起来。许洋随意瞟了一眼，便如遭雷击一般，定定呆在当场。
屏幕上出现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BLOG的界面而已。黑白两色，并没有什么花哨的东西。Banner是一张手绘的Q版图片。胖胖的女孩，穿着恐龙布偶装，笑的十分灿烂。细细一看眉眼之间和平安还真是有几分相像。旁边几个俏皮的黑色大字，恐龙白皮书。
她应该是写到一半睡着的，界面停在输入框的地方。里面只有几句话，“我是谁？我是网络中一抹孤独的游魂，我是现实中自以为强大的傻瓜。听说谎话说上一千遍，是连自己都可以骗过，我已说了上万遍，为何谎言却还是谎言。”
许洋久久的呆在那屏幕前。直到那抹光亮终是因为没有人继续操作而暗淡下去，直到那个Q版女孩灿烂的笑容在自己面前，直到那颗激动的心从剧烈的跳动中渐渐平息下来，才如梦初醒般缓缓转过头来，看那睡也睡的拧着眉毛的平安。
“平安，平安。”他再次轻轻的唤她，声音有些微微的发颤。她似是极讨厌有声音吵她，抬手抱住了头。接着又不在动弹了，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许洋轻轻叹了口气，温温柔柔的把睡死了的她从座位上捧起来，一步一步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小心翼翼的生怕搅了她的好觉。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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