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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斯特里克兰德和施特略夫 ...

  •   路易前辈倒下了...
      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我从来就没设想过强大如他的麋鹿会有倒下的狼狈姿态,当他在幕布落下后草食独有单薄身躯显露出来,这时的他居然脆弱得好似昙花一现重重向舞台的地板撞去,一时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路易前辈是唯一一个在我眼中没有被贴上草食标签的强大动物。
      以致让我错愕极了。
      但我算是暗中通过雷格西渠道知晓他脚受伤的人,那样骄傲的人肯定是不顾脚伤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断以折磨自己为本为达成功不折手段,伤势的严重加深也是必然的。我看着醒来时路易前辈的第一句话,严肃且紧张,任谁都会不由自主地因惧怕他而顺从地给予他想要的答案。
      “有被观众看到吗?”
      事实上,他的狼狈脆弱除了戏剧社的我们,确丧谁都没看到。
      “没问题,你倒下的时候幕已经完全关了,所以没有看到。”社长沙努安慰道。
      我在老虎的身后,比尔健壮的身躯将我整个人完全遮挡住,眼睛在露出的缝隙下悄悄地观察着路易前辈,看着他松了口气,一向心直口快的比尔直接当面揭露了路易前辈不顾脚伤强行训练的后果,使得医疗室里所有人沉默极了,深知他强大的自尊心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这样一个被寄予家族和学院厚望拔萃出群的天才,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竟会出这天大的事故。
      左脚疲劳性骨折,而演出还有一场。
      如果回顾开场前他是高傲自信,那么现在一定是错愕呆滞,大家看着他不禁带上了深深同情。
      骄傲如他,那些安慰和同情只会令他厌烦和感到恶心,直到他气得发抖,我偷瞄着路易前辈颤抖紧拽被子的衣角低着头,那一句句的关心和理解对于他来说大概是刺刀吧。
      “喂——”
      “我就断了条腿就以为我不行了吗?”路易前辈冷静又咬牙切齿地阻止大家的议论纷纷,高高在上,丝毫不客气的语气让我,让在场的人不禁有点哆嗦压抑,可也折服于此,他可是学院的光彩溢目的帝王啊。
      即便如此,我果然既惧怕,既尊重,又厌恶路易前辈那种高傲模样啊...让人不爽至极,看着食肉物种们都会带着鄙夷的眼神。
      有的时候我真恨不得撕了他矫揉造作的外皮,对他大声质问,凭什么那么厌恶我们啊,凭什么要用那种皱眉厌恶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是个对外界极为敏感的观察者,其他人都没发觉的情况下总能捕捉到路易前辈眼里几乎看不见的排斥,只有我知道他对肉食动物的存在十分有意见。
      同时我也是个惧怕外界的卑劣者,因自身过于强大的种族天赋,总得小心翼翼藏起自己的獠牙,所以像路易前辈这种优秀的人不动声色地闪过审视时让我不自主对草食的害怕加剧一分。
      路易前辈很快回神变回了平日里优雅礼貌的贵族形象,待人亲切令人信服,将比尔提为了阿德勒的代演,比尔原来是三只反派中的一只,现在他成了阿德勒,反派由和比尔身形相似的雷格西补上。
      那天中午,我被社长吩咐去照看路易前辈,社长怕他下床强迫自己走路来增加伤势的恶劣,我想了下这确实是路易前辈干的出来的事,只好应下...毕竟现在情势紧急,现在大家得重新调整下明天演出的方针,美术社那边也忙着要熬夜更改阿德勒服装的尺寸。
      我倒了杯热水,放在路易前辈床边的桌上,手上是防尴尬带来的小说集,是那本我还没看完的《1984》,除此之外还有一本是《月亮与六便士》。
      我低垂着眼皮盯着路易前辈失神望着窗外被绚烂夺目的光圈串起来的直射光线,随后他不带留念地转回,修长漂亮的手指抚上热气腾腾的玻璃水杯,向我轻声道了声谢谢,我能看到他的唇接触杯子边角,完美秀气的下巴线条那上下滑动的喉结,对于食肉动物来说简直就是致命诱惑,只需用前臼齿轻轻一咬,那儿就能流淌新鲜甜美的鹿血。
      我的心底仿佛有一条撒旦化身的“蛇”,温声细语地在耳边描述面前禁果的美丽脆弱,他是如何得香甜可口多汁,唆使我去臆想自己那可怖獠牙会怎样去撕咬他脆弱不堪的喉结,剥开那没有肥肉黏着的皮毛下,一口又一口地将鲜血淋淋的鲜鹿肉吞入腹中....
      “你在看什么?”路易前辈对我扬起眉毛,那冷清蔑视的眼睛里照映出我嘴巴微张惹人注目的獠牙,眼神直达心底早已看透我所想,让人心生惧意不禁做贼心虚想逃离这里。
      我慌张极了,紧闭着嘴低头不敢注视他,不知该作何解释,只好硬生生直白说道:“...对不起。”
      这句莫名其妙的道歉,我们两人都明白源于哪。
      麋鹿嗤笑,那是一种无声却强烈厌恶的讽刺意味,即便是在病床上他也挺直镶嵌着优美线条蝴蝶骨的背脊,面前的人明明可以将我的行为上报警局将我逮捕然而只是富有深意直直盯着我,不再深究什么。
      芒刺在背的我不安的坐在他身边,攥紧了手中的那本《1984》,它紧紧躺在大腿上,感受到棱角分明的硬书角令我安心不少。
      忽然觉得我在与早已默认是Beastars任命者的路易前辈眼中应该就是个笑话,我为自身物种权利上不公的愤愤不平,竟也被物种天性所诱惑露出本就刻意忽视的欲望差点迷失自我。
      如果在那个时候没被路易前辈提醒呢?
      我是不是真的会像那头吃掉提姆的杀人犯一样把同学给“吃”了...
      这样强烈的认知真的让我为自己觉得恶心和恐惧。
      好似快五十岁的温斯顿空有一腔热血,妄想着取回大洋国应当拥有的独立自由,可到头来他只是个老掉牙的外围党员,而朱莉亚的本质只是□□强烈的情妇,爱麦虞埃尔只是两分钟仇恨电影的扮演者存在于那。
      好似我对这社会的不满和愤怒都只是一厢情愿的笑话。
      哈...这算什么啊。
      “1984...吗?”
      路易前辈低头玩味看着我抓的书,扯扯嘴角,那一个完美不失礼的微笑,说出口的话对我而言残忍至极,“你很喜欢?或者说你在妄想些什么?一场社会波浪的英社大革命?”
      我张了张口,却害怕地发不出声,嗓子将声音哽在喉咙——他说的没错,我在期待着什么,甚至想要的...或许还得再多一点。
      啊...逃跑吧,快逃跑吧,面前这个人太可怕了,在他面前多待一分钟就会被迫撕开自己那层虚伪的皮。
      太可怕了。
      如若有第三者在场,可能只会以为他只是对书感兴趣,可我很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这个人在用我先前对他的觊觎来嘲讽我。
      我想我刚才的失礼绝对是触及到他什么了,才会使他对我的态度转了个三百六十度。
      他将视线转到了另外一本书上,拿起那本《月亮与六便士》,“我认为比起看那些目的性极为强烈的反讽书,你可能需要升华自身精神纯粹的书。”
      书页正好翻到45页斯特里太太向“我”哭诉她的可悲猜测:她的丈夫保罗·高更一定是有了外遇——她只相信这个自己编造出的理由。
      无声地暗喻我是那个表面和蔼可亲大方得体实际自以为是,眼界渺小受困于名誉和狭小的攀附思想的斯特里克兰德太太。
      “事实上我喜欢毛姆的叙述手法,但不喜欢他若隐若现表达出的鄙夷看法。”我轻轻摩挲包含着温斯顿握着心爱姑娘的手在茫茫人海中的坚定不动信念的硬皮书,头一回发现自己原来也会恼羞成怒,“他对世间每一位角色都是藐视态度,塑造出陪衬的同时又鄙视它,他将保罗·高更神化,将目光凝聚在他身上,从不施舍施特略夫一个眼神,反而将他的惜才善良乐观一击破碎,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引狼入室,将善良的人丑化,将自我中心过分的人神化。”
      “毛姆讽刺斯特里太太的贪荣慕利小女人想法时却不曾设身处地去解刨在那种社会下一个女人能在教育上,处世上,名誉上做到此种成功是有多么优秀,甚至试图掩盖那个时代女人之所以拥有此种思想主因是男性至上权利所导致的原因。”
      我说完一大串话,倔强地凝视面前因我反常行为的错愕着路易前辈:“路易前辈是想倡导我去成为一个酗酒,忘恩负义,过度自我中心,不自力更生的“保罗·高更”,还是一个带有色眼睛用上帝视角审视他人,明明自身是个无名作家却妄自菲薄的“我”?”
      这其中大部分都是我带有个人色彩的强硬曲解,只是因为恼羞成怒就将正派人物歪曲为自我主义,完完全全就是一篇狡辩。但我也确实间接承认了喜欢斯特里太太和施特略夫这两个可爱的人。
      我在看完《月亮与六便士》时也同其他人崇拜保罗·高更的天纵奇才,他潇洒,对世间不屑一顾,脱离于禁锢他的社会,藏匿寻找真正的艺术天地,他是亿万人中唯一被“眷属”的人。可随着我日渐注意到那些普通拥有小毛病但还是努力发光发热的小人物,我发现艺术是一种很难说的东西,世人说它是艺术,那么它就是艺术,艺术一旦脱离于人世那就只是带着昵称的纸张。
      车尔尼雪夫斯基曾说过——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艺术的本质只在于陶冶人的审美,服务于人,在生活的基础上将其夸张化。艺术一词本就是动物们所造,同理最天才的人是最接近艺术的,但最庸俗的人又何尝不是呢?他们深知人间疾苦,熟知人情世故,即便会抱怨还是将自己的生活紧紧攥住不放。
      更别说艺术的上一层就是生活,那么努力生活爱着生活的斯特里太太和施特略夫画家怎么不可能是可爱又可敬的人呢?
      我深深吸了口气,轻轻将那份激动紧张呼出,存留下慌乱,两只手不安地交织在一块:“...是我失礼了,前辈。”
      本质上我又何尝不是话语中扭曲出来的那可笑的叙事者呢?带着上帝视角看待他人,强行定义草食肉食自以为探知到人性劣根。
      路易前辈表情惊讶,“你还真是...”张了张口,却不知该作何感想。
      “我改变主意了。”他轻笑,不再带着先前的轻视,弯弯眼眸高傲不再怀恶意地望着意识到闯祸的我,麋鹿特有的深邃眼皮和密而长的睫毛,连着那双种族优势极为清澈得就像清晨刚滴下的新鲜露珠的眼眸,湿润清凉。
      “或许《红与黑》更适合你。”
      大脑被他说出的话停止思考,这是本我不知道的书,但直觉告诉我他并不是在暗中讽刺,而是确实地推荐我可能会喜欢的书。
      我只好干巴巴地说,“额...谢谢。”
      总感觉我那激昂的演讲都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了...
      “不谢,既然那边还在忙上忙下就回去吧,让沙努别想太多,我虽然会逞强不过得到了这种后果也会适可而止。”路易前辈依旧翻着我带来的那本《月亮与六便士》并没有还给我的意思,兴致缺缺地看着,没有抬头说道。
      你也知道自己逞强啊...
      我看到他往后翻了一大段内容,正好停留在叙述者“我”在介绍施特略夫的画像那一页上。
      ——“我知道自己不是个伟大的画家,”他对我说,“我不是米开朗基罗,不是的,但是我有自己的东西。我的画有人要买。我把浪漫情调带进各种人的家庭里。你知道,不只在荷兰,就是在挪威、瑞典和丹麦也有人买我的画。买画的主要是商人,有钱的生意人。那些国家里冬天是什么样子你恐怕想象不到,阴沉、寒冷、长得没有尽头。他们喜欢看到我画中的意大利景象。那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意大利,也是我没来这里以前想象中的意大利。
      ——某种意义来讲威廉·萨摩赛特·毛姆成功地给予这位小丑角不小的霉运,让他失去妻子,受人嘲弄。
      起身,在迈出走出医疗室的步伐前意外听到路易前辈说,“还有,那瓶喷雾剂确实帮上忙了,就是字很丑。”
      震惊回头,对方依旧看书,漂亮的手指轻捏薄弱的书页,脸庞被阳光照映地柔和,如同一幅精致的午后美人图,睫毛上跳跃着碎碎的星点,那双鹿角象征着他的高贵身份,使得他身上的白衬衫穿在他身上都会是一种荣耀。
      “这是你们组的大灰狼跟我说的。”
      啊,看来他一开始以为是雷格西做的呢。
      我不得不承认麋鹿路易拥有强大的人格魅力和令人信服的能力,他的确是个天生就该做领袖者的上等料子。
      “如果...beastars是前辈您的话,我大概也会毫无怨言。”我不自主轻声呢喃,自言自语。
      当我发觉说出口捂住嘴巴时,他终于从书中施舍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给我,显然听到了我的话。
      “这是自然。”仿佛是在述说一件不能再普通的事。
      “你该走了,卡伦·安格斯。”
      路易前辈第一次称呼我的名字,没有夹带什么情感,冷冽好听。
      这样如此有魅力的人对于比尔成为阿德勒来说可能会比较可怜。
      没有人曾期待过一头反派出身的老虎能够一袭而上成为死神阿德勒。
      为什么?
      因为最光彩夺目的阿德勒可是拥有着最美丽的鹿角啊...
      等这场迎新礼结束后,我有点想去图书馆借一本书了,然后告诉管理员那本书叫做《红与黑》。

  • 作者有话要说:  卡伦其实还没把1984看完。(鬼知道看完后会不会很打脸)
    她是一只熊猫,却对肉拥有欲望,这里的话熊猫结构上就是食肉动物,许多野外熊猫大多都会吃腐肉和动物(偶尔)。
    由于母亲是熊猫,父亲是食肉动物,所以她是杂交后代,父系基因会让她和其他食肉动物一样都肉对有渴望。
    不过设定来讲只有路易能激活她对吃肉的渴望,就像雷格西对哈鲁。
    月亮与六便士其实我还挺喜欢的,而且我喜欢保罗高更性格魅力超强的人。(文里面都说是诡辩了哈哈哈哈)
    红与黑讲的是英雄主义极强悲壮却是浪漫主义的小说,主角于连是一个木匠的儿子具有强烈意志的人,并且每个角色都具有浓烈的英雄主义。
    写完后发现这特么变成讨论安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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