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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暴风雨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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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发生了一起惨案。
和我同个社团的提姆被杀了,从脖颈处的咬痕上来看,是一只拥有獠牙的肉食动物。
这造成整座学院草食动物们的恐慌。
与之迎来的也有草食动物对食肉动物们的避之不及,打破学院一直贯彻的草食与肉食和谐相处的美名。
幸运的是,我是一只濒危物种的杂食动物,虽然被分类到肉食动物的宿舍,但嫌疑比起其他人降低了许多。
不过...
“各位早上都有所听闻今天早上,社团的提姆他...”
我看了看对立成两边以草食肉食为首的社团同学,平日里和谐相处的动物这时候都站在一方立场上,用敌视的眼神看着另一方,我一时间不知道改去往哪边,下意识往部长这边靠了靠。
无论去哪边都很糟糕好吧...
争执越来越大,连部长都劝不了两方动物,或许不能劝,肉食动物的立场让他也不好插嘴。
一场短暂的停电打断了他们,当灯光重新亮起,为首争吵的那两只草食动物抱在了一起,和我同个组的雷格西出现了。
“请别介意,继续吧。”他是这么说道的。
雷格西是羊驼提姆在社团里的好友,一时间他的嫌疑在所有人心里大大增加。
“现在都如此吧,如果现在突然死掉的话,无论谁都会有所遗憾的。”我的目光随着他的走动而看到他一如既往帮助社团里的草食同学捏碎了核桃。
“剥好了。”不过确实,他似乎一向都是这么笨拙细心,总会关注到别人的困难。
至少同在美术组的我好歹知道他的人品,但其他人可很难这么认为。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戏剧部今天比平时都提早结束社团活动,雷格西向艾路丝询问的一番话让她不能释怀,甚至还因为对于雷格西畏惧起来。
我换好了校服,想起雷格西说过提姆的遗憾...这么一说的话,提姆好像暗恋着艾路丝,可惜艾路丝已经有男朋友了,这件事也只有平日不惹人注目的我才能发觉到了。这样的话身为提姆的朋友,雷格西询问她的举动也就没多大突兀了。
我想给艾路丝提示,但又觉得这事在大家面前说出来不太好,加上性格害怕过于注目,一紧张就会结巴。
硬着头皮说,“艾,艾路丝,你要,要不想想提姆和你相处时有过什么奇怪的地方。”
“诶,卡伦...”艾路丝对我的话有点惊讶,冥思苦想后也只能得出,她和提姆说话时提姆好像会闪避她的眼神。
那就是喜欢你的表现啊...
我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背着包走人。
宿舍里的人都在热烈探讨这件事,愤愤不平地说着今天草食动物看他们的眼神,洗完澡后我换上了一件宽大的条纹睡衣,躺在床上翻到《1984》152页上,上面有一段昨天用红笔划出的字。
——他们紧握着手,湮没在嘈杂的人群中,直视着前方,彼此不敢看对方一眼。倒是那个年迈的战俘,他悲哀的目光透过乱蓬蓬的斑白头发,一直凝视着温斯顿。
我抿直嘴,拿起涂改液,将那划上去的红线涂掉,白色的液体掺入书页中,我涂得很仔细,即便如此,这本书还是拥有了第一次的涂改痕迹。
将书合上,关上夜灯,披上被子沉沉睡去。
紧接着距离提姆被吃掉的一个星期后,艾路丝似乎和雷格西发生了什么,不再害怕雷格西,反而是和颜悦色地向他打招呼。
把包塞在柜子里,同美术组的其他人打好招呼后,雷格西从干部室回来美术组时一脸怏怏不乐,看上去似乎惹上了什么避之不及的麻烦。
社团活动结束后,我拐了个弯去了下社团楼屋顶上的园艺部,之前也因为道具需要去过那里一回要了些花,哈鲁是园艺部里唯一一位部员,我向她要了几束白玫瑰,她本人也因为有客人十分开心。
据说她对各种各样的雄性出手。
对于她本人那些糟糕的传言我也有所耳闻,但或许是因为她本身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兔子外表吧,我并不怎么觉得哈鲁会像传言中那么坏。
“谢,谢谢你,哈鲁学姐。”我捧着哈鲁整理好那一束白玫瑰,她还贴心给这些花系了个蝴蝶结。
“钱就不用了。”哈鲁摆摆手,制止我的找钱行为,雪白耳朵动了动,笑了起来,两瓣嘴唇十分可爱,“有人来我就很开心了。”
口袋里也只有几颗巧克力,我掏出来给了面前的小兔子作为谢礼,“那...学姐请收下这些吧,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零食。”
哈鲁接过后,愣了下对我笑得很开心。
更加坚定了哈鲁学姐是一个可爱小兔子的想法。
我把花放在了第二讲堂紧闭的大门口,那里布满了献给提姆的花朵和阿德勒开演的海报,在不显眼处有一个小巧的白色花圈,应该是手工制作出来的,制作者应该是美术组里的,也只有美术组的手才有能力做得精致小巧。
我想——在为食物和生命的生还,追逐与被追逐中,我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提姆的心情,我的物种决定了我是强者的一方,也不会理解温斯顿被友爱部所灌输的正确政治的痛苦。
什么是人人平等,又什么是肉类食物?
那个肉食者是在怀着什么心情去一点一点地啃食着提姆的肉,舔舐着他的血,我也不会知道。
毕竟我是一只杂食动物,永远也不想知道肉是什么味道。
也不想知道在五个男性部员下看着他们缝衣服的是什么感受,甚至还比我更会缝衣服。
手中的戏服终于做好,我伸了下腰,看着还在埋头苦干的各位,向他们问:“我去买瓶水,大家有想喝的饮料。”
他们一一报出饮料名,“辛苦卡伦啦。”美术组长多姆眯起眼向我点头。
“卡伦,能帮我一个忙吗?”雷格西叫住了我,我点头,跟着他到角落里听他托付我买冰凉贴。
我疑惑地看着他,再次确认对象,“路易前辈...受伤了吗?”
雷格西点点头,垂着耳朵纠结于如何告诉我,这让我不好过问。
当我一手提着塑料袋,里面装着给美术组各位的饮料,另一手拿着的是宿舍里一直放着的外用喷雾剂,这比冰凉贴的效果好多了。
打算交给部长时,正巧就遇到了在电闸附近休息的路易前辈...可我本人并不知道该如何上前打招呼,路易前辈神情隐忍,看上去十分痛苦,脚踝处的伤口肿的很厉害,上面还有结痂的淤血,连我看了都会悚然三分。
这样的伤口要是我可能连走路都不敢。
我鬼鬼祟祟地在写了纸条贴在喷雾剂上,放在他会经过的拐弯处,我不敢和这样不苟言笑的人搭话,只好这么做,祈祷他能够发现并使用。
那样应该就能缓轻下疼痛了吧?
...我大概是疯了才会答应雷格西那么做...
纸条上只写了几个字,【给路易前辈,请用】。
想起那本还未读完的书...其中也有写纸条这一情节,但那可比这的意义深刻的多,那是我最喜欢其中一个段落。
当我读到那的时候,温斯顿的激动澎湃似乎传染到我身上,使我久久不能忘怀面对病态社会的背德感,那张纸条便是对整个社会阶级的质疑和革命。
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情感,跨越了社会,跨越了等级制度,跨越了草食与肉食,无关身份。
——温斯顿将处理完的文件卷起来,随手丢进气力输送管里,已经过去了八分钟,他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叹了口气,然后把另外一堆工作材料拉过来,随手把文件堆里的纸条展开,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