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兔老师》藤藤小猫

7、第 7 章

　　“谦洺最近都没有来找过你？”沙发上，吴奇拉着顾辞的右手，有下没下地把玩着，口中状似随意般问道。
　　顾辞神情冷漠地靠在沙发上，由着吴奇摆弄手指。
　　近来顾辞总是心绪不宁，昨夜他甚至做了一场梦，噩梦。梦里他变成了一只夜莺，被人关进笼子里，日日都要为主人唱歌，若是有一日怠慢，那他就会被强行拔去一根羽毛，他想逃离，可却怎么也飞不出那个鸟笼，也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一只鸟儿的死活。
　　“嗯？”见人不答，吴奇目色一变，加重了手中力道，沉声道，“宝贝儿，你在想什么？”
　　轻微的钝痛，唤回了顾辞的意识。
　　不着痕迹地掩下眸中神色，顾辞无意识地勾了勾手指，冷淡道：“没什么。”
　　此时顾辞的手正被吴奇握在手中，轻轻勾起的指尖挠过吴奇的掌心，仿佛有意勾引一般，令吴奇心神一荡。
　　顾辞也意识到了这点，他一直知道自己对吴奇的吸引力，心念一转，顾辞薄唇一弯，纤长白皙的手指抽出，转而戳上吴奇的胸口，无不嘲讽道：“我的行踪，他的行踪，不都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又何必再问。”
　　顾辞笑得嘲讽而风流，眼角眉梢俱含风情，吴奇沉浸在顾辞的笑容里，一手握住顾辞的手，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向顾辞的腰间摸去。
　　“我是关心你们。”顾辞的手又白又嫩，手指长且直，宛如去皮水洗过后的春笋，可握在手里又温温软软的，更像暖玉，吴奇很喜欢这种触感，不由把这只漂亮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两下，“所以我才会安排人保护你们。”
　　将监视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脸皮可真厚。顾辞心下冷嘲，嘴上却是不言不语，闭着眼睛笑了一下，然那笑意只浮浮一现，便又消失了去。
　　动了动身体，顾辞挣开吴奇的拥抱，重新靠会沙发。
　　吴奇侧着头，不动声色地注视着顾辞这张年轻又好看的脸。
　　黑色碎发堪堪遮住英挺的眉毛，半敛的双眼清澈而慵懒，鼻梁高挺而光洁，饱满的嘴唇稍稍抿着，脸上有一层幼细的金色绒毛，在日光下仿佛有着发光的错觉。
　　这是吴奇爱惨了的一张脸。

　　“两点一线，你最近的表现我很满意，以后也要一直如此不要令我担心，知道吗？”吴奇开口说道。
　　顾辞定定地看着他，面前的男人，眼神沉醉而贪婪，可他表情却是一派光风霁月，无辜坦荡。
　　简直衣冠禽兽，顾辞想。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你与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所以宝贝儿，千万不要给我由头，否则我真的会把你关起来的，你只要呆在我身边就可以了。”说着，吴奇掰过顾辞的下巴，在他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两人靠得极近，一呼一吸近在咫尺，顾辞闻言不置可否，甚至还挑着嘴角笑了起来，他笑得分外漂亮，浑身跟被抽了骨头似得顺势倚在吴奇的身上，只当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形抱枕。
　　未得回应，吴奇也不介意，他放开顾辞起身至厨房盛了一碗海鲜粥重新坐回，还很殷勤地舀了一勺粥吹两下，再送到顾辞嘴边喂他吃。
　　顾辞乖乖张口吃下吴奇喂来的粥。
　　大多时候，吴奇对顾辞都很不错，绅士有加，宠溺有加，还出手阔绰。
　　只要顾辞不忤逆他，不和他唱反调，一切都听他的。
　　吴奇所需要的不过是只一直听话的金丝雀罢了。
　　可我是个人啊。顾辞心下冷嘲。

　　很多顾辞以为已经模糊了的回忆，突然间清晰地涌了上来，清晰得仿佛一把抹了蜜的钝刀，每一下都精准的撕扯着顾辞的理智。
　　又喂了几口，吴奇将粥碗递给顾辞，起身，整了整衣衫：“今晚吴宅的聚餐你不用早到，我六点左右才会到家。
　　“我知道了。”顿了顿，顾辞突然讽笑道，“那可是你的儿子，你又何必像防贼一样地防着。”
　　“正因为那是我儿子才更需要防备。”吴奇居高临下，游走的视线别有意味的在顾辞身上来回扫视，“我们吴家人的审美，我再清楚不过。”
　　顾辞已经不想理他了，垂目自顾喝粥。
　　“宝贝儿，老公要出门了，你不起来送送？”虽是问句，可吴奇却是以不容置喙的口气说出
　　顾辞舀粥的手顿了顿，随即将手里的碗搁在茶几上，起身至吴奇身前，多此一举地为他整了整毫无褶皱的西装，并凑近吴奇的耳旁轻声说道：“吴先生您慢走，最好死在外面，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吴奇闻言，大笑出声，低头重重地在顾辞脸上亲了一口：“你不妨时刻这么期盼着，我要的就是你这么时刻地想着我，是爱是恨是咒是骂都无所谓，晚上见了，宝贝儿。”
　　话毕，吴奇潇洒地转身走了。

　　目送吴奇离去，顾辞冷下脸来，拿起茶几上的粥，一股脑全倒进垃圾桶里。
　　我会想你的，无时无刻想着你如何死去。

　　天色渐晚。
　　顾辞从衣柜里找出今日晚宴要穿的衣服后，就一直站在卧室的窗边向外看。
　　他在沉思。
　　那日之后，吴谦洺就再也没来找过他，这令顾辞纳闷。
　　再观吴奇近来的心情，简直好的不可思议，这也令顾辞不解。
　　现况与顾辞的预想完全相悖。
　　顾辞照看了吴谦洺整整十年的时间，他深知吴谦洺的秉性。
　　吴谦洺完整地继承了他父亲吴奇那多疑又极具掌控欲的性格，像他们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东西被他人玷污的。
　　所以顾辞坚信，不管吴谦洺在自己面前是如何的乖巧抑制，都掩盖不了他内在真实的性情。
　　顾辞曾于无意间亲眼看到过吴谦洺如何处置忤逆过他的人，离开自己视线的吴谦洺，有着与外表完全不符的心狠手辣。
　　所以那日顾辞故意将啤酒摆在冰箱内最显眼的地方，他将自己身上最不堪的秘密暴露在吴谦洺的眼皮底下，就是为了引吴谦洺去调查，发现真相，从而激发他们父子两的冲突。
　　可如今看来，一切似乎都脱轨了。
　　难道吴谦洺回去之后完全没有任何表示？
　　可这怎么可能？

　　有可能吗？
　　是自己完全估计错误了，脏了的东西吴谦洺根本不屑……
　　顾辞稍稍前靠，把脸贴在冰冷的窗户玻璃上，外面起了风，他住的楼层不高，可以清楚地看到窗外西风卷着枯叶凌空飞舞摇摇欲坠的景象。
　　即将入冬的天气愈加寒冷，但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可刺人的冰凉还是透过紧贴在玻璃窗上的皮肤迅速而细枝末节地传递到顾辞的四肢百骸里。
　　最后在心脏聚集。
　　生生作痛
　　哈，情谊这种东西，从来最是诡异难辨，只看当事者怎么想罢了。
　　也许自己是真的高估了自己在吴谦洺心目中的地位了吧。
　　凝神思索间，顾辞的思路似乎慢慢清晰，又似乎越来越混乱。
　　天色将暗，约定的时间将至，顾辞站在窗前穿衣，一个一个把扣子扣好，将一身斑驳的痕迹藏在层层衣衫下面，迎着光，眉目间的愁绪淡去，依稀又是平常面对吴谦洺时那最温柔不过的模样。

　　吴宅。
　　灯火通明。
　　今晚是吴谦洺的谢师宴，来的都是这么多年来，教导过吴谦洺的家庭教师。
　　“顾老师您终于来了。”顾辞甫一踏进吴宅大厅，管家林伯就迎了上来
　　“林伯好久不见了。”顾辞见人笑道，心下斟酌一瞬，状似无意问道，“怎么了，是谦洺找我吗？”
　　林伯笑着请人进屋：“倒不是少爷，是夫人嘱咐我，您来了就请您马上去书房一趟。”
　　卢倩雯……
　　顾辞闻言似乎愣了一下，静默一瞬，然后慢慢地露出一个极致温柔的笑容：“那便有劳林伯带路。”
　　林伯起手示意道：“顾老师这边请。”
　　“谦洺近来可还好，我有好一阵子没见着他了。”行走间，顾辞这样问道。
　　“咦。”林伯闻言诧异：“少爷最近每天早出晚归的，怎么都没有去看望顾老师您吗？”
　　顾辞摇了摇头，原本平静的脸上有微澜漾起，原来一切并非脱出他的预想，而是有人从中周旋啊，顾辞的嘴角不自觉地带出一丝笑意，道：“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交友圈，这是好事。”
　　林伯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侧头看了顾辞一眼，赞同点头：“确实，这也是好事啊。”
　　作为吴宅的管家，林伯是知道吴奇和顾辞关系的，顾辞刚来吴宅的头两年，林伯时常看到顾辞一个人偷偷躲着哭。
　　当时的顾辞在林伯眼里，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可他虽觉得顾辞可怜，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这也不怪他，连吴太太都管不了，更何况他只是一个下人？
　　林伯在吴家呆了将近三十年，腌臜事见得多了，后来自己也做了不少，所以有些事也就一并看淡了。
　　但林伯对吴谦洺，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到底还是存了一些感情的。
　　他看得出来吴谦洺对顾辞有些过于在意，但顾辞，那是老爷看上的人，少爷离得太近总归不是好事，而今少爷能有自己的朋友，远离顾辞是林伯所乐见的。
　　顾辞自然知道林伯此言何意，只笑笑不语。

　　不多时，顾辞便跟着林伯来到卢倩雯的书房外。
　　林伯示意顾辞等候一会，便上前轻叩了叩门。
　　“夫人，顾老师来了。”
　　“让他进来吧。”屋内传出这样一句话，林伯打开房门请顾辞进入。
　　顾辞微颔首表示感谢。
　　“林伯你先下去吧。”卢倩雯头也没抬地说道。
　　“是。”林伯退下，并为二人带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