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兔老师》藤藤小猫

23、第 23 章

　　打开门，看到屋外的吴谦洺，顾辞面上不见半点惊讶，便转回身，木讷地走回卧室。
　　吴谦洺亦步亦趋跟上。
　　卧室内一片狼藉。
　　想来顾辞方才是匆匆起身的，床榻的被褥是睡过的凌乱，房间内充斥着一股呛鼻的味道，吴谦洺知道那是什么。
　　顾辞又重新躺回了床上。他整个人都陷在厚重的被子里，仿佛一朵开在泥地里的兰花，看上去颇有几分圣洁之感。
　　“老师。”吴谦洺坐在床沿，轻轻地唤了一声。
　　顾辞顺势抬目看他，一双水样的眼珠子，盯着人看时，简直能望进对方的灵魂里去。
　　吴谦洺本有很多话要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可看着这样的顾辞，一时间竟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四下打量一番，吴谦洺起身，想要开窗透气，却被顾辞一把抓住衣袖。
　　“别走……”顾辞小声说道，仿佛一只呜咽的小兽，强忍着恐慌，怯怯地示弱。
　　“好，我不走。”吴谦洺捏了捏顾辞冰凉的手心，看他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软的一塌糊涂，又重新坐了回去，并替顾辞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
　　顾辞没有躲开，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他仿佛陷入到什么天人交战的场景中去了。
　　吴谦洺见状，心疼得不行，不觉抬手覆上顾辞的面颊，入手刹那，一片滚烫传来。
　　“老师，你病了！”
　　吴谦洺纠结的念头，在得知顾辞生病之后，瞬间忘了个精光，当机立断地摸出手机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命他马上过来。

　　交代完毕，吴谦洺转回头，冷如冰霜的眼眸在触及顾辞的瞬间，周身的戾气顿时消去，抬手摸着顾辞的面颊，关切道：“老师你哪里难受？”
　　顾辞蹭着吴谦洺的手掌，半晌过后，轻叹了声，认命地挣扎着要起身。
　　“老师，你别动，你病得很重，别乱动，医生很快就会来的。”吴谦洺见状，忙阻拦顾辞。
　　顾辞闻言，目色闪了闪，双眸浮现雾气，转头别开目光，开口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我知道，所以给我留点体面吧，谦洺。”
　　吴谦洺一怔，视线随着顾辞的话语，顺势下移，那节白的晃眼的脖子上，满布着深深浅浅颜色不一的吻痕。
　　周遭空气瞬间凝结，谁也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看似飞快，实则慢得出奇。
　　无声对峙是一场考验彼此的耐力战，气氛剑拔弩张，氛围诡异而宁静，整个空间几乎被二人的气场撕裂，仿佛下一秒便会跳出一只洪水猛兽来。
　　最终，还是顾辞的咳嗽声打破了眼下僵局。
　　顾辞突然咳嗽了起来，咳嗽声嘶哑得似要马上断裂，他侧过身体，用手紧紧压住胃部，缓缓将自己缩卷起来，看着极其痛苦。
　　吴谦洺靠上去，抬手轻轻拍着顾辞的后背，待人停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进洗簌间。
　　顾辞站在洗手间的地板上，垂目看着吴谦洺屈尊降贵地给自己穿上凉拖鞋。
　　过分白皙的双足，被套进深色的凉鞋里，强烈的色彩反差，令吴谦洺视线多驻留了一阵。
　　明明已经穿好鞋了，可见吴谦洺依旧半蹲着，不曾站起，顾辞有些局促的向后退了一步，道：“帮我去衣柜拿下衣衫吧，就……你平时常看我穿的那件……好了。”
　　“好。”只沉默了一瞬，吴谦洺便站起点头，给顾辞拿来衣服。

　　趁着顾辞洗澡的功夫，吴谦洺将卧室稍稍整理了一番，打开窗户，散去屋内气味。
　　浴室里的顾辞洗去一身黏稠，撑在洗脸槽前，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顾辞莫名笑了起来，勾起的红唇宛如一道绮丽的伤口，透出几分鬼魅的冷艳与薄情。
　　可等他推开门，走出浴室，再对上吴谦洺的双眼时，又回复成那副木讷的样子，双眸茫然无神。
　　吴谦洺上前，再次将人抱起来。
　　十八岁的少年，将心仪对象抱在怀里，怀中人的身体轻飘飘的，像一片薄薄的枯叶，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吴谦洺紧了紧怀抱，将自己的整个世界都抱进怀里。
　　可短短的几步路，无论他走得再慢，也总是会走到的。
　　吴谦洺小心翼翼地将顾辞放到自己重新整理过的床上。
　　待一切整理完毕，敲门声响起。
　　吴谦洺看了重新躺回床上的顾辞一眼，才转身去开门。

　　只是普通的发烧，挂上水，开了药，又嘱咐了几句，家庭医生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安静下来的卧室内，吴谦洺深深地注视着顾辞，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却又被他生生压了会去。这是他捧在手心里的人，吴谦洺一直想得到他，想的都快疯了，可一夕之间，现实却告诉他，这个人是他爸爸的。
　　吴谦洺不能接受，他感觉的出来，老师是喜欢他的。

　　吴谦洺短暂地陷入了沉思，直到床上的人有了动静才回过神来。
　　顾辞似乎是被梦魇住了，嘴里喃喃着什么。
　　吴谦洺俯身去听。
　　“冷，我好冷。”
　　吴谦洺避开顾辞正挂水的手，躺上床去，小心翼翼地将顾辞揽进怀里。
　　浑身冰冷的顾辞一触及热源，便将自己缩了进去。

　　两人面对面躺着，顾辞的脸放大在吴谦洺眼前，清清浅浅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吴谦洺伸手抚平顾辞眉间的褶皱。
　　就是在睡梦中，你也这么难受吗？
　　你不是自愿的对不对？
　　你不要怕，我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即便是父亲也不行。
　　我会保护你的。

　　就在这时，顾辞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
　　吴谦洺见状，惊喜道：“老师你醒了，还难受吗？”
　　顾辞没有回话，他的眼神也有些溃散，冰凉的双手突然抬起，放到吴谦洺的脸上，小心的触碰着，嘴里低声说道：“阿洺，对不起。”
　　说话间，有大颗大颗眼泪从顾辞的眼眶里往下落。
　　吴谦洺不觉呆住。
　　顾辞好似被梦魇住了般，涣散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吴谦洺，抬起的手一遍一遍地抚着吴谦洺的脸庞，嘴里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吴谦洺伸手拭去顾辞眼角的泪水。
　　你梦到了什么？
　　你又在愧疚什么？
　　明明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们啊。
　　是我爸对不起你。
　　是我们吴家对不起你。
　　吴谦洺一把将人揽进怀里，顾辞的脑袋抵着自己的胸口，任凭他的眼泪打湿了自己胸前的衣服，心口泛着苦。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所以老师你不要哭好吗？
　　不多时顾辞又陷入到昏睡之中。

　　等他再度醒来，已是下午。
　　顾辞缓缓睁开眼睛，人在病中，他的反应有些迟钝，睁开的双眼湿漉漉的，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床边的吴谦洺，
　　吴谦洺半晌没有动，直到顾辞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吴谦洺才眨着眼睛缓缓低下头靠近顾辞。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顾辞的唇上。
　　吴谦洺的吻很温柔，细细密密地吮着顾辞的唇瓣，柔软的舌尖探入口腔刷过顾辞的牙齿上颚，而后轻轻勾动他的舌尖与之共舞。
　　顾辞闻着吴谦洺喘息间所带出的清新薄荷气息，身体里蓦然涌现出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分开后，吴谦洺起身，说道：“老师，你喜欢我。”
　　笃定的陈述句，也是一场孤注一掷的博弈，拼一次，再拼一次，赌他眼里的担忧欢喜都是因为自己。
　　“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顾辞蜷缩在被子里面，没有回答，可吴谦洺却觉得自己仿佛在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惊惶，虽这惊惶，稍纵即逝。
　　吴谦洺等了会，再道：“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顾辞沉默了一会，轻声叹息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跟……他的关系，你又何苦如此执着。”
　　吴谦洺并不理会，黑瞳明亮幽深，内里泛着一丝陌生的疯狂，再问道：“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你是爱我的对吗？”
　　顾辞又沉默了，沉默着转开视线。
　　吴谦洺的心里很乱，想说的话有很多，可他又怕说错话，情急之下，抬手一把抓住了顾辞的手腕。
　　他的手劲本来就大，再加上太过紧绷，力道没控制好，这一抓紧，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到咫尺之间。
　　顾辞下意识想要挣脱。
　　察觉到顾辞的挣扎，吴谦洺握着他的手又圈紧了一些，掌心炙热的温度传递着欲言又止的情愫。
　　这一瞬间，吴谦洺恍然有一种错觉，他在顾辞的眼睛里看到了燃起的隐秘微光。
　　只是那微弱的火苗，刚冒出一点星火，就迅速冷却了下去，转瞬，又被湿意搅和得一点不剩。
　　“我不问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把你弄哭的，你不要哭好不好？”吴谦洺慌忙擦拭着顾辞脸上的眼泪，看着泪眼朦胧的顾辞，他第一次生出了对自己的一股恨意。
　　但他也通过顾辞那凄楚的双眼，获悉了答案。

　　顾辞稳下心神，随后，面上表情也变得疏离而冷漠，他挣开了吴谦洺的手，淡淡说道：“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了，不值得。”
　　“你值得，没有人比你更值得。”
　　“你不觉得我恶心吗？”
　　吴谦洺为他轻贱的语气刺痛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摇头，郑重道：“你的过去也好，现在也好，都是你的一部分。”
　　说着吴谦洺的手悄悄的再次覆盖在顾辞的手上，温柔而恳切道：“我在意的是你的未来。”
　　“可是……”顾辞猛然抬起脸，看着吴谦洺的眼神似乎有点动摇，“我是没有未来的。”
　　顾辞想要抽回自己的右手，可吴谦洺紧紧地攥着，不给他一点退缩的余地。
　　“我喜欢你，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静默了片刻，顾辞低垂的眼睫颤动了下，神色极不自然的别过脸，避开吴谦洺那双炙热的眼眸，默默地转过头。
　　“以后再说吧，我累了。”
　　“那我不打扰了，老师你好好休息。”吴谦洺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顾辞一脸虚弱的样子，便收了口，替他拉了拉被子走开了。

　　就在吴谦洺即将跨出卧房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叹息。
　　“我早就连个人都算不得了，还谈什么喜欢？”
　　那叹息落在吴谦洺的心上，轻飘飘又沉甸甸的。
　　关上房门，吴谦洺面上的神情尽数敛去，薄唇微微勾起一线，满眼暴戾。
　　顾辞靠在床头看着吴谦洺离去的背影，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来，然后他缓缓地、缓缓地躺下，又扯着被子盖过头顶，最终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我不是故意发刀子的，剧情发展到这，已经停不下来了。
我忏悔，等这篇完了，马上开个欢乐的小短篇。
除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