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之下芒果花开》易靑

6、王昱番外（1）

　　王昱自认在过去三十二年的生命里，他经历了他所认为的所有。
　　爱情、友情、亲情，热情、无情、背叛，甜的、痛的、苦的，从最开始的纯真无邪，到曾经的痛彻心扉、忧郁沉寂，在到现在的无所求、看破一切，只求独善其身，安居一隅。
　　王昱知道，自己这个年纪还未结婚、甚至没有稳定的感情生活，一定会吸引来自七大姑八大姨关爱的目光，被介绍对象的情况必然不会少。一开始自己有些抗拒，作为曾经轰轰烈烈谈过恋爱的当代知识青年，王昱认为感情还是自由恋爱比较好，但自己工作、生活圈子实在是小，根本没有滋生自由恋爱的土壤，逐渐在母亲与一众女性长辈的苦口婆心中妥协，开始接受她们介绍给自己的女孩子。

　　王昱对自己的另一半有着自己的幻想。
　　与前女友之间的“爱恨情仇”让自己对未来女友的形象树立更加具体。
　　自己嘴笨，女朋友最好不要是牙尖嘴利型的；自己性子慢，女朋友最好不要性子太急；自己喜欢读书学习，女朋友最好不是不学无术荒废时光的人；自己喜好安静，女朋友最好不要是玩咖-夜店通宵的那种。他希望这些小细节可以帮助自己在诺大的相亲市场找到另一半。

　　遇到艾芒之间他相亲过两次。

　　一次是姑姑介绍的，姑父朋友的女儿，是一名中学老师。刚见面的时候印象还不错，长发拢在脑后，梳成一个球球，叫什么来着？对！丸子头。长相……自己是真没看清，可能对方比较重视约会，妆化的有些浓，约会地点又是光线不怎么清晰的咖啡厅，王昱只是觉得和姑姑发来的照片判若两人。
　　王昱自认不是什么颜控，他觉得女孩子干干净净就挺好，如果五官清丽自然锦上添花，不是也无所谓。
　　只是接下来的聊天让王昱有些如坐针毡。
　　对方似乎已经默认他们两人已经是恋人关系，谈话中无不透漏着对未来两人生活的安排。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小孩、生几个小孩、孩子在哪里上学；在哪里买房子、首付谁付、贷款谁还、多久还完；婚后双方父母怎么住、怎么照顾、过年回谁家……
　　王昱坐在那里，看着对方一张一合的嘴，思绪竟飘了传出去。自己可是一个从小上课连小差都不会开的好学生，认真听对方讲话是他从小接受的最基本教养。但是，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居然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王昱突然就对这次的相亲失望极了，他借由工作忙，和对方道了歉，付了钱便离开了。

　　第二次是母亲单位同事家的侄女——本地人，津南区某政府机关公务员。母亲说女孩子乖巧、听话、工作也稳定，唯一缺点就是学历有些低，三本大学毕业，不过能考上公务员学习能力还是不错的。在母亲的极力撮合下王昱决定见一见。
　　某周末中午的西餐厅内，王昱干坐了一个多小时，对方才姗姗来迟，到了之后竟然没有一丝歉意，好像自己等她是理所应当。随后的聊天更是让自己大跌眼镜，世界上真的会有三观这么奇怪的女孩么？
　　一上来先问自己月薪多少，说少于一万养不起她；爱好居然是逛街、看剧；最后说可以接受婚前同居，但是要每月给她钱……
　　王昱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暴击，吃过饭拒绝了对方看电影的请求，也便没了下文。

　　第三次是小姨单位同事的女儿，叫艾芒，与自己是老乡同在天津奋斗。王昱看到照片上笑得没心没肺的女孩，右脸隐约露出了浅浅的酒窝，神情与让自己痛彻心扉的那个人居然有些相似。
　　小姨要走了自己的微信号，说要推给女孩子，让我们两个人联系。
　　相约的时间是周五下午，今晚已经是周四了，对方竟然还没有联系自己，秉着认真负责的态度，王昱找小姨索要了对方的微信号。输入搜索后出现了一个小熊猫卡通头像，昵称也很简单——萋萋，王昱瞬间想起了她的名字，艾芒，还是很贴切的。
　　这是王昱第一次自己与女孩子约见面的时间地点，有些不知如何开头，庆幸的是对方率先向自己提问，自己提出建议后，对方爽快的答应了，先后时间不过五分钟。女孩子这么快刀斩乱麻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好感度倍增，他开始有些期待明天的约会了。

　　王昱的习惯是提前十五分钟到达约定地点，他选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四人卡座，记下了座位标号，开始翻看公众号刚刚更新的学术文献。看完两篇后收到了艾芒小姐的短息，王昱看了眼时间——17：27，以为自己至少还要等个十几二十分钟，回复座位标号后便打开一篇新的文章，刚准备阅读，听到了清甜的声音：“D15，谢谢。”
　　王昱确定，自己的相亲对象已经到了，并且非常准时。
　　抬眼的一瞬间，王昱看到了一个短发小巧的女孩子走到自己面前，轻轻问了一句：“王先生么？”
　　王昱答道：“是的，你好艾小姐。”

　　王昱眼睁睁地看着落座后的艾芒脱掉了风衣外套，露出了黑色短款连衣裙，在黑色的衬托下，肤色显得更加白嫩，灯光下竟有些白得发光。五官清秀可人，虽不惊艳但令人舒适，和自己看到的照片并无太大差异。
　　看到坐下不久后的艾芒嘴角居然轻微向上扬起，是在笑么？自己好奇忍不住想问她发笑的原因，于是问道：“艾小姐有什么开心的事么？”
　　看到对方一顿，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了，而且略带仓促的回复自己：“今天周五，没有加班，并且明天可以放假，不应该开心么？”
　　王昱突然间意识到对方刚才的笑意与自己没什么关系，这个回答显然是作为掩饰临时脱口而出的，自己顺口接着说：“我倒是觉得周末反而比工作日更累。要学习、要备课，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这句话说完，空气突然凝固了，自己语气太生硬？还是态度不够好？在这尴尬的氛围中，王昱眼看着眼看着对面女孩的面孔从生动活泼到僵直无措，自己双手出满了手汗，平放在双腿上，背也不自主地挺直。
　　好在服务生在这时间送来了自己提前预定的菜品，稍微缓和了气氛。
　　菜端上桌的一刻起，对方眼神就紧紧盯着那华丽丽装点的菜品，甚至连眼珠都不带转的，更别提自己了，对她一副毫无吸引力的样子。王昱内心嗤笑一声，还真是可爱，小吃货！
　　自己看她沉醉与观赏，率先说道“艾小姐，我们开始用餐吧。”用自己手中的叉子插起了其中一盘叫什么柠檬鸡肉沙拉盘子边上的半颗小西红柿。
　　看到自己主动，对面的艾小姐软软糯糯得答应道：“好的，谢谢。”插起了一块猪颈肉，放进了樱桃小嘴中，慢慢咀嚼。哦，还是个肉食兽~
　　“不知艾小姐具体是做什么的呢？”尽管自己已经知道她是做设计行业的，但毕竟不是自己了解的行业，想从她口中仔细了解一下。
　　“室内设计，俗称装修。”
　　嗯？这回答？是不是有些敷衍？与自己预期的大相径庭，便结合着小姨提供的资料补充的问道：“我听说艾小姐专业是建筑设计，不知为何没有从事与专业对口的工作呢？据我所知室内设计和建筑设计是两个不同的一级学科吧。”
　　“嗯，是不一样，个人爱好，算是转行了吧。”有些敷衍的答案，看来她不喜欢别人问这类问题吧，小嘴都快要撅起来了。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王昱觉得如果自己不开口说话，两人之间氛围会持续冷下来吧。
　　就在王昱刚刚插起一块肉，想下个话题应该聊什么的时候，听到对方轻问“王先生是什么专业的老师呢？”
　　嗯？王昱有些欣喜，感觉双方关系稍有缓和，便回复道：“艾小姐不用太客气，可以称我为日立，就是昱字拆两半。我是化工学院有机LED材料专业课的老师，主要负责大二学生的日常教学。”
　　“我想我们之间还没有那么熟悉，我还是称呼您为王先生。您这专业确实不在我了解的范围，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又生气了么？唉，自己在她面前怎么总是有些手忙脚乱呢。
　　害怕误会更深，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坦诚着说道：“艾小姐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让我们之间太过尴尬，当然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王昱，而且不用对我用您这个称谓的。”
　　“王先生，我想我们此次约会是来相亲的，我经验有限，不妨有你带一下节奏，我们接下来应该聊些什么？”
　　嗯？我……我也没相过几次亲，哪有什么经验，哪里会带节奏，这个问题使自己一头雾水。一时不知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艾小姐，非常惭愧，本人也没有参加过几次相亲，我也还没学会约会节奏，我们可以随意聊聊，就……就当认识个朋友？”
　　王昱非常羞愧，真是不知如何对待眼下这个局面，感觉脸上胀胀的，一定是脸红了，真丢人。
　　王昱低下头，听到对方说道“好啊，王昱，我叫艾芒。”
　　一瞬间，王昱感到头顶的光集中汇在对方脸上，闪耀的像个天使，他冲着那个天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