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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出门!陶夭心中震荡,忍不住抬头看向陶幼筠。陶幼筠年少老成,极少违背陶太爷的意思,如今惹得老太爷大怒,竟是为了带自己出门!

      陶幼篁也吃惊不已,暗怪陶幼筠多管闲事,面上却不显:“乞巧节本就是女儿们出门的时候,阿娣虽不是女儿,但祖父亲自调教,行容比城中贵女不知高出多少。家有宝玉,自然要让大家瞧瞧的,也不枉祖父这些年的辛苦啊!”

      陶太爷冷笑:“老朽年纪虽大,神智却还清楚。十八岁,正当年华,将他领出去,不就是招婿的意思吗!告诉你们,陶家出了个双元是家门不幸,能将他养大已是格外开恩,这辈子他就老老实实在家中守门奉灯,休想去败坏我陶家门风!”

      陶幼筠被戳破心思,面色一红,却仍不愿放弃:“双元之身乃天兆祥瑞,别家出了双元皆结灯庆贺,朝廷还会赠予红礼,当初我们家也是受了一份的,小夭之名更是亚圣亲赐,有何不幸可言?”

      提起此事老太爷怒火又盛,拐杖“咚”地一声戳在地上:“若非君臣有别不可冒犯,老夫我定要把那东西扔出门去!从小我变教导你天理伦常,双元人有违天理,难容于天道!怎么,当了探花、封了中书舍人,书就抛之脑后了是吗!”

      陶幼筠板着脸道:“祖父教的道理孙儿一刻不敢忘。只是祖父也说过,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天道运转世事变迁,曾经茹毛饮血、认母不认父是常理,如今不也时移势迁了吗?双元之身早已认定并非不祥,祖父也该与时俱进才是。”

      “你!”

      这话说得强硬直白,老太爷一辈子受人追捧,何曾受过如此顶撞,顿时怒目圆睁毛发耸立,凶面鬼相让人不敢直视。

      眼看老太爷动了真怒,一直不发一言作壁上观的陶老爷抢先呵斥道:“幼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快向你祖父请罪,下次再这样,绝不轻饶!”

      陶夭自进门后便处于云雾之中。事情句句与他相关,可责备也好回护也好,从未有一人问他意愿。即便如此,他还是感念陶幼筠的善意,怕陶幼筠受责罚,纵然心中恐惧仍是瑟瑟缩缩地开口:“此事……此事皆为陶夭过错……与大哥无关,请祖父责罚。”

      “小夭,这事是我自作主张,你不必如此。”

      眼看陶幼筠毫无悔意,誓要与老太爷抗争到底,陶夫人急得暗自跺脚,忙与陶幼篁递眼色。陶幼篁往日与这个关在绣楼的阿娣并没什么接触,他是嫁人还是老死家中对陶幼篁而言并无差别。但看陶夭含情目敛水光,白玉面失颜色,点朱唇颤巍巍,玉沁珠冷汗多,陶幼篁心中一点血脉情意仍是被扯了出来。

      陶幼篁转了转风流目,上前道:“祖父,不论双元如何,阿娣毕竟生在了咱家,这么多年规规矩矩未曾行有差错,侍奉祖父尽心尽力,祖父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疼他。祖父岂不知闺阁辛苦?看阿娣苦闷,肯定心里也不舒服。只是乞巧节人多眼杂,有那不长眼的浪子怕会冲撞了咱家,祖父这才不准。不过过几日便是神府君生日,不如让阿娣前去庙中小住几日,为祖父祈福,祖父意下如何?”

      老太爷仍不情愿,但陶幼篁话语婉转,让他听着舒心很多,而且陶幼筠倔强性子,轻易不肯妥协……老太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陶夭,目光畏缩,举止呆板,似美玉无神采,似宝珠缺流光,不过是金玉在外,木头一块,无趣得很。

      老太爷抚了抚长须,后退落座:“即是如此,那就准他随你等初六出府去神府君庙祭拜。只是家中落锁前必须回来,否则,尔等一并家法处置!”

      初六去神府君庙!陶夭猛然抬头,又迅速低低俯下身去:初六,神府君庙,初六去神府君庙!自己可以去神府君庙!就在本月初六!陶夭嘴角抬了又落,梨涡现了又隐,一颗扑通直跳的心好容易才压了下去。

      陶幼筠知道这已是老太爷妥协的结果,何况陶夭被关十年,能去庙上已是极好了,当即磕头谢恩。于陶夭而言,这更是天大的喜讯,让他喜不自胜,恨不能跳起来转两圈才行,只是畏惧老太爷,不敢有所表现,心中欢天喜地,面上仍是一副呆样,朝老太爷拜谢。老太爷没搭理他们,径自走出门去。可太爷走了,其余人却未散。

      陶夫人坐在椅上舒了口气,拿出手帕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你们还不快起来,在地上趴着好玩吗?真是吓死妾了,幼筠你是存心不让母亲我好过啊,今日若不是幼篁机敏,老太爷下不来台,不狠狠责罚你就怪了!”

      陶幼筠没有回陶夫人的话,站起身揉了揉膝盖,又去扶陶夭,陶夫人看在眼里,故意发出嘘声:“你对他倒是比对幼篁还好呢。”

      “胡说什么!”陶老爷面对陶太爷一副孝子相,对着妻儿话倒是多了起来,威严都有了些,“小夭是幼筠幼篁的亲阿娣,刚刚幼篁也帮着小夭说话,他们兄弟和睦是家里幸事,你在这里挑拨什么。”

      陶夫人并不惧怕陶老爷,翻了个白眼:“你儿子们也知道为你阿娣出头,你这个当爹的怎么就哑巴了呢。”

      “嘿,你这个妇人!”

      幼篁对父母斗嘴早已习惯,整了整衣摆,道:“爹、娘,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回房去说,一会祖父回来见你们如此,又要批评你们家教不严了,还得连累我替你们回护。”

      陶夫人愈加不服气:“我这是替谁说话呢,我这不是心疼你吗!”

      幼篁走到门口打起门帘:“您用不着心疼我,大哥待我如何我心里知道,您还是准备准备初六去庙上的东西吧。我去找祖父,给他舒舒心,晚饭就在那吃了,我走了。大哥和阿娣也别在这里了,怪吓人的。”

      陶夫人急忙起身:“我还没说完呢!”

      陶老爷也站了起来:“晚上子云摆席,邀我前去,我也先走了。”说完不管陶夫人,拔足离开。陶夫人看看堂上仅剩一冷一愣的幼筠和陶夭,冷哼一声,也跺着脚走了。堂上只剩下陶幼筠与陶夭。

      陶夭仍在发抖,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兴奋。他是最怕这个正堂的,可如今他却不愿意离去,他怕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梦幻,一出门,又是那个窄窄的小院。

      陶幼筠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陶夭瘦削的肩,看着他一身陈朽女装有些愧色:“不过五日便是初六,我让下人们拿料子裁件衣裳出来,时间赶,做罗裙怕是来不及,不如做件袍子,但毕竟要出门,穿旧衣也不像个样子,你觉得如何?”

      能出门便是天大的恩德,陶夭哪里还敢奢望有新衣,想到幼筠如此尽心为自己筹谋,陶夭心中感动不已,连忙道:“不必不必,能出门已经极好的了。大哥为我如此费心,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陶夭一脸感激与仰慕,让陶幼筠愧意更深:“大娘在世时待我极好,我本应一直照顾你的,只是祖父……如今能为你做些事,是对大娘的报答,也是我们兄弟的情意。你的事,哥哥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好了,快回去歇着吧,待衣服做好了我在着人给你送去。”

      提起母亲,陶夭忍不住红了眼眶,不愿幼筠担心,匆匆朝他深深一拜,躞蹀走出堂去。

      天已昏,小院中树影黯淡草木凄迷,小楼里笔砚沉、妆镜冷,雕花桌椅重、青莲烛台昏,夏日中依旧是寒气森森。往日陶夭在此间心也寒意也冷,如今虽是鸟入笼,心却向高空。

      陶夭心里唱着歌,脚不着地在楼内一阵旋,翻箱倒柜寻着出门用得上的物什。只是箱中薄奁中空,翻腾半晌,也只拿出一只雕着桃枝的白玉璧。这还是母亲在时舅舅送的。

      陶夭将玉璧握在掌中,心中有片刻游移。

      要不要,逃?逃去外祖家?陶夭记得母亲在时舅舅、姨姨常来探望,对自己嘘寒问暖,从无嫌弃之意。只是母亲过世,自己便被拘在这院里,再未见过外家亲戚。如果自己趁此机会逃出陶家前去投奔……

      陶夭握着玉璧跪在床前,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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