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亲一口》吾本格格

40、第 40 章

　　向缘又旷了几天工，就借口自己要毕业答辩为理由。老板人厚道，就干脆放了她一个星期的假。而实际上，这一个星期向缘也没有心思复习，高如雅给她讲了讲美国的趣事，说美国别看嘴上穷横，人口数量远远不及中国，美国的男女喜欢朋克的生活方式，结不结婚要不要孩子都无所谓，合则在一起生活，不合就分开，一个行李箱，就这么简单。

　　她还说美国的男人虽然有风度，但是也有狐臭，还特别例举了自己的一位导师，长得十分的英俊，她差点动了凡心，但离近了一闻，一股恶臭，她只好敬而远之。

　　向缘安静地听着，高如雅的呱噪让她不至太过胡思乱想。而这样的结果就是，在毕业答辩上，俩人都是以将近及格的分数悬悬毕了业。

　　高如雅因为拿不到学位证，也就无所谓了。倒是向缘的硕导一整个大跌眼镜，叹息道，“现在的学生，以为考上了研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向缘很是汗颜，后来听褚凡提起，何醉的毕业答辩十分轻松，拿到了很高的分数，她心里比自己考得好还要喜悦。

　　不过褚凡说，何醉的性情大变，整日里泡吧，还和蒋晓蕾混到了一起，每天下了班都一起离开。蒋晓蕾那个女人现在在公司里更加得意妄为了，这一点陈佳义不止一次地跟她抱怨。

　　向缘问了问他爸爸的情况，褚凡说不知道，不过倒是弄来了何子谦的电话号码……

　　向缘闭了闭眼睛，攥在手里像握着一个魔咒。

　　六月十九日那天，向缘拨通了何子谦的电话，那是一通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尾的电话，它甚至迟了二十几年，却在拨出去时发觉生命都快走到了尽头。

　　何子谦的身体不是太好，向缘选了一家雅致的茶社，像日式榻榻米那种，一间很宽敞的雅间。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他们的对话。

　　何子谦说，他足足找了他们二十几年，因为开始时向思彤是申城人，他就一直把目标放在了申城。直到在美国时他遇到了向思彤曾经的一个邻居，才知道她早就带着女儿搬来了北京，这才从北京着手开始调查。

　　那天向缘走后，他因为老胳膊老腿实在跑不过她，所以又把她从自己眼前放跑了。而这段时间他又有事在身，一拖再拖，等到接到她的电话……

　　向缘没有办法隐瞒电话号码的来源，于是只交待出了褚凡。从何子谦讶异的神色来看，他应该是不知道她和何醉的关系。

　　何子谦的身体是真的不太好，不到六十岁的年纪，头发花了一半，面色焦黄，他端起茶杯的手也在不停地哆嗦。

　　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明白讲清楚的，他们从中午一直坐到了傍晚，向缘这是第一次听说了自己父母的故事——

　　故事里的女主角向思彤是一个家庭健康且积极上进的女孩。大学毕业后，她就去了美国留学，她拿了耶鲁大学语言和贸易的双硕士学位。

　　故事里的男主角何子谦那时候在美国读博，他很喜欢未来游戏市场的程序开发，所以在美国读博期间，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成绩。

　　他研发出来的几个微小游戏程序，当时在美国有许多公司想高价收买，但是何子谦硬是没有出售。因为他打算把这款软件带回中国，作为以后开发程序的祭奠。

　　向思彤和何子谦的相识是因为一场同学之间的联谊会。当时的美国华人没有现在那么多，或多或少在美华人之间都会有一些微妙的联系，就好像何子谦同学的表弟，竟然和向思彤的室友认识。那时候的学习生崖是空虚寂寞的，不论男女，没事的时候肯定要找些心灵的慰藉，就这样，他们相识了。

　　何子谦欣赏这个女孩的才情，而向思彤也欣赏他的爱国主义，再加上联谊时必定喝了不少的酒，相互倾慕的两个人在酒精的催眠下自然发生了一些美妙的事情。

　　向思彤是一个心思比较重的女孩，她深知一夜情在这个开放的美国根本不算什么，所以第二天她就不辞而别了，随后她接到了父亲病危的电话，连夜订了机票赶回了申城。

　　后来因为父亲的病逝，她早就忘了这段露水的姻缘。而何子谦以为向思彤只是拿他当成一夜情的对象，虽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强求什么。

　　这件事持续到两年后，两个人在申城的黄浦江边儿上撞在一起时，才知道误会有时候就是一辈子。因为这个时候的何子谦已经结了婚，他是一个有妇之夫。

　　向思彤从美国毕业后，回到中国，在一家外贸公司担任翻译。何子谦邀请她去北京发展，但被向思彤婉拒了。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自然不想和一个已婚的男人纠缠什么，即使这个男人是她的第一个心动对象。以至她这两年每次相亲时，都会拿他来对比那些个相亲对象。

　　可是，她却怎么都不会想到，何子谦的家庭可以说是非常惊人。他的父亲是老红军，在北京的政局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而他的外祖父创立下了一家软件公司，现在也传给了他这个唯一外孙。相较下，向思彤的父母不过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根本就没法联系在一处。

　　她毅然抽身而去，何子谦也回到了北京。

　　如果老天爷跟你开了一个玩笑，会不会再跟你开第二个玩笑？

　　向思彤到北京出差时，晚上和同事去泡吧——那个时候，北京的三里屯还不是酒吧一条街，而北京总共也没有几家酒吧。

　　可是就是这万分之一的时缘，让向思彤还是在酒吧里碰到了喝得微醉的何子谦。

　　向思彤没有问他为何会来买醉，只是陪着他又喝了不少酒，而第二次酒后乱性向思彤是背负着道德的枷锁，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已经爱上了何子谦。

　　他告诉向思彤，他和太太已经准备离婚，至于原因他没有讲，他不讲向思彤也不会刻意去问。在北京呆了几个月，向思彤和何子谦的关系可以说和正常的夫妻没有区别。

　　他是一个很温柔也很细心的丈夫，而他也没有骗她，终是和自己的太太办理了离婚手续。向思彤一心在准备着自己的世纪婚礼。

　　另一方面，她的父亲过逝了，但母亲还在，母亲在申城住了一辈子，说什么也不肯来北京生活，这使向思彤陷入了深深的焦虑。

　　何子谦告诉她，如果她妈妈不愿意来北京，那他和她去申城生活。反正他现在正打算把软件开发公司做大，创立一家游戏软件开发公司，如果把公司搬到申城去，也不是不可以。

　　向思彤为他的深情感动着，深觉这些年自己心里的一个声音是那么的真实，她终于等到了他。

　　但后来的一切证明，有缘的东西未必有分。因为不久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何子谦高兴的跟个孩子一样，他说如果是个男孩就是何醉，因为他们的第一次是在酒醉后，他觉得这个名字很有纪念意思。如果是个女孩，就叫何缘，代表着他们的姻缘。

　　向思彤的妈妈不太赞同这门婚事，觉得何子谦的家庭背景跟他们天差地别，她希望女儿不要被感情冲晕了头脑。向思彤有了身孕，还不敢告诉妈妈，而她的婚事妈妈也不太赞同，那段时间她因为早孕的呕吐症状，外加心事重重，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何子谦说他要和她回趟申城，就算是跪也要她妈妈同意。

　　就在这个时候，向思彤的妈妈被查出患了肺癌。她怕妈妈受到刺激，不得不一个人前往申城，何子谦尊敬她的决定，但又怕她一个孕妇，没办法照顾母亲，还专程在申城请了一个阿姨。

　　向思彤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开始时两个人每天都通电话，何子谦总会笑着问她，“孩子好吗？”

　　她说，“孩子很好。”

　　他又问，“那孩子的妈妈好吗？”

　　她被逗笑了，擦干了脸上的眼泪，说，“也很好。”

　　可是一个月后，何子谦莫名地再也没有来过电话。

　　因为向思彤的妈妈发现时就已经是晚期了，在医院住了两个月就去了，向思彤那时候又要操办妈妈的后世。整天又胡思乱想，不知道何子谦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迟迟联系不到人。

　　直到妈妈的葬礼办完，她才赶回了北京，只是他的房子像是许久没有住人的样子，桌面上一层厚厚的尘土。

　　向思彤去了他的公司，公司的职员告诉她，说何子谦和他的太太出国了…….

　　晴天霹雳，这对于当时的向思彤来说，无疑这四个字再贴切不过了。

　　何子谦讲到这里，已经是他知道的全部了，因为真实的情况是，他出了车祸，被摘除了一个肾脏，在医院里躺了差不多一年才醒过来。

　　他的妈妈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为了不让外界对他的车祸无端猜测而影响到公司，只能对外宣布他和妻子去了国外。

　　向缘坐在榻榻米上，腿有些酸了，对面的老人讲述的情真意切，哽咽悲切。

　　她问他，“难道你妈妈不知道她的存在吗？”

　　何子谦好像在慢慢地回忆，二十多年了，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远，又好像弹指一挥间。但他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向思彤就跟向缘的性格一样，她担心他的家庭不肯接受她，所以迟迟没有跟他回家。即使后来她怀了孕，仍然鸵鸟得想躲一天是一天。

　　何子谦的妈妈知道有向思彤的存在，也去了他的家里等过她，只是一个时间差的问题。向思彤当时因为操办妈妈的葬礼，根本有一个多月没有回北京。

　　何子谦的妈妈不知道这些，只当那个女孩不过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便没有再等下去。

　　何子谦醒来后，去了向思彤公司，不过公司说她早就辞职了，他这时才发现，他对于向思彤的其它事情根本一无所知。

　　他回了趟申城才知道她妈妈就是他车祸那个时候过世的，而从此以后向思彤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又去了她几个亲戚的家里，哪知道她好像跟他们断了来往一样，这一年多再没有现过身。

　　不止如此，她将母亲的骨灰盒也迁走了，彻底地从人间蒸发了。

　　何子谦摩挲着泪眼看着向缘说，“我曾经一度认为她会把你打掉，再重新生活下去，没想到她却一直生活在我的城市…….”

　　向缘看着自己掌心的掌纹，告诉他，“妈妈生下我后，一直在做兼职翻译，不过我看得出，她一直都不开心。直到我十二岁那年，她也出了车祸，”向缘突然冷笑了一声，“这是不是天意？”

　　是不是天意把她带到了何醉身边？却又为什么让他们相恋？

　　六月底的天气，到了晚上却闷热起来，何子谦技巧性地问了问她和褚凡的事情，向缘看着天空说，“我们也是一样，有缘无分吧。”

　　何子谦便没有再问什么，他没有问她在哪里上学，也没有问她有没有男友，住在哪里这些话。因为他有这种感觉，向缘是不会告诉他的。

　　“你一个人在北京，如果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爸，我会一直等着你的电话……”

　　先转身的那个人算不算是无情之人？向缘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无法叫他一声爸爸，更加无法正视他的眼睛。

　　坐计程车回去的路上，车子驶过雅恒大楼时，向缘看见何醉和蒋晓蕾在外面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