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珏笙

68、所谓后来

　　周思默最近经常和林阳煦这个干爹腻在一起，倒不是周思默不乐意回家，主要是他爹把他们兄妹俩都赶出来了，周雪被送进了宫和公主殿下一起玩，而自己被他爹赶来了北疆。

　　林阳煦瞧着周思默颓废的样子笑了笑，走过去抬手轻叩他后脑勺。

　　“怎么了，心情这般不好？”

　　周思默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林叔我父亲怎么就这么见不得我俩呢？”

　　听见这话林阳煦笑出了声，周思默回眸看着林阳煦：“林叔你笑什么！？”

　　林阳煦微微耸肩随后坐下来瞧着山对面的风景缓缓开口：“你父皇并不是见不得你们兄妹俩，他是单纯的见不得你们粘着你母亲。”

　　周思默挑眉，表情很难看。

　　“自你们出生这些年，你母亲把精力都放在了你们二人身上虽说你父亲嘴上不说可是我们这些人都看得出来，他可是很嫉妒的，我们那时候还曾调笑过他和自己的孩子争风吃醋。”

　　周思默支着下巴哼唧了一声：“那是我们二人的母亲，喜欢和我们在一起有错吗？父亲就是无理取闹。”

　　林阳煦瞥了一眼继续开口：“你母亲早年间奔波于战场和京都之间，又因为各种事情算计颇深，心神疲惫加之征战时的伤，她身体的亏空在有你们二人之前其实还未恢复，你们二人的到来对你父亲母亲来说是个意外。”

　　周时越知道许青墨有孩子的第三天重新叫了太医来整治，可是情况不容乐观，虽然这些年许青墨的身子被调养的不错可是说到底是不适合要孩子的，可倘若不要这个孩子了，那么许青墨兴许往后一生都不会有孩子。

　　为了这件事情许青墨和周时越争执了整整一个月，和闫硕他们如何不懂周时越的意思，即便这一生没有儿女缘分都希望许青墨可以多陪着他一些时日。

　　“看样子，父亲没有拗得过母亲”

　　林阳煦点了点头：“从你父亲认识你母亲开始，就没有几件事情是他能拗得过你母亲的。”

　　周思默和周雪出生以后，周时越的态度其实并不是很好，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如何能不疼惜？

　　所以眼看着这俩都已经大了些周时越巴不得将周思默和周雪送出来。

　　对此周时辉也很无奈，周时越将周雪送进宫以后连夜带着许青墨跑了。

　　真的是跑了的，周时庭说前一夜自己还在和周时越喝酒，第二天去周时越的府邸，除了下人们，府邸干净的连周时越的头发丝都看不到了。

　　许青墨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京都了。

　　对此许青墨很是无奈，一脸嫌弃的看着周时越随后拍了周时越一巴掌：“你怎么就这么见不得孩子，那是你儿子女儿啊！”

　　周时越驾着马车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却颓然暗了下来言语间也冷了些：“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提起旧事许青墨眸色暗淡：“还在生气啊？”

　　“我怎么能不气？周思默和雪儿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不心疼可是许青墨！这么真好玩你万事以你为先，你呢？可有考虑过我？”

　　马车停在半路上，周时越脸色低沉看着许青墨，后者愣了一下握着周时越胳膊的手愈发的紧了些：“别生气了，我现如今不是挺好的嘛？”

　　“好？！许青墨你哪里好了？！每逢秋冬你风寒都能要了你的命，原本最初替你自己调养的差不多了现如今倒是好啊比之前还差了！”

　　许青墨握着周时越得手缓缓松开，她当时哪里想过那么多只想着要替周时越留下个孩子。

　　周时越瞧见许青墨委屈的样子叹了口气，继续驾车往前走，约摸过了一会才开口：“我不是不疼惜那俩孩子，青墨，孩子终归走的时日比我们长，我不知道你能陪我走多久，我不想消耗太多时光虚度。”

　　许青墨蓦然，只是盯着周时越的背影发愣

　　林阳煦坐在周思默身边终是笑了笑“你们兄妹二人都觉得你父亲腻着你母亲，可只有你父亲知道他有多害怕失去你母亲。”

　　周思默愣了愣：“林叔，我母亲还能活多久？”

　　林阳煦摇了摇头：“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我们都不知道，太医也说看许青墨身体情况而定，也正因为如此，你父亲才迫切的想占着你母亲。”

　　周时越和许青墨最终决定暂时定居江南，气候宜人适合生活。

　　许青墨坐在秋千上晃荡，周时越在身后推着。

　　周时越难得的下厨，但是那个味道真的是……难以言喻啊。

　　周时越瞧着许青墨的表情直笑，只是自那次以后许青墨再也没让周时越下厨就是了。

　　周时庭闲散也偶尔带着夫人跑来江南找他们两个人玩，兴许是真的江南宜人许青墨的身子渐渐的开始恢复。

　　风寒渐渐好了许多，年末的时候二人才回了京都。

　　听说许青墨身子好了些，周时辉也就没有念叨二人在江南不肯回来的事情，只是周雪见到母亲的时候哇哇大哭，倒是惊吓到了许青墨，周时越见状抬眸看着周时辉：“大哥，你欺负我姑娘了？”

　　周时辉：“滚犊子吧你！是你拖着你媳妇不回来这孩子想她母亲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比起嚎啕大哭的周雪，周思默坐在一旁只是瞧着，难得的沉稳，周时越只瞥了一眼回头看着林阳煦，他总觉得林阳煦是不是和这孩子说什么了？

　　晚宴结束以后，许青墨将周雪带回去要陪着周雪歇息。

　　周时越想了想，从酒庄中取了两瓶酒抬手冲着周思默扬了扬：“和为父喝点？”

　　周思默一边接过酒一边叹气：“若是被母亲知道母亲定要说您了。”

　　周时越笑了笑：“你都快到娶亲的年纪了，有什么喝不得的，再说了日后你要是在北疆，不会喝酒可那些个将士们打不了交道！”

　　周思默笑着点了点头，喝了口酒坐在周时越身侧，半瓶酒下去才听见周时越的声音：“你林叔…给你说什么了？”

　　周思默握着酒瓶的手一顿，笑了笑：“没说什么啊？左不过是教了我一些兵法罢了”

　　周时越也不回头：“周思默我是你爹！”

　　周思默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母亲的身体…可还好？”

　　周时越叹了口气，果然是这个样子林阳煦这个家伙啊，怎么这么多嘴。

　　“ 在江南这些日子，瞧着是好了些。”周时越犹豫了一下：“这事别给你妹妹说，那丫头可不是你！”

　　“儿子知道！”

　　“我日后大抵没什么事就和你母亲长居住江南了，那边适合你母亲养着身体，北疆你该去还是得去，至于雪儿……”

　　“雪儿便交给皇叔吧，周冉那丫头在宫中也无聊，加之我若是去了北疆，在宫里也放心些不是？”

　　周时越想了一下，揉了揉脖颈点头算是答应了。

　　周思默瞧着周时越的背影，他难得见到父亲落寞的时候：“父亲，母亲为何会上战场？”

　　这个问题直到周时越走都没有给周思默解释，可是周时越不说周思默就更是好奇索性直接进宫去找周时辉。

　　周时辉瞧着周思默也是无奈，感叹周时越也是可以把麻烦丢给他。

　　周时辉叹了口气，想了想才将那时候许家的事情合盘拖出，当然中途许青墨算计林家，将林家灭门的事情以及林阳煦真实的身份都一一略过。

　　毕竟在周时辉看来有些事情不必要被他们知道，往日的的恩怨仇恨止于他们这一代就可以了，何必牵扯太多呢？

　　周思默走后，冉墨过来瞧着周时辉摩挲着下巴在想什么。

　　“想什么呢？”

　　周时辉抬头看着冉墨然后开口：“你觉得，让周思默当皇帝怎么样？”

　　…冉墨微微扯了扯嘴角：“你倒是真不怕周时越回来宰了你！那家伙将周思默草草塞到北疆态度不是很明显了嘛？”

　　周时辉做正身子咂舌：“那怎么办？让冉儿来？当女帝虽然也不错，但是我并不想坑害自己的女儿。”

　　冉墨愣了一下，默默扶额，周冉那丫头能当皇帝？不把朝堂掀翻了都算是她这个女儿听话了！

　　周时越不行，那还能是谁呢？

　　周时辉摩挲着下巴反复叹气：“当皇帝太难了，你说想给自己找个下家还找不到！多难？！”

　　冉墨叹气：“我终于能体会到闫硕说的那句你这个性子能当好这个皇帝也不容易，也就是大臣们不知道你是这个德行，否则你啊！震慑的住谁？”

　　周时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在大臣们面前自然不能这个样子，可现在是在自己夫人面前，怎么舒服怎么来嘛！

　　愣了愣，周时辉才开口：“那孩子听了多少？”

　　冉墨愣了一下：“大抵是都听到了，说到底是许青墨的女儿，知道点也好，省的周时越成日嫌弃这俩孩子粘着青墨”

　　“嫌弃？”周时辉挑眉：“他那里嫌弃他这个姑娘了？我给你说年夜那日周雪见到青墨就哭，周时越当时看着我脸上就只写了一句话：你欺负我闺女老子要宰了你！”

　　说真的周时辉那一刹那感受到了威胁。

　　往后的日子，周时越和许青墨在江南和京都之间来回穿梭，好消息是许青墨的身子逐步好了些已经很不错了。

　　周思默十九岁那年被林阳煦彻底拴在了北疆，林阳煦继承了许青墨的优良传统丢下军权就跑，搞得闫文哭笑不得。

　　闫文是闫硕的儿子也是当今皇帝，是的周时辉在思考了半天决定不能坑害自家兄弟的孩子以后，转头去套路闫硕，等到闫硕反应过来，闫文已经被定成皇帝了。

　　对此，闫文没少嘲讽自己父亲这个脑子啊真的是老了不够用了这么轻而易举就被套路。

　　但是想想周思默被套路到北疆，闫文就突然觉得心里踏实多了，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周思默看着自己手上的虎符哭笑不得抬眸看着闫文，还没开口就被堵了回去：“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说我不听，听了我也不答应！”

　　周思默无奈：“陛下你过分了！”

　　闫文支着下巴看着周思默：“我过分吗？这不是咱们父辈的优良传统吗！？你就好好拿着别那么多事情！”

　　周思默叹了口气，撇头看见周雪愣了一下，眯着眼睛盯着闫文，闫文瞧见周思默这表情愣了愣，撇了一边的周雪有些心虚。

　　“咳咳…周思默你还有事吗？”

　　周思默指了指闫文：“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周雪听着两个人的话探头插了一句嘴，周思默回头看了眼周雪：“你怎么在这儿？”

　　周雪愣了一下：“闫大哥说他一个人无聊想让我陪着他。”

　　“哦~无聊是吧~”周思默回头咬牙切齿的看着闫文，虽说他和周雪经常吵闹打架，但是这不妨碍他知道有人想拐走周雪而咬牙切齿！

　　周思默犹豫了一下：“周雪你先回去，今日晚上父亲母亲回来！”

　　听见许青墨要回来周雪两眼放光收拾好就跑出去了，等到周雪出去，周思默回头看着闫文，抬手就是一拳头。

　　闫文将这一拳头硬生生挨了下来，他什么心思他清楚，这顿打迟早都要挨的，他躲不过。

　　“我倒是给我妹妹身边放了个贼啊！”

　　闫文揉了揉脸颊：“我…是真心地，我也没想强求她”

　　这话，周思默听明白了没想强求的意思就是周雪应该是乐意的，周思默翻了翻白眼感叹岁月不饶人：“我父亲母亲今日回来，该怎么着你自己看着办，只不过我父亲那儿可不止这一拳头这么简单！”

　　周时越晚上刚到家周思默屁颠屁颠的就来给周时越说，可是瞧着周时越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微微挑眉：“不会吧？父亲你知道？！”

　　周时越点头：“前段日子你闫硕叔来给我说过，闫文这孩子不错，你母亲也中意，最重要的是，你妹妹自己个儿乐意。”

　　周思默眸色微暗：“可是皇后啊…周雪那性子倘若和闫文起点什么争执…”

　　周时越撇头看了一眼周思默：“你想知道你闫叔原话是什么吗？”

　　周思默点头。

　　周时越想了想那天闫硕说：“要是闫文那家伙不好好对待周雪，你儿子手握兵权反了他啊！”

　　周思默扶额：“这闫文真的是闫叔亲生的吗？”

　　周时越点头：“这点你不用怀疑，绝对是亲的，你看你也是我亲儿子我不照旧坑你啊！”

　　周思默：您居然还有自知阿您？！

　　可既然周时越都算是答应了，周思默也不好多说什么。

　　夜里许青墨瞧着周雪愣了愣，眨眼间孩子都长大到了要嫁人的年纪，轻轻拍着周雪的脊背，后半夜才从屋子里出去。

　　瞧见长廊上喝酒的父子俩，许青墨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摇了摇头转头回了自己的院落。

　　周时越回来的时候发现许青墨坐在床边发愣，走过去将人揽入怀里：“在想什么？”

　　许青墨愣了愣：“在想以前。”

　　听见这话周时越愣了愣，许青墨基本不提及过往的事情，周时越也不问眼下许青墨却突然提出来让他有些诧异：“有什么好想的。”

　　“我在想，那时候我要是坚强一点我们是不是不会错过这么多？！”

　　周时越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不一定。”

　　“为什么”

　　周时越微楞，为什么……那时候的许青墨不近人情且因为许家的事情分外的憎恨父皇，对待他们兄弟几个人更是毫无感情。

　　或许那时候即便许青墨努力的活下来了，扛起了许家，于周时越而言他们还是会错过，因为在那时候的许青墨眼里，整个周家都是葬送了许家父子性命的人。

　　周时越收回思绪：“那时候你经历的太多了，即便那时候你活着，我们也会错过，但是……”

　　可是如果可以回到那时候，周时越也希望许青墨活着，即便许青墨会错过自己或许会成为他人妻，他也希望她活着。

　　许青墨抬眸看着周时越失神，轻轻推了推他：“但是什么”

　　周时越将许青墨抱得更紧了，许青墨有些喘不上气察觉到周时越的不安，这么多年很少见过周时越这个样子：“周时越？”

　　“我希望你活着？”

　　“什么？”

　　周时越低头认认真真的看着许青墨，缓缓开口：“我希望你活着，即便那时候往后我可能会失去你，即便我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他人，眼睁睁看着你为别人生儿育女，又或者我只能看着你去北疆，我都希望你活着，这一世我的确弥补了遗憾，可是若是可以我希望你一直是幸福的。”

　　许青墨抬手揉了揉周时越的眉宇低眸浅笑。

　　两世周时越都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个人，许青墨总是诧异为何周时越会这么了解自己，渐渐的她发现，周时越总是有的没的喜欢跟着自己，上一世是周榕的意思，许家都在战场上，放心不下，周榕就让周时越跟着许青墨。

　　而这一世，周时越已经成了习惯了，他总是晃悠在许青墨身边，后者想什么他也都知道，不过是成全和救赎罢了。

　　想到这儿，许青墨抬眸回看着周时越：“我倒是谢谢能有这一世，才能重新遇见你，周时越谢谢，谢谢这一世的你还依旧在我身边。”

　　周时越笑了笑，算是吧，即使嘴上再硬能有这一世也都是感谢地，感谢许青墨能成为他的妻子，感谢他做的还不算晚。

　　瞧着窗边的鸟儿周时越指了指，许青墨跑过去看窗外月色娴静，微风怡人。

　　想起周雪，周时越愣了一下“你当真觉得雪儿适合当皇后？”

　　许青墨回头看了一眼周时越，随后摇了摇头其实不适合的，周雪的性子随了她，喜欢外边多半坐不住，本就不是个当皇后的料子，可是闫文认真，周雪这丫头也是真的喜欢她拒绝又有何用？

　　“雪儿这孩子喜欢闫文，这一点你我拗不过她，索性随着她心思去吧，再说了闫文是闫硕的儿子，不会差的！”

　　“那周思默呢？”

　　提及周思默许青墨手微顿，外界对周思默的传言有些荒谬，但是还是有些蛛丝马迹可以找到的，许青墨端起茶杯刚要喝，就被周时越夺过

　　许青墨一愣：“干嘛呀，还给我！”

　　周时越抬手将茶杯举高：“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那是你儿子自己不去管教倒是来说我。”许青墨嘟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的意思呢？左右我无所谓，皇位有闫文了，周许两家又再没有要继承的东西，至于北疆，能不能太平到以后尚且不知道呢！断袖又如何？那是我儿子喜欢的人，既然喜欢我就无所谓！”

　　瞧着许青墨生气了，周时越才将茶杯还给许青墨，周思默的事情没有实据但是周时越和许青墨都清楚是确有此事，只是想想倒是真的如许青墨所说没什么好芥蒂的，周思默喜欢就是了。

　　只是想起外界的传言，周时越无奈的摇了摇头，虽说自己不在意可是听着那些人这么说自己的儿子它也是不爽的，只是没法反驳，愈反驳旁人只会越发觉得你心虚。

　　半靠在床榻边的柱子上周时越叹了口气，只是瞧着许青墨倒是轻松半点担心的意思都不曾有。

　　抬手揉了揉许青墨的脑袋，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和许青墨陪不了周思默一生，路是周思默自己选择的，便自己想办法走下去吧，即便山路看起来并不安稳，即便危险重重。

　　许青墨这夜里睡的很浅，不想吵醒周时越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周时越怀里，抬眸看着房梁发愣。

　　周思默的事情最先是听见闫硕说的，许青墨听着却不加以评论，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她知道，闫硕虽说有些犹豫可到底最后摇了摇头。

　　只听闻闫祺被闫离好生一顿打就是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回过家。

　　闫离找过自己，许青墨将自己的意思说了，闫祺左右是闫离的养子至少可以避免另外的问题。

　　周时越其实自从许青墨醒来以后没多久就醒了，瞧着怀中叹气的人，周时越翻了个身：“睡吧，他们的路他们自己走吧”

　　还是那句话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祝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