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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深渊,自相残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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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底深渊没法使用灵力,即便是长老或掌门也不可,这是公认的常识!
可是现在,常识被打破了。
“余弃?余弃为什么......?”
兄弟几个因外来的力量暂时停止了打斗,惊愕使他们的声调变了形。
“你如何能使用灵力?你做了什么?!”
“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我不能使用灵力。”余弃踩在气毯上。那气毯与地面的沼泽之水隔着微妙的距离,若是有火光能视物,他们可能会以为余弃是直接站在了水上。
几兄弟难以置信,不甘心之余,拼命调动自己的灵气,然而如石沉大海,无有回应。
余弃为什么可以?
难以理解!
难以理解很快转变为恐惧,炎旺突然感到毛骨悚然:“你不是余弃!你是深渊底下的怪物!余弃一定是被你吃了!现在你要来吃我们了!”
“......”余弃觉得这货还怪有想象力的。
不过谁也不知道深渊底下有什么。
余弃拿出火折子,好心地点燃了光亮,让他们能够看见自己,看清周围。
点燃的火折子被余弃举起,发出幽幽的光火。
人都有趋光性,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然而现在,面对这光,几兄弟心中只有恐惧。别说接近,若不是腿软,若不是无处可去,他们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
余弃将火折子往前一推,使它悬于空中,又拿出五根一一点亮。很快,在分散开来的火折子照耀下,潮湿阴暗的地底暴露在大家眼前,壁立千仞的凹凸石壁,脚底黝黑黏腻的水面如同被镀上了一层莹黄,随着火苗的波动波纹闪烁。
兄弟三人抱团挤在一起,恐惧的表情扭曲了他们的面庞。
为什么是三兄弟?因为脸朝下趴在水里的杨磊已经很久没动过了。
他可能是被打死的,也可能是被淹死的。
总之是死了。
余弃举着其中一根火折子,温暖的火光并没有照进他的眼眸,他瞧向瑟瑟发抖的三人,明知故问般一笑:“害怕吗?”
三人:“.........”
何止是害怕,心跳都快停了。
余弃淡淡:“被你们欺压的外门弟子,在面对你们的时候,应该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吧。”
三人:“............”
一时无言。
几人壮着胆子去看余弃的脸,但刚一触及余弃的眼睛便立马低头躲开了视线。
他们不敢目视余弃。
在不平等的悬殊力量面前,他们早已忘记曾经的自己是多么横行霸道,恐惧塞满了他们的大脑。
“虽然我有心想让你们多体验一下这种感受,但想想还是算了,你们都弄上了地气,这底下还有更多的地气,估计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我们还是珍惜时间吧。”余弃冷漠地将视线从他们身上收回。
三兄弟以为余弃会像自己对待外门弟子那样对待他们,但余弃似乎不打算这么做。
可三兄弟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
甚至更加恐惧了。
余弃的那句“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像锤子一样一遍遍敲击着他们战栗的大脑。
炎旺的骄傲彻底粉碎,此刻他只想活命,他低下了头,声音带着颤抖,求饶了认输了:“放过我吧,出去后我再也不欺负人了,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炎旺一发话,江思雨和柳成双也立刻跟着附和。
余弃抬脚往气毯上一跺,灵气在他背后滚动,那气毯延展开来,一路延送到三人脚下。
三兄弟愣愣地看着铺过来的气毯。
余弃:“起来,站上去。”
三兄弟从呆愣中反应过来,顿时欣喜若狂地爬起来,争先恐后地踩上了气毯。
气毯上是安全的!站上去就碰不到沼泽之水了!
“多谢余哥!”
“别这么叫我。”余弃可不是救他们。他将火折子推进眼前这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幽邃石道,朝他们一抬下巴:“进去。”
三兄弟:“.........”
三兄弟的心情从感动变成了不敢动。
炎旺支吾着抗议:“我、我们不是已经完成任务了吗?可以回去了吧,不需要再继续深入了。”
天可怜见,他现在只想回家!
余弃道:“跟任务没关系,是我要进去。”
炎旺:“......”
他很想说,那你自己进去不就好了吗!干什么让我们也进去?还是先进去!
但在余弃的目光中,站在余弃给的气毯上,到底是没有勇气说出口的。
“不想进去?不想进去也行,那你们就在这等死吧。”余弃又说。
他的声线淡淡的,听起来很平和,仿佛在说不想吃这个菜那就换个菜吃吧。三兄弟的背后却汗透了。杀气沿着脊背直通尾椎骨。谁也不敢再想,转身冲进石道。未知的石道可能比余弃要安全的多!
石道幽深狭长,大部分时间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偶尔会突然传来水滴落入水中的声音,声音隔得很远,极其空灵,每次响起时三兄弟都要哆嗦以此。除此外,石道里的气味也很不友好,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陈腐气味,行走在其间,如同行走在自密封以来就再没对人开启过的墓道。
相比三兄弟的草木皆兵,余弃和小橘猫则要淡定许多。
只是在这份不动如山的淡定下,一人一猫各怀心思。
余弃感到烦躁。
比起没日没夜的攀爬,现在双脚落到地上了,反而让他不踏实。他问询内心,究竟为何如此浮躁,得到的答案是——熟悉。
他明明是第一次来,却觉得这里带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小橘猫安静地蛰伏在余弃肩膀,他的五感远比人修敏锐,在这四一般寂静的深渊底下,他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生命力,隐藏在很深处,似乎与深渊融为一体,共同呼吸的隐秘生命。
【要小心。】小橘猫提醒余弃。
小橘猫身上的气味很干爽,像是皮毛底下偷偷藏了一把太阳光,冲淡了石道里的污浊。
余弃抬手摸摸猫毛,勾起唇角:【我知道。】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江思雨一声大叫,随后踉踉跄跄地往后退,脸上的表情像见了鬼似的。
他身后的炎旺和柳成双不仅没有扶住他,还很默契地双双往旁边一闪。
江思雨跌坐进了水里。
“我看见管云起了!”溅起一地水花的江思雨惊恐大叫。
炎旺和柳成双竭力想要离他远点,可无奈余弃分给他们的气毯就那么点大,想跑也没处跑。
炎旺骂他:“发的什么疯!管云起早死了!”
“是真的!刚刚管云起就在那儿!”江思雨手指着前方,指尖微微颤抖:“你们没有看见吗?”
江思雨指着的方向一片黑暗。
余弃推了一根火折子过去。
那儿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就是管云起!千真万确!”江思雨痛苦地抓住头。“一定他来找我们报仇了!”
炎旺和柳成双表情都有点难看,两人本就摇摇欲坠的内心更加崩溃。
不过炎旺还是努力地抓住了理智:“你真是疯了,管云起那德行,就算死了也不可能来这,他又没有修鬼道!”
话音刚落,火折子的火芯猛地倒向一边,而石道里根本没有起风!
江思雨吓得连滚带爬往余弃那跑,边跑边歇斯底里:“不是我干的!都是炎旺!别来找我!去找炎旺!”
余弃一脚将江思雨踹翻摁进水里,止住了他的扑腾,跟小橘猫对视一眼。
这兄弟三个不知道,但他俩却清楚,管云起压根没死。
所以江思雨是精神崩溃产生幻觉了吗?
倒也是活该!
余弃一点也不同情他,踩在他头上的脚略微加重,让他多喝点沼泽水,冷静冷静。
炎旺已经没有心情去骂江思雨了,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战战兢兢。
江思雨昏厥了过去。
余弃吩咐他们:“继续走。”
炎旺闻言绝望地求饶:“我不想继续了......算我输了,我输了行吗!求你了,我们回去吧,回去以后我一定友爱同门,再也不欺负他们了!”
余弃毫无波澜:“以前那些同门求你时,你都是怎么回答他们的?”
“......”炎旺僵住了。
“继续走。”余弃推动火折,不再多说。
炎旺可算明白了什么叫欲哭无泪。
他抽空瞥了眼柳成双。柳成双居然是兴奋多过恐惧......这个疯子。
无可奈何,炎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石道一路上没有分支,就这么直挺挺地无限向前延长。只是人走在其中,也没法得知它是不是真的一直在向前。
辟谷丹已经失效,炎旺腹中越来越饥饿,他真的到极限了。他回头对余弃说:“真的走不了了,谁知道到底能不能走到头?万一又要走半个月呢?万一根本就走不完吗?万一这条路是个圈,我们一直在绕圈子呢?我们会饿死的!”
“不是圈,是圈的话早回到梯链了。”余弃说。
炎旺感觉自己也快疯了,他低声下气地恳求:“真的不能走了,你也觉得饿吧?就算不管我们的死活,你也得管管自己的肚子啊。”
“你别说,我还真不觉得饿。”余弃压抑住烦躁。他何止不饿,越往深处走,他反而越觉得充盈。力量,润物细无声般滋养着他的身体。
炎旺:“......”
炎旺忍无可忍地戳戳柳成双:“你呢?你总不会也不饿吧?”
他的言外之意是让柳成双别老装死了,也帮着说说话。
柳成双看了炎旺一眼,扭过头,看向余弃,实事求是地说:“确实,越来越饿,就快体力不支了。”
“是吧是吧!这么饿还怎么继续啊!我们回去吧!”炎旺激动地拍拍好兄弟。
余弃随口给他们画饼充饥:“我们走得远比你们以为的更久,现在返回才真可能饿死在半路,还不如加快脚步,等出了这条石道,指不定前面有什么东西可以吃。”
炎旺简直绝望了!
这个怪物!恶魔!
柳成双却点点头:“有道理,那不如就折返一点点,去把江思雨找回来吧。”
“你也是疯吗,当时不带上他,现在还回去接他干什么?自找麻烦!”炎旺心累,说话力气逐渐变得虚弱。
柳成双遗憾道:“说的对,当时就该带上江思雨的,还有杨磊,也该带上。他们要是都在的话,我们现在就有东西可以吃了。”
炎旺:“......”
余弃不免多看了柳成双一眼。
他想起了一些回忆。
难不成这世界,修行的尽头是吃人?
前方火折子的火苗扑腾起来。
三人齐齐往前看去。
竟然看到了早被丢在后面的江思雨。
“江思雨?!”炎旺愣了一下,立刻对余弃叫起来:“你看!我就说这条道是个圆吧!我们一直在兜圈子!”
柳成双则瞬间抽出了两枚柳叶小刀,刀尖捏在指尖,刀柄朝着江思雨,他充血的双眼也对着江思雨,好像看见的不是曾经的好兄弟,而是猎物,是粮食。
余弃拧起眉头。
炎旺想的那些他不是没有想过,虽然不确定石道到底是笔直还是弯弯绕绕,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绝对没有走回头路。
那么江思雨是如何闪现到前路的?
即便江思雨醒来后返回梯链,那里也没有第二个路口供他选择。
【不对劲。】小橘猫微微躬下身子。
【是挺不对劲的,江思雨的眼神,有点怪。】余弃打量着江思雨,江思雨一言不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跟以前见过的他都不一样。
【他身上有别的味道。】小橘猫嗅过气味,告诉余弃说:【和躲在深渊里的那个生命味道一样。】
余弃眉梢往上一扬:【你是说他被控制了吗?被深渊底下的东西?】
【也许。否则无法解释他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前路上的。】小橘猫眯起了眼睛,碧绿的瞳孔里竖起两道锋利的金色。
一个在深渊底下活了不知多久的东西,没有人知道是吉是凶。
余弃默默按住了腰间的短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这时江思雨扭动了一下脖子。
江思雨刚一动,柳成双便把两枚柳叶小刀脱手甩向了他,但被他躲开了,以一种很不协调的僵硬动作躲了过去。
柳成双扬起语调“哦”了一声。
要是以前,江思雨可做不到这种躲闪。
江思雨发出咔咔的笑声,笑声跟他刚刚的动作一样僵硬,宛如是有人捏着他的脖子逼他发出来的。他边笑边后退,背对着余弃他们飞快地跑远,跑得动静很大,不像出现时那样突然,脚步跺在水里,溅起哗哗的水流声,声音在幽邃的石道里无限回荡。
“哪里跑!”柳成双转瞬间又抽出了四枚柳叶小刀,拔腿便追,他也踩进了水里,水声飞溅的声音从一股变成了两股。
炎旺仍然傻傻地站在原地。可能是意识到这样显得自己很呆,炎旺对着他们他逃他追的背景破口大骂了几句,然后身体很诚实地追了上去。不过他依然踩着余弃给他们的气毯,不肯再沾上沼泽之水。
刚刚还喊饿不想继续走了的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跑了。余弃和小橘猫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想法:深渊下的那个存在,对我们的到来迫不及待了?
小橘猫瞳光幽幽:【此一行诡谲难辨,吉凶不明。】
余弃安抚性地拍拍猫头,一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人家欢迎仪式都搞起来了,再不快点就不礼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