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开半本》麓西

11、内疚

　　依珊在家过完春节，就迫不及待地早回去了几天，自然是和文俊呆在一起。俩人像一对小夫妻，有时一起去超市采购，回来后依珊做饭，文俊洗碗收拾。依珊这天在超市看见速冻的新鲜竹笋，这东西在北方很少见，虽然价格不菲，但是依珊还是买来了回来。回到文俊那，依珊用竹笋做了个笃食鲜，一碟粉蒸肉，几张葱油饼，还有两个小菜，虎皮青椒和凉拌皮蛋。
　　文俊看着桌上的菜说：“你还上大学干嘛，当厨子算了。”
　　依珊笑着说：“我的理想本来是当厨子，可我妈偏让我学贸易。这粉蒸排骨可是我家的家传菜，和饭馆的味道不一样。”
　　说完，依珊拿起一张葱油饼，里面放上虎皮椒和皮蛋包起来，又夹起一块排骨，说：“一口饼，一口肉，我的生活太幸福了。”依珊一脸满足的表情。
　　直到若干年后，文俊依然记得依珊嘴里塞得满满的，鼓着油乎乎嘴的模样。“你那么瘦，还挺喜欢吃肉。”文俊很奇怪地问道。
　　依珊说：“你家在北京，当然体会不到我们这些外地学生的苦。我在家可挑了，不吃这个，不吃那个，可是上了大学就不挑食了。不知为什么，学校的饭菜看着都很油腻，可我还老是缺油水。”说完她做了个鬼脸。
　　文俊就是喜欢依珊这样，坦率活泼，文俊问依珊毕业想找个什么样的工作，依珊想想说：“不要太累，有时间做饭就行。”
　　俩人吃完饭，文俊去洗碗，依珊懒洋洋地拿着本小说躺在沙发上看着。文俊洗完碗，也坐在沙发上，他把依珊揽到自己怀里，说：“看什么书，这么着迷？”
　　依珊就把她看过的部分讲给文俊听。文俊一边听着，一边轻轻地亲吻依珊的秀发，依珊被文俊轻抚得俏脸绯红，低声说：“我想再看几章，看到结局才安心。”
　　文俊有些不屑地说：“我不看都知道结局，我告诉你。”接着文俊就说了一下小说结局。
　　依珊听文俊说完，连忙翻到后面看了看。有些佩服又有些不相信地说：“你怎么会猜得这么准？”
　　文俊自豪地说：“我一般看书，看一半就知道结局，所以我很少看书。”
　　依珊白了文俊一眼，刚想说“吹牛”，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就说：“你这么聪明，那你说说我们今后会怎么样？你能猜出来吗？”
　　“我又不是算命先生。”文俊打趣地说：“如果我俩的故事是本书，那不用看一半才猜结果，因为我们一直在一起，从开始到以后。”
　　依珊听着文俊的话，感动得眼泪稀里哗啦流了下来，她觉得自己遇见文俊是多么幸运。
　　没过多久，依珊去了文俊介绍的公司面试，很顺利，接着辅导员让依珊填了个表格，还笑眯眯地说：“今后毕业了也要想着学校。”弄得依珊很不好意思。
　　又到了周五，依珊想着文俊出差了一个星期，今天就要回来了，不免想快点见到文俊。于是依珊下完课就去了文俊家，想做好饭等文俊回来。依珊炖了莲藕排骨汤，蒸了条鱼，炒了两个菜。
　　这时有钥匙开门，依珊以为是文俊回来了，高兴的撒着娇，从厨房出来，“怎么这么早回来。”
　　进来的是文俊的母亲，依珊没见过，可是文俊有给她看过他家的相片。依珊一下子不知所措，手里还拿着炒菜的铲子，呆住了。
　　文俊的母亲打量着依珊，倒是很平静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依珊脸涨的通红，她没想到和文俊的母亲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低声说：“依珊。”
　　文俊的母亲又问了依珊在哪上学，家在哪，和文俊认识多长时间了。依珊一一回答了。依珊心想自己这回可是太丢来弄了，文俊的妈妈该怎么想自己啊！
　　文俊的母亲倒没为难依珊，微笑着说：“我今天单位发了很多饮料，就顺路让司机送我过来，给文俊一些，你在做什么闻着这么香。”
　　依珊回过神来，连忙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给文俊的妈妈，文君的妈妈也没拒绝，尝了尝说：“味道不错！我说文俊总不在家吃饭，还长胖了，原来是你的功劳。”依珊不好意思地笑了。喝完汤，文俊的妈妈就离开了。
　　文俊回来后，依珊把刚才文俊妈妈来的事告诉了文俊，有点担心的说：“你妈看起来挺和蔼的，我觉得真丢脸，你妈一定想我是个随便的女孩。”
　　文俊安慰着依珊，让她别瞎猜。文俊很了解他妈妈，妈妈不是只对依珊和蔼亲切，妈妈在人前永远都是这幅样子，他很少看见妈妈把心情挂在脸上。尽管父亲的官越做越大，可是在家还是一切听妈的。
　　果然第二天，文俊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要他来她的公司一趟。
　　文俊来到母亲的办公室，母亲也没绕圈子，开门见山地说：“ 昨天我在你家看到的女孩依珊，你怼他是认真的？”
　　文俊点点头说：“ 是，我很喜欢她。依珊可是好女孩，他父母、哥嫂都是老师。”
　　母亲接着说：“你这些天忙上忙下地帮忙给她找工作单位、留北京吧？”
　　什么事也瞒不住母亲，文俊帮依珊找的单位就是文俊母亲的下属公司。其实文俊的母亲昨天见着依珊，看到依珊容貌清秀，举止文静，很讨人喜欢，是个好女孩。她这做妈妈的当然明白儿子的心思，她也很高兴看见儿子幸福快乐。只是他们家的地位今非昔比，文俊的父亲这几年升得很快，也面临不少压力，各种权力斗争非常激。文俊的父亲毕竟没有什么背景，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倒霉的永远是他们这些草根出身的。所以政治联姻是很有必要的，像文俊的姐姐和振东，就很让她欣慰，振东是三代军人出身，家里在政界军界都很有人脉。她也希望文俊可以找一个类似条件的。可是文俊的母亲看着文俊对依珊的感情，又不忍心就这么拆散他们。
　　毕竟文俊还不大，于是文俊的母亲对文俊说：“你要是喜欢她，就先谈着，但是别太早考虑结婚，你们都还小。”
　　文俊原以为母亲会说些反对的话，现在既然不反对，他松了口气。
　　这天是依珊的生日，文俊和依珊一起吃饭庆祝，依珊对着蛋糕和蜡烛，默默地许愿：希望文俊能陪她度过每一个生日。
　　文俊好奇，问依珊: “你许了什么愿 ”
　　依珊笑笑说: “说出去就不灵了。”
　　文俊拿出一个小盒子，说：“送你的礼物。”
　　依珊打开盒子，竟然是一部崭新的诺基亚袖珍手机。96年手机还没有普及，尤其是袖珍手机，依珊看着礼物，有点惊喜，又有点犹豫，小心得说：“很贵吧？你没必要花这么多钱，我又不工作，你买个小礼物就好了。”
　　文俊的公司表面看就是个很普通的公司，实际上公司的业务涉及金融、地产、贸易、非常广泛，而且公司的董事长就是振东。文俊的收入当然不是一般的上班族能想象到的。不要说一部手机，就是一辆车，文俊也有能力买给依珊。
　　文俊知道依珊的脾气，找了个借口说：“公司的客户给的优惠，内部价格很便宜。”然后文俊打开手机，对依珊说：“我已经输入了我的号码，名字是男朋友，这样我就可以不担心找不到你了。”
　　依珊很晚才回学校，快到宿舍楼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宿舍楼前，是陆洋，他好像等了有一会儿，看见依珊回来，很开心地说：“终于等到你了。”
　　原来陆洋有业务来北京出差，他本不想来看依珊，去海南以后他就没联系过依珊。可是陆洋在回海南的前一晚，还是不自觉地到学校找依珊。
　　依珊看着陆洋，努力地找着借口：“我去亲戚家吃饭，刚回来。”
　　陆洋心里明白，那么晚回来，还能去哪？依珊一定是有了新的恋情。他也不怪依珊，他知道和依珊不会有结果，依珊聪明漂亮，一定会有很多人追她，自己现在一无所有，也给不了她什么承诺。所以当初出于男人的自尊，陆洋情愿让依珊认为是他负了依珊。
　　其实陆洋去海南以后，没多久就和他的那位同去海南的女同学同居了，两个异乡人在海南打拼，走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也算正常。那位女同学本来就喜欢陆洋，可是陆洋心里还是挂念着依珊。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都在努力找些轻松愉快的话题，这条校园的小路是他们以前经常约会的地方，可是现在俩人却已经形同陌路，不免有些伤感。
　　这时依珊包里的手机响了，很大的铃声在深夜的校园有点儿刺耳，依珊不想接也不行，她打开手机，是文俊的声音：“回去了？我想你！”
　　依珊连忙小声说：“我也是，很晚了！” 就挂了电话。
　　陆洋望着依珊手上的袖珍手机，一脸落寂，心想：真丢人，干嘛来看依珊，依珊不是过得好好的。
　　陆洋尽量装着轻松地和依珊告别，就匆匆的消失了。
　　依珊回到宿舍，心里很不是滋味，陆洋是她的初恋，她千方百计、最不愿伤害的人就是陆洋，她本以为陆洋和她已经断了，可是今天看见陆洋大半夜地一直等她，看见陆洋因为奔波竟生出了几丝白发，依珊不禁自责起来。依珊是善良的，她一直努力让自己不要伤害陆洋，可是最终她还是伤了陆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