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长生手记》纠结症患者

1、平安风采

　　我是在这个小岛西边那个伟大的国家出生的，不过时间太久远了，只记得那是被称为世间第一位皇帝的朝代，我随大人出海，寻找仙缘，为那位皇帝祈福。

　　但出了海难，暴雨滂沱，多么大的海船都显得渺小，我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只是醒来，其他孩童和大人都不见了，我手里握着大人炼出来唯一的仙丹，倒在海岸边。

　　大人也许把仙丹托付给了我，我其实一直很困惑，为什么早点不献给皇帝，而是带到海上，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根本无法送还回去。

　　这个地方也无比落后，连青铜做的食器都没有，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

　　刚醒来的时候又渴又饿，我只能捧些苦涩的海水，捡些果子应付过去。

　　人烟稀少，但总算遇见了些人，只是无法交流，他们把我奉为神明，好歹让我吃上了些不同的食物。

　　那时候我大概只有十来岁，之前的生活不说富足，起码衣食无忧，家境没有缺漏，八字相合，才被选入，只是从精致的衣服，干净的皮肤，出色的外表，不相同的语言上，才被这些野蛮人奉承。

　　他们虽然野蛮低下，但也非蠢笨之人，很快发现我只是一个幼崽，就扒下我的衣服，想把仙丹也夺走。

　　这可是要献给皇帝的，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但我不可能随便让给其他人，挣扎间，什么东西入了喉中。

　　不知道哪里出来的力气，就把人都甩开了，跑进树林里，昏睡过去。

　　醒来发现自己从小孩子一口气长到了十八九的成年模样，吓了一跳。

　　我听父母讲过姮娥的故事，我偷吃了要献给皇帝的药。虽然没有飞到天上，但自己也莫名其妙地变大了。

　　但我却变得不生不死，无法变老，也无法死亡。

　　数百年来，我想尽办法死亡都做不到，饿到极致，就是肠胃重生，断手断脚，只要重新接上去就能愈合，分离的时间再远也可以，砍头砍心脏也不行，只要把利器取掉，我就会愈合，可是我的血肉也不能治病，也不能把他们变得和我一样。

　　稍微有点寂寞啊。

　　大概是被称作奈良的朝代，我听见人们在讨论西海使带来的新鲜事物。

　　西海？西边的国家，那不就是我的故乡吗？

　　终于有大船了，这个小地方。

　　我多方打听，朝代名已经不一样了，我对不起皇帝，没能让他的千秋大业持续下去，我吃掉了仙丹，不过换了不止一个朝代，也让我坦然面对了，只是想回去看看。

　　乔装打扮成小仆，上了船，漂洋过海回到了名为唐的国家。

　　轻纱拂面，香粉飘逸，美人如画，不一样了，我印象里的是仁慈又严苛的律法，深色的衣，刚刚和平下来的人们喜悦平静的眼神。

　　这里一切宛如梦幻，诗歌文赋更添几分绚丽，贵妃的艳名传到诗人耳中，随笔便写下带着香艳气息的诗，我念后抄录多遍，送给阿倍先生，阿倍先生涨红了脸，非要给我读什么太白摩诘的诗，虽说有些意趣，但我还是喜欢看看夸我美貌的诗。

　　阿倍先生要我学点知识，给我念史书。

　　阿倍先生给我讲皇帝的朝代二世而亡，我哭到晕厥，都是我的错啊。

　　阿倍先生人很好，就是命不好，没有回国成功，每次读到他写的“一片望乡情，尽付水天处。”我就哭不成声。

　　他托付我把遗物送回家，我依依不舍这个陌生到熟悉的故乡，再度踏上了小地方的土地。

　　没有想到首都换了地方，阿倍家族也跟着天皇去了平安京，我又辗转到平安京，送去了遗物。

　　大概是阿倍先生的信里写了我的事情，他们把我收留了。

　　我很少掩饰自己的奇怪，早年人少，躲在山林中，就没人发现我，慢慢有了都城，我就住了进去，隔上几十年就假死到另一个城市生活，这样辗转，有时在乡下，有时在城镇。

　　反正信息交流慢，户籍制度也不先进，我就随便混过去了。

　　在唐的时候，我的文牒只有入关最初的那一份，之后就自己造假，直到遇见发现我奇怪之处的阿倍先生，靠他的掩护，我就懒洋洋的靠着他，回来了又靠着他们家。

　　我才知道这个家族的灵感很高，子弟里有不少是去学了些阴阳术的，妖怪这个物种我遇见过，砍过一些，也活捉过为自己研究。

　　不过我和妖怪不同，我吃的是普通的食物，而他们吃的是人，他们长得奇形怪状会吓到人脆弱的精神，利爪和滴着涎水的尖牙会伤害人脆弱的□□。

　　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又会加大他们自己的恐惧，好在有阴阳师和神官在，没有到百鬼夜行的地步。

　　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阴阳师，他们的能力管不住我，我分享了自己和妖怪的区别，他们的血肉对我不顶用，我的对他们反应却很大，似乎比普通人类的要好吃一点，按以后的故事来说，就像是唐僧肉一样吸引人，但却是剧毒，他们只是吸了一滴血，就血肉崩溃，化为粉末。

　　我也不太懂，阿倍家族也不太明白，只是更加努力供养我。

　　我兴致来了就帮帮他们，不过鬼和妖怪不太一样，那更像是虚妄之物，我砍不到它们，但是血浇上去它们也就消散了。

　　就这样，阿倍家族迎来了新一代的天才。

　　这个天才有着狐狸一般的眼睛，名为晴明。

　　晴明对那些鬼怪很有一套，他的式神很多，不乏有大妖怪的，也有弱小的鬼，他没什么偏见。

　　只是有时会轻轻握着折扇，怅然若失道，“鬼怪的时代快要过去了，我们阴阳师也会没什么用处了，只能为贵族们解解梦了。”

　　我总是很不解，“没有那些怪物还不好吗？普通人不会受伤，他们太弱了。”

　　晴明画好桔梗印，放到我手心，“姬君，吾不知您何时这么怜惜人了？”

　　“我一直很可怜大家的，性命那么短，却还那么努力的活着，我很感动的。”我一直很真情实感的。

　　晴明却用着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柔和地发出一声叹息，“您果然是天女呢。”

　　不，我平静的望向他，我是一个偷吃贼。

　　晴明却说起了闲话，“您知道鬼舞辻家吗？那家的公子得了重病，怎么都治不好，您不是研究医术很久了吗？不如出去转转？”

　　他不像他们家族其他人，不想让我出门，就待在家里，我虽被看作是天女，但也因此被死死供奉着，谁家的神灵会随便下凡呢？

　　但晴明却把我看作和那些式神一样的存在，但他看式神又不像其他阴阳师，其他人把式神当作工具，他当作伙伴。

　　我有些宅，只要时代没有太多发展，有很多新鲜事物，我一般不喜欢出门玩，但还是被晴明逼着去帮他降妖伏魔，什么玉藻前啊，茨木童子啊，我都见过了。

　　这次又让我去见人，我不情不愿地装扮成医女，坐着印着晴明家的家徽的牛车，晃晃悠悠地停在了一家大门户门口。

　　踏着碎步微低着头，穿过了幽长的回廊，一扇扇门快速而安静地打开。

　　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病弱的男子，黑色的头发微微卷曲，哪怕躺在卧榻上也一丝不苟地穿好衣物，枕着一个贵重的玉枕，看形制还是从西边传来的珍品。

　　平安时代的男女之防并不重，再说以晴明家的医女身份前来，也不会太下面子。

　　我给他看了诊，直白的说，“你活不了多久了，你才不到二十吗？娶妻了吗？应该没有后代吧？”

　　男子气极了，我察觉到了杀气，但他最终没有动手，大概是因为我先一步用长针抵住他的太阳穴。

　　微笑着说，“大人，您不要乱来，我给您开点药，勉强延迟一点时间，还望原谅我的无礼。”

　　男人伸向短刀的手慢慢收拢，淡淡笑了一下，“是我失礼了，还问您的名字。”

　　我有些恍惚，最早的名字已经想不起来怎么发音了，后来遇见的人都是姬君姬君的称呼，阿倍先生，晴明和他们的族人大概认为我是天女神明之类的，不敢喊名字，怕神隐，也怕我被束缚生气。

　　这还是阔别已久的自我介绍，我想了一下，低声道，“我名秦姬。”

　　往事如朝露，不可回望，我生于秦川，在此为姬。

　　男子莫名的笑了一下，“啊，姬君，吾为无惨，鬼舞辻无惨。”

　　我那时不明白为什么他那样笑，后来才知道，我的存在在贵族眼中并不是太秘密，只要努力找还是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他只是欣喜若狂，有了治愈的希望。

　　但很可惜，我只能延缓病症，治不好他。

　　但还是和他相处的时间增加了，他期待着好转。

　　可事情总不如他所料，天气稍一变化，他看似好转的病躯就暴露了弱点。

　　他狰狞着，手臂已经瘦弱的无力，却拼劲全力抓住我的衣领，“你不是天女吗？不是神明吗？都是假的！为什么不能救活我！我凭什么就要生这种病！”

　　他一口咬在我的手腕上，鲜血流出，甜腻和铁锈味一并涌入鼻中，我的痛觉很灵敏，每次自残研究都很辛苦，这家伙把我的肉都咬下来了。

　　我在想到底要不要杀死他，说起来我有点像阿倍先生给我讲的一位伟人，只能我伤害自己和别人，但不能别人不经允许就伤害我。

　　无惨用力过猛晕了过去，果然好弱啊，比一般人还弱呢，连后代都制造不出来，就算制造出来也是会得这种病的更弱小的存在吧，还是老老实实接受死亡，下一世再努力吧。

　　手上的伤口很快愈合了，我给他嘴里涮了几口水，暗中希望他醒来不要记得吃了我的肉，我的血肉一点用也没有啊。

　　收拾好东西后，我就离开了。

　　这之后无惨没再找我看诊，我想登门也不行，后来听说他找了新的医生看病，我放下心来，想必知道了我的血肉没用了。

　　晴明的年龄还不算大，面容也不显老，还是清俊的模样，可能是降妖除魔太辛苦了，才四十多岁身体就不好了，无惨的病好像治好了，我很佩服那个医生，想找来给晴明看病，但没找到人。

　　我并不失望，人的寿命就这样短暂，妖怪和我相克，我是活得时间长一点的怪物。

　　晴明无数次没有一丝厌烦地对我说，“姬君，你是人，也是天女，绝不是怪物。”

　　他清澈的眼睛里是我永不老的容颜，我卧在他身侧，趴在他耳边细声道，“我为什么是怪物呢，因为我吃人。”

　　晴明脸色微红的把我推开，依旧柔和地包容着我，“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吗？”

　　就这种反应吗？有点无趣呢，我随意的想着，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只好说了下去。

　　当初在海难的船上，我们没有口粮了，食物和淡水都被污染，陷入窘境，后来我们几人一队，互相厮杀分食，我长得最美，就和大人一起，不过最后我把大人杀掉了，他的东西都在我这里，仙丹也就因此到了我的手上。

　　我是真心想要皇帝长命万年的，可是因缘巧合，竟被我吃掉了，搞得现在非人，非鬼，非妖，只是一个怪物啊。

　　我用白嫩的手轻抚晴明的脸庞，涂着朱色蔻丹的指甲划过他的要害，“晴明，你和阿倍先生很像呢，很奇怪的温柔，对比自己强的我还要赋予怜悯，看着你们这样奋力的活着，我真的，唉，又哭了。”

　　晴明握住我的手，用力按向他的动脉，我也没有收力气，血流了出来，我没什么感觉，只是血沾到手上，还不断往下淌，有点不舒服，大概是我的强迫症。

　　盯着他看了片刻，我俯下头，用细软的舌头舔舐伤口，像是在梳理小动物的毛发那样一点点舔过去。

　　抬起头来，我唇角的血渍被晴明轻柔地抹去，“你没有伤害我，你只是有点不同，并不代表你是怪物。”

　　我还是觉得自己是怪物，这个认知已经好几百年了，无法改变了。

　　但我的确更怜爱他了，晴明这个个体让我感动，好像阿倍先生一样，他那时无比的想念故乡，却不断受挫，那时也让我感动。

　　无惨的医生没找到没关系，我还能找别的医生给晴明看病，想去无惨那儿问问有没有医生的同门师兄弟之类的。

　　写了拜帖过去，没有回信，这也不算什么，之前也是这样，大概是不愿意我过去的意思。

　　我只好不纠缠于他，想办法给晴明续命，但晴明不想痛苦的活着，他想要堂堂正正的死去，还嘱托我把式神都放掉。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无惨家附近传来有妖怪的流言，已经有多人死亡受伤了，晴明硬要拖着力气去勘察。

　　我拦不住他，也有点担心无惨的状况，写了信询问他的现状，依旧没有回信。

　　按理说是没死，毕竟死了会给各个家族通知的，但一直不回信也让人担心。

　　才病愈就遇害也有点太惨了，那么弱小的家伙，真让人难过。

　　我和式神搀扶着晴明，到了鬼舞辻家族的驻地附近，一片狼藉，巡逻的队士跑来跑去，硕大的门户像是一夜之间凋零了。

　　我的确闻到了妖气，很浓，但很弱，晴明快速的结印，定住了妖怪。

　　是一个地缚灵，但是很奇怪，这种妖怪一般不会在大家族附近待的，而且以前也没有，该不会这是无惨吧？

　　不知道怎么被杀掉了，然后因为性格偏激就化为地缚灵了？

　　太可怜了，我见过很多弱小的存在，但无惨绝对是最弱小的一个，让我最不感动的一个。

　　晴明念咒将他净化了，我这次没哭，但是去掉妖气与鬼气之后的模样不是无惨，我哗地一下哭了出来，真是辛苦了，那么努力的活了一次，不要当鬼当妖，去下一世再重新来过吧。

　　晴明乏力地靠在我的身上，“对不起，地缚灵吃掉的人里没有鬼舞辻家的那位公子，式神也没找到他。”

　　没找到啊，那到底是被其他怪物吃掉了？还是离开了？

　　我还在思考，紧闭的大门打开了，我以为无惨家里没人了，之前去的几次也都除了侍女没怎么见到人。

　　我一看见来人，就觉得有点奇怪，好像生病了，也好像是诅咒，男子非常礼貌的迎接我们进去。

　　告知了我们，无惨几日前就已经离开，他虽然痊愈了，但性情更加不堪，先是伤害了治好他的医生，又伤害了家里的侍从，还有附近的居民。

　　自己走了还引来地缚灵，幸亏晴明前来相助，他深深地行了一礼。

　　他送我们到门口，离开前，我对他说，“不知道你和无惨的血缘关系是什么，可能是遗传病，总之你也得病了，还是去看看病吧。”

　　男子愣了一下，浅浅一笑，门合上了。

　　晴明回到家中却好转了起来，式神都很高兴，转来转去地倒茶取点心，他和我随口分析着无惨的情况，一边悄然入睡了。

　　蝴蝶飞到他的指尖，像是吸了精气，身上的颜色更加明亮，抖抖鳞粉，一闪一闪地飘在晴明身上，好像隔了一层纱，让人摸不透。闪亮亮的粉分散在身上，好似神秘的布料，要带他乘风归去。

　　我把式神一个个放掉，他们太乖了，每一个都到晴明身边道别，再离开，花精留下花瓣，树精留下枝叶，福神给予祝福，妖怪送于震慑，鬼物消散世间。

　　晴明离开后，我也离开了平安京，在城市住了一两百年了，有点腻味了，就搬去了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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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