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半夜起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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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打更的绕宅子走了一圈，温珵的故事也刚好讲完。
温珵为楚煜这事提前跑回来，耽误了一天的事，晚上哄楚煜先上床后，他又燃起灯，翻看着汪家这些小铺子繁杂琐碎的账目，正是眼睛发晕的时候，院门就被人砰砰砰地敲起来，很急的样子。
温珵冲楚煜笑了一下，就披上外衫，出去开门。
他拉开门，一个男孩就趴倒在地，不等温珵反应，就抱住了温珵小腿，泣声哀求道:“王管事，我求求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家里奶奶快吃不起药了，弟弟妹妹也要吃饭，我求求你——”
那男孩身后还跟着几个同他年纪相仿的小子，都是一脸悲戚。
不用问，温珵也知道他们是今天欺辱楚煜的人。
苏顺发说要给温珵一个交代，应该就是把他们赶出府去吧，这事也不是为温珵一个人，管教下人本该如此。要是这种事不严惩，以后再有发生，无论是大管家还是汪宅上下，都没面子。
男孩后面还跟着个老头，也是苏顺发手下，平时就负责看管下人们。
那老头看温珵就那么站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行啦，王管事不想饶你们，你们就利索走人吧！”
那男孩听了，哭声更大了一点，一直说着自己不能走。
哭得温珵头皮发麻。
老头说的没错，他就是不想饶他们。
在现代他是老师，教书育人；在这，他也是老师，是楚煜一个人的老师。
他不负责所有不懂事的孩子，他只负责楚煜。
楚煜受的委屈，他要还回去。
“你多大？”温珵用力将男孩从地上拽起来，淡淡地问道。
“十、十五......”男孩哽咽着，一边擦眼泪一边偷偷看温珵反应。
才十五，在这就学成了这样。
温珵还没说话，就听那老头哎呦一声，“可不是么，才十五，臭小子什么都不懂，王管事何必同他计较......”
听他说这话，温珵细长的眉毛高高挑起，但也没理，问那男孩，“听你说你也有弟弟妹妹，如果你的弟弟妹妹被人这样欺负，你会怎么做？”
男孩张了张嘴，半天才从嘴里小声挤出来一句，“打回去......”
“这就是了，没人能不计较，对不对？”温珵说着，瞥了那老头一眼。自己手下的人没管教好，让我饶过，凭什么？
“你们都还小，去做工，去搬货，年关时候哪里都缺人手，总能找到生计，”温珵紧了紧身上的外衫，“这事是苏总管决定的，就别来同我商量了，苏总管定是公正的。”
那些男孩中，有几个也掉了眼泪，一把一把地用力抹着脸。
温珵觉得身子从里到外都凉透了，回了屋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楚煜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温珵冻红的脸颊，伸出手去。
温珵把自己的手递过去，楚煜手掌宽厚温暖，像是在告诉他，刚才的决定没有错。
我不能顾那么多人，温珵想着。
楚煜知道刚在院子里都发生了什么，他知道温珵是为了他。
“没心情看账了，”温珵出了口气，将账本合上，举着蜡烛到床边，“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跟我上班呢。”
上班？楚煜眨眨眼。
温珵笑了一下，“就是去店铺的意思。”
他抬手摸了摸楚煜脑袋，“现在越来越聪明了，不懂还知道问了。”
第二日，王管事后边就多了个人，瘦高的身形，冷着长脸，谁说话都不理睬，也就甜食铺子的掌柜给装了点糖果、果脯，能见他脸色稍微柔和一点，其余时候还是冷冰冰的。
尤其是在跟温珵说话的时候，就感觉有人盯着自己，凉飕飕的。
回了汪宅，温珵把楚煜手里一直攥着的甜食袋拿过来，拉开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又把带子系上，别在自己腰间。
楚煜看他。
“你今天吃太多的糖了，”温珵猜到楚煜之前可能真的吃不到糖，但这个时代没有牙帅牙膏，也没有先进的医疗，如果牙出了问题一定会很不好受，“以后我会给你定量。”
楚煜愣了一下，有些不开心地沉下脸。
“甩脸子也没用，”温珵捏楚煜的脸越来越熟练，“现在不管你，以后你牙有洞了，疼的睡不着觉的时候就该怪我现在放纵你了！”
“王管事这个哥哥真是操心啊。”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温珵回头，是苏顺发。
“苏总管。”温珵行礼。
“我听老吴说，昨天那帮小子去你院里麻烦你去了？”苏顺发皮笑肉不笑着，语气听着和善，但也让人感觉不舒服。
温珵点点头，“是，来过。”
“我还听说你把他们轰走了？老吴求情也没用？”苏顺发眯起眼，盯着温珵。
温珵心里一口气堵在胸口，一群王八蛋。
“这是您给我们讨公道，我怎么能抚您的好意呢？”温珵笑着回道。
苏顺发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又看了温珵和楚煜一眼，抬手捏了捏温珵肩膀，“好好干吧。”
等到苏顺发都走远了，楚煜还死死地盯着那人背影。
“行啦，”温珵抬手呼噜了一把楚煜后脑勺，“抢你糖的人是我，不是他。”
温珵带着楚煜工作了几日，下面店铺的人都眼熟了，知道小王管事特别会算账，还有个痴傻的弟弟，平时记账汇报的时候就用心多了，怕温珵带楚煜，还要跟他们没完没了的掰扯这些破账累到。
温珵的工作也就轻松了一些，平日里跟他急赤白脸、说话吐沫星子满天飞溅的掌柜的们都体贴起来，一天下来，还带不少吃的和新鲜东西回去。
这天温珵刚躺下，偏远的小孩就跑过来砸门，“小呈哥！不好了！城西的仓库着火了，咱们的货一般都在那呢！”
温珵立马穿好衣服跟他过去，临走前又把楚煜的被子掖好。
温珵离开后，楚煜从床上坐起，换上黑色的便于活动的衣裤，没有从院门出去，而是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温珵赶到的时候火势正凶，染红了半边天 ，烧着了夜色。
“知道起火的是什么吗？”现场人声嘈杂，温珵只得扯着嗓子喊道。
众人见管事来了都纷纷过来，七嘴八舌的，温珵一个字都没听清，抬手挥着叫他们停下，“来一个人说！”
“是查货的时候，灯笼掉在布匹上，一时没注意，就整个烧起来了！”布庄的掌柜知道是自己的货，跟着灭了半天的火，脸上沾着焦黑。
温珵又问清了这仓库没什么别的易燃易爆物品，才指挥着工人进行灭火，一部分去拉水，一部分负责灭火，就这样，水源源不断的送过来，火势才一点点控制下来。
快天亮的时候，大火才被浇灭。
温珵跟他们一路抬水、拉车，火灭完了，他整个人脱了力，靠着墙坐了下去。洁白的衣袍被火燎的没一快好布，白净好看的脸庞现在也是沾满了焦黑。
楚煜就在对面的屋檐上趴着，温珵干了多久他就在冰冷刺骨的房檐上趴了多久，心里也好像燃起了熊熊大火，煎熬又心疼。
“小呈哥，喝口水吧。”店铺上的小伙计递过来一碗水。
温珵轻轻摇了摇头，他两只胳臂都抬不起来了。
“那我给您放这了。”
火是扑灭了，还有仓库的损失没有统计。温珵缓了一会，手脚有了知觉后，就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招呼伙计和掌柜们统计自家货物。
楚煜见天快亮了，才从房顶跳下来，回汪宅去。
“谁准你们晚上提着灯笼检查货物了？”温珵皱着眉头，声音嘶哑地问仓库管事。
“这......”仓库管事自知理亏，支支吾吾半天，“年底了货多，这一运进来来回搬货就忙到了晚上，所以才......”
温珵眉头皱起来，刚才看了眼货单，这批货都不是汪家店铺里的东西，比那些档次要高上许多，“这么着急？”
“是啊，上面催得紧......”仓库管事忙不迭地点头。
温珵又看了看在场的掌柜，都是汪家效益最好的几家大店铺的，并州与港口相邻，汪家又有足够的人力财力来进购、储存、运输这些货物。是送宫里的？
往皇宫送的东西为什么会突然起火，汪家和宫里有联系，为什么管事的只有他来了？
温珵还没细想，苏顺发就带着其他几位管事晃晃悠悠来了。
他妈的。
饶是温珵这么文雅的人也忍不住想骂这帮老混蛋们，灭火的时候谁都不来，火灭完了，要整理货物了，他们来了。
来的真巧。
温珵敛了心神，退到一边，“苏总管。”
“哦？你在这？”苏顺发语气惊讶，仿佛他是舒舒服服睡了一大觉起来听说仓库着火了然后又急急忙忙过来突然发现温珵也在一样，“我还说这火怎么扑的这样快，原来是小王管事在啊。”
“是......”温珵刚想措辞给苏顺发说一下，就被苏顺发挥手打断了，“你救火忙了一夜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们几个送王管事回去吧！”
还吩咐了几个人盯着温珵回汪宅。
您可真行，温珵冲苏顺发行礼，转身离开了。
半夜出来，这会都是晌午了，楚煜醒了看不见自己会着急么，温珵想着，无视了后面盯着自己的几个人，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些楚煜爱吃的东西，快步往汪宅走去。
“楚煜，我......”温珵一推开院门，就看到楚煜坐在院子里的小圆桌边写着什么，他身边坐着的是汪泠然，汪家小姐的丫鬟缘碧也坐在那里。
听了动静，三个人都回头看过来。
看着门口提着袋子的温珵，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还有些兴奋地呲着嘴露出一口白牙，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沾着焦黑，有些地方还被火烧出了洞。就连顺滑黝黑的头发，也被火燎了，烫出了弯。
不知道是谁先笑的，院子里的四个人面面相觑最后除了楚煜，都笑起来。
“王先生，你这是......”缘碧看着温珵，又掩着嘴笑起来。
汪泠然微笑着起身，欠了欠身，“泠然来了这才听说王先生去救火了，想着你弟弟一个人无聊，就陪他说会话。”
“是，刚回来......”温珵看了眼楚煜，没有什么反应，放下心来，过来把零嘴塞到楚煜怀里，“上次的事情就没有好好谢过汪小姐，这次你又来陪我弟弟，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王先生客气了，泠然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汪泠然轻轻摇了摇头，笑盈盈地，“王先生可以先去收拾一下，不必管我。”
温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个形象，脸微微发烫，“那我就去收拾一下。”
累了一宿，温珵也懒得跟汪泠然客气了，楚煜他们在院子里写写画画，听着缘碧非要让楚煜理她，温珵把自己泡进木桶里。
这热水也是汪泠然吩咐人送过来的。
等他换好衣服，理好头发出去，汪泠然又托人从小厨房送了饭菜过来，缘碧正在一碟一碟地往外拿着。
“汪小姐，这是？”温珵不解。
“叔父今天回来啦，我同他说了先生精于算数，我想学一学，叔父便同意我来这里找先生，”汪泠然有些兴奋，又带着那么一点不好意思，“王先生忙碌一宿，想来肯定饿了，我便叫人早一点准备饭食送了过来。”
“多谢了。”温珵点点头，他确实饿的不行，刚才从木桶中站起来眼前都发黑。
“那先生先用餐吧，泠然就先回去了。”汪泠然起身。
汪泠然和缘碧走到院门口，听温珵请她们留步。
“王先生？”汪泠然回头。
“汪小姐要是想学算数，可以明日过来，让人来找我过去也行，”温珵摊手笑笑，“今天实在是教不了，我困得不行。”
“好，好，”汪泠然有些欢喜，“那我明日来找先生！”
“汪小姐慢走。”温珵点头。
送走了汪泠然，温珵回到石桌旁坐下，拿了一块馒头递给楚煜，“我出去的早没顾上你，你早上是不是也没吃东西？”
楚煜摇摇头，拿过馒头咬了一口。
温珵拿着筷子夹菜，看到一边是汪泠然他们刚才写过字的纸，都是照着温珵写的阿拉伯数字画的。
“哪个是你写的啊？”温珵指了指那张纸。
楚煜点了点比较飘逸的字迹，旁边娟秀的小字自然就是汪泠然的了。
“你写的好看。”温珵说道。
楚煜有些得意地又咬了一大口馒头。
“汪小姐就这么陪你坐了一上午啊，”温珵给楚煜夹菜，“真行，你又不理她，她也能坐住。”
说完，又看了眼楚煜，“也是，长得这么好看，就是不说话干看着换了谁谁能不乐意？”
“我多攒点钱，以后给你物色物色对象，”温珵吃的满足了，就开始胡思乱想，“我觉得得找个比你大的姐姐，这样能照顾你......你应该是十八岁，等你二十多的时候，怎么也得有女朋友了，那时候咱们在不知名的小岛上，一起生活，你要是能生一对小孩给我带就更好了......”
楚煜听着，眉头都皱起来了。
什么大姐姐，什么小孩，娶妻生子，他不要。
“不行。”楚煜拒绝道。
“为什么不行？”温珵眯着眼靠进楚煜怀里，“要是哪天我就回去了呢，你怎么办，不给你找个伴我怎么放心啊......”
“去哪！”楚煜大声问道。
可温珵没回话，靠在楚煜怀里睡着了。
楚煜咬了咬牙，把人打横抱起来，进屋，塞进被窝里。
饭也不吃了，就坐在床边盯着温珵。
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种隐隐的不安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温珵提到过的所有他不明白的字词，温珵写出来的他看不懂的字符，温珵偶尔说的“回去”、“我家”，都让楚煜觉得自己抓不住这个现在老老实实在床上睡着的人。
“你哪也不能去，”楚煜抓着温珵的手，轻声说着，“就得留在我身边。”
哪怕温珵在，他都不想娶妻生子，更何况温珵会因为他成家就安心离开。
他对妻子没概念，父皇和几位皇兄的妃子们都挺漂亮的，如果漂亮就行的话，那温珵也可以啊。而且不仅漂亮，知书达理，心灵手巧，唯一不行的是，温珵不能生孩子......
这也没事啊，楚煜转念一想，母妃是因为生他才离世的，父皇那么多孩子，最后不就剩他一个了，那些皇兄不也一个孩子都没活下来吗。
要孩子也没用，楚煜想着。
有温珵一个就够了。
他趴在床头，把玩着温珵白皙顺滑，骨节分明的手指。
温珵的手很软，但是一直都是冰冰凉凉的，在被窝里暖和不起来，楚煜干脆把自己也扒光了，钻进被子里，把温珵搂进怀里。
他的下巴抵在温珵头顶，又强调了一遍。
“你哪都不能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半夜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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