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番外.梦断亦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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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
医院的走廊上积满了人，但，是安静还是喧哗却没人分得清了。
满头银丝的老者叹一口气，语气像是松了一口气，却又像是被注入了感伤，“迹部家终于安静下来了……”但也同时会冷清不少吧？顿了顿，他又转向在一边站了很久的男人，“你是来把她带回去的吗？”
黑暗中，橘红色的火星忽明忽暗，男人闭了闭眼睛，又呼出一口白雾，将夹在两指间的香烟放在手心里，猛地握紧，“姐姐既然嫁到了你们家，我想她还是希望死后也留在你们家的，我不会将她带走。”松开手，已经扭曲变形的香烟落到地上，还带落了星点燃尽的灰烬。男人抬起头，黑暗中只有那双眼睛蓝得纯粹，却也纯得悲哀。“况且我想，那个家也不会有你们对她好。”
“……”老人沉默一下，“辛苦你了。”
“不用道谢，因为我不是为了你们，而是为了姐姐。”
老人好像还要说什么，但男人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只是向后挥了挥手。
“最悲伤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老人的叹息被拉门的声响掩埋，迹部天远从里面走出来。
“小阎已经走了么？”
“是啊……”老人顿了顿，又问：“有好好和她道别吗？”
迹部天远不说话，只是点了一根烟，一直沉默着不停地抽，直到烟快抽完，他才喃喃自语地说：“小梦说，我们不说再见……”
我们不说再见……
我们不说再见。
那个时候的她用不变的微笑向着他，她说：“我们不说再见……因为……”
她没有说完，可是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们不说再见，因为我们不想分开。
“你是笨蛋还是呆子还是傻瓜？”
“都不是。”
段阎转过身，皱眉看着某个问了无聊问题的人，“你好吵。”
谨寒也不恼，一屁股坐在段阎旁边，和他用一样的姿势，手撑着地，仰头望天。他忽地一下子躺了下来。绿茵茵的草地，新生的小草还有些扎人的硬度，鼻尖都是大自然泥土的芬芳。
他享受的感叹两声，招呼段阎也躺下。
“……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啊……”段阎睁着那双与天空同色的眼睛瞪他。
谨寒呵呵地笑，“我是来找你玩的啊。”
“……”他终于明白找此人说话是多么不聪明不明智不理智的行为了。
“刚才……我以为你在哭。”这个沉默的时间长到连段阎都险些忘了自己问过什么。
他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眼泪是无用的东西，本大爷才不会做这么不华丽的事情！”
谨寒支起身，将目光放到他身上，从头到脚不停打量，直到段阎心里发毛，甚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以确认自己有没有多长出一条尾巴。
“我觉得你还是哭一下比较好，爱的人死了，至少要哭一下，不然心上的重量会沉到让你受不了的。”
“别说的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你的那几个老婆死掉的时候都没见你哭过。”
“……”他的眼睛往下垂，盯着自己胸前的纽扣，好像能在上面开朵花。“我不爱她们。”
“想来也是。”段阎冷笑一下，又摸出一根香烟放嘴里叼着，“她们还不配让你爱。”
“是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究竟爱谁呢？”
似乎是因为想起了所爱的人们，他的面容柔和下来，“那些孩子……和那个孩子。”
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段阎知道他在说什么。“那些孩子”指的不光是邪若姓的那几个和名雪，还包括了其他的邪若家府的人，那些人里有比他年龄大的，但在他眼里，还都只是不够成熟的孩子。而“那个孩子”……
“如果她死了，你就一定会哭了吧？”
出乎意料的，谨寒摇摇头，“如果她死了，我一定不会哭的。”
段阎坐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他却掩嘴一笑，“小阎再这样看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的。”
段阎不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看他。
早就爱上了。
对他而言，他一直是好重要好重要的家人，就像是……兄长一样。
一只小小的黑色蚂蚁飞快地爬上叶尖，又飞快地爬下去。
毫无意义的行动，谨寒也毫无意义地看着。
“如果她死了的话……”声音轻得像在对面前的这只蚂蚁说话，“如果她死了的话……我想我也就死了。”
朱唇张张合合，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
如果你死了，那又有多少人会死去呢？
“今夜星星好多啊……可是……”你却没有和我一起看。
迹部天远倚在阳台上，望着面前似乎触手可及的星光，眼神黯淡。
她一直在生病，可是却一直笑得像是她最爱的月季花一样美丽，没有人想到她会这么突然地离开。
“爸爸……”少年怯生生地从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
“……小吾。”他叹一口气，上前抱住那孩子，“现在就只剩我们两个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摇摇头，“爸爸，我们还有舅舅。”
“小阎啊……”他楞一下，苦笑，“你不会无缘无故来跟我说这些的，你想要说什么？”
“……”他有些踯躅，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道：“我想跟着舅舅生活一段时间。”
“为什么？”他就靠在墙上，状似不在意地问。
“因为……我想变强，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都能强到不用任何人保护……都能强到可以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少年眉宇之间已经隐隐有了霸气，现在只待时间来褪去他身上的最后一丝稚气了。
“这个笼子终究是管不住你的。”天远突然笑了，好像方才的悲伤是错觉，又或者是这一刻的欣慰战胜了悲伤，将微笑的弧度挂上了他的嘴角，“真龙到底是要翱翔在天的。小吾，你去吧。等你回来的时候，我想你也可以飞了……带着这个家一起。”日本三大家族之一的迹部家能不能飞起来，就要看他的了。
“是，父亲。”他的轮廓一瞬间坚毅起来。
“孩子终于要长大了，小梦……但是你会因此而高兴吗？呵呵，我觉得你会哭呢。”毕竟你最不希望的就是小吾成长得像小阎……不想像他那么悲伤，成为自己的孤傲的王。
男人一直很高兴地笑着，可是地上滴落的水渍是什么呢？
他其实想哭的，可是一直不敢在爸爸面前哭出来……因为他怕那个铁打的汉子会崩溃。
他关上房门，叹了口气。
“你……痛吗？”
忽然在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他回过头，吃惊不小——女孩站在那里，看着他，眼里雾蒙蒙的一片，那种表情……好想快哭出来一样。
“雯音……你怎么会来？”他知道她担心他，所以想用微笑告诉她，他没事，可是她却先一步跳进他的怀里，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雯……”“这里很痛，对不对？”她抬起头，眼里泪光盈盈。
“……不，并不痛的，我没有生病。”
“痛的！一定是痛的！因为……你的心跳是这么告诉我的啊。”
呼吸一滞，他看着少女的眼神一瞬间深邃，“那……又怎么样呢？”痛又如何，恨又如何？无论痛不痛恨不恨他总要走下去，不可以因为悲伤而止住步伐。
“痛的话，为什么不哭呢？”
他抿抿唇，“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哭。”
“……连哭都不可以吗？”女孩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他突然觉得很好笑，可却连提一提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替你哭，好不好？”女孩的目光闪烁着，却紧紧的盯着他。他一愣，竟是不能言语。
“你不能哭，那么我替你哭，好不好？你好痛好痛，那么我来陪你一起痛，好不好？你觉得孤单，觉得寂寞的话……我一直在你身边，好不好？”
女孩温润的嗓音冲击着胸腔，不由分说地钻到心底，细腻地在心间穿梭，交织成暖暖的一片。女孩的身躯也是那么暖，暖得就像是这凄冷的夜里唯一的太阳。
“只有你……”
“嗯？”
“……只有你，不要离开我。”
“……好。”
在女孩微笑着回答的那瞬间，他拥有了世界。
很多年后，再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男孩对女孩说：“其实那时我觉得你是在同情我，可是我觉得，即使是因为同情，也不让你走了。”男孩的眼神温柔，只要看着就会一不小心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一般。
女孩翻了一个白眼，“你是白痴哦？本女侠哪有那么多同情心可以挥霍啊？”
咦？这句话的意思是……
他愣住了，直到看着面前的女孩白皙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绯红才敢确认。
“要、要不是你，本女侠才不会管咧！更不会……”哭的稀里哗啦，乱感伤一把。丢脸死了！
“嗯，雯音……我好高兴。”修长的手臂将女孩娇小的身躯环住。他将她的头紧按在自己的胸口，“你听。”
“听什么？”她只能听见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十分有力，给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它在说，‘我也是’……”
也是什么？
也是像你爱我这般爱你。
你是我的独一无二。
（未完）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番外.梦断亦相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