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啸江山 碧血著文章[我的团长我的团续]》碧水绕夕阳

367、第三百六十七章

　　我知道死啦死啦不会再听我啰嗦，因为有人比我更急的催着他，不必再问也是大局已定，前面就算刀山火海，这会儿估计也都回不了头了。“怎么才跟上？”虞啸卿不满的瞪着死啦死啦。“因为有个想得太多的家伙告诉我，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对青梅竹马下了手，要我们不要小看人。”

　　“哦？”虞啸卿只是挑眉，幸好老虞对这种话题并不感兴趣，可我还是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因为某个不厚道的混蛋玩意儿正不怀好意的看过来，并且带动了好几个揣着八卦之心的脑袋。这让我觉得自己活像只头被别到翅膀底下的公鸡，而我所能做的垂死挣扎只有不遗余力的再次问候遍死啦死啦家里所有先人。

　　“侦察的人去很久啦，但愿能带回来好消息。”虞啸卿所有心思都放在他心心念念的光复之上，完全忽略了我们危若累卵的处境。“哦。”和师座大人的跃跃欲试相较，我的团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虞啸卿当然不会无知无觉，所以他侧过头，不无威胁的发难，“怎么？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你最好现在就说出来。”死啦死啦笑嘻嘻的继续敷衍，“主意还没有，可鬼都在前面。”“怕啦？”虞啸卿沉着脸。“怕。”死啦死啦回的绝不嗑巴。

　　“是怕和我死在一起？”虞啸卿自认幽默又略显失望。“怕你死了我还没死。”死啦死啦这句话虞啸卿没心思再接，我的心口也跟堵着千斤大石一样沉闷。一如我当时热血上头的投笔从戎，凭你怀揣着多么气冲霄汉的初心，一仗仗败下来，最后也不过图几餐温饱。而此时此刻，死啦死啦正在提醒所有人，虞啸卿就是我们的温饱，他若是有个闪失，我们无论生死都将因此获罪。

　　许久，我听到虞啸卿的叹息，和死啦死啦的了悟不同，他只是要把他的想法坐实。“你怕我死，因为你知道如果我真的亡于阵前，无论功过与否你们都没法善终……”“是不得好死。”死啦死啦并不领情于他措词上的委婉，反倒直白得一针见血。

　　“好……就算是不得好死总行了吧……”虞啸卿颇为光火，但鉴于死啦死啦一贯顶撞他的作派，更多的是无奈。“但你也说过，无论多难的事情都要有人去做，你已经做过了，这次轮到我。”他的语气真诚到不容质疑，奈何老虞一怀明月，照了死啦死啦这个沟渠，他仅仅吐出一个‘哦’便再没了下文。

　　“哦是什么意思？”虞啸卿终于恼了。当然他不会得到任何答案，因为这货正直着眼睛瞪向前方，那里几条身影正迅速接近，是丧门星他们。之前他们跟鬼催似的跑出去，现在又火燎屁股般的往回赶。

　　被一众人等盯着的滋味显然不太好，况且是气喘如牛的老几位。我们大眼瞪小眼，可师座大人等不了，他急急的发问：“怎么样？”丧门星用袖子抹着脑门儿，把本就花的脸擦得更加混沌。“不好搞，鬼子守得紧。”

　　虞啸卿紧皱眉头，对他而言算不上好消息，可死啦死啦似乎并不这样看，这货反而双眼冒光，“守得紧才好啊，至少咱们没摸错门儿。”虞啸卿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我想老虞也不知道对于这货的调调，是该夸还是该踹他。

　　不过，感觉自我良好的家伙当然不会种时候还在意旁人的想法，他只顾掐他的指头，“我们现在一共有三拨人，不算太多，但也够用哈？”他近乎天真的盲目乐观让我忍不住怼他，“您老当打蚊子呢？不用鬼子动手，这山里头的蚊子蚊孙一块儿拿你开席，甭说就凭这一堆一块，把我们捏巴捏巴全搭上也喂不饱人家的五脏庙……”

　　我嘴上还没痛快够，就被两道凌厉的目光瞪得后背直冒凉风。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怎么就忘了还有虞啸卿这个抬手就能活劈人的爷在呢。“不至于不至于……”死啦死啦惺惺作态的拍我后背，但那力道让我几乎忍不住骂娘。

　　“你这身搓板蚊子也嫌牙碜，在你吓死自己之前，先听听人家怎么说不行吗。”他顺便指了指还没来得及说更多话的几个，算是把我们从跑歪的话题上拽了回来。丧门星他们的确在前面踢到了铁板，虽说我们料到了鬼子会有所防御，但也没他们所见到的更令人沮丧，那根本就是连只苍蝇都难以逃脱的天罗地网。

　　听到这里虞啸卿和死啦死啦不由交换了下眼神，个中滋味不言而喻。“你还坚持之前的选择吗？”虞啸卿面色凝重。“师座你呢？”死啦死啦不答反问。“开弓没有回头箭。”虞啸卿丝毫不见犹豫。

　　“如果前面有堵墙呢？”死啦死啦继续给他添堵。“那就打烂它。”虞啸卿猛一挥手，那气势似乎劈开的不是空气，而是万丈峰峦。“哦。”虞啸卿对他从见面起就不咸不淡的态度颇为不快，但也还幸存着些期待，“你有新的想法了？”

　　“没有。”死啦死啦嘴巴比脑子快，在对上虞啸卿吃人似的目光后，赶紧找补，“我是说吧，咱们要不要找个明白人问问。”这里还能有什么明白人，所以他们齐齐的把目光望向被挟持在人堆里的小舌头。落了单又被裹在一群异类中间，小舌头显得六神无主。现下被看得更是直发懵，身子都在不自主在发着抖。死啦死啦抢在老虞前头走过去，毕竟凭虞啸卿那张阎王脸，真怕小舌头会吓到暴毙当场。

　　死啦死啦揽着小舌头的肩膀，感受着来自那副躯壳的战栗，像极了诱惑小白兔的大灰狼，尾巴摇得藏都藏不住。“冷吧？的确挺冷的，这里山风伤人，比不得我家乡，那里风都是甜丝丝的，你呢？也想家了吧？”

　　厚颜无耻的家伙说着他虚无飘渺的家，反正于他而言偌大个中国飘到哪里哪里就是家，所以他这么胡柴也不为过，以至一众人等都被他勾着心思往那个叫家的地方飘，连累得翻译说给小舌头听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小舌头的眼睛亮了亮又归于黯淡，而后变得悲戚，“他们总说快了，能回家了，可是一个月又一个月，我都不知道是哪个月了。”这是实话，看来无论敌我，对这仗都有着无奈和厌倦。“快啦快啦，打完这场就有盼头了。只要你能活着，保住小命才能回去，否则做了鬼困在这种地方你就哪都甭想去，更见不到妈妈和妹妹啦。”

　　他说得笃定，小舌头脸上露出骇然，“是不是我们死后会变成老人们说的地缚灵？不会不会的，他们说如果真的死了，活着人的人就会切下死人的小指带回家乡，灵魂就能跟着一起回家了。”
　　死啦死啦很恶质的冲他做了个鬼脸，加上他满身满头的花里胡哨，整个人显得越加狰狞，“如果你死在这里，你觉得会不会有人来切下你的小指？”他看了眼黑漆漆的山沟，此时此刻那里就像是地狱的入口，正静待亡魂。小舌头就抖得更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跟他说，我们这里他说得算。”死啦死啦指着虞啸卿，“你是生是死得问他。”这货还假模假式的冲虞啸卿敬礼，敬不敬倒没看出来，反正调笑的意味更重，老虞的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下。幸好师座大人没当众发飙，反而端出一副神鬼恶人的架势，小舌头就此真的深信不疑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骗死人不偿命的货和一个劈人不眨眼的主儿就此达成了默契，连哄带吓的从小舌头嘴里挖出了更多东西，这是之前被忽略而眼下最主要的细节。虞啸卿用笔杆敲得纸页哗哗而响，“看来我们得兵分两路了，我的百败之将这次你可以败的心安理得了。”死啦死啦眼皮跳了跳，贱兮兮的涎笑着阿谀，“师座倒是一路高歌猛进得很，这仗打完恐怕就再无败绩可尝了，何不就此机会……”

　　“你想都别想……”虞啸卿一巴掌拍在死啦死啦后脑勺上，后者从涎笑着呲牙变成了抽搐着咧嘴。“你的任务很艰巨，日军唯恐被人抄了后路，防得滴水不漏，你必须正面和他们交锋，我才有机会带着人潜进他们的通讯中枢。一旦得手，就是从内部上瓦解敌人。小鬼子只要稍有懈怠，你们立刻撤离来接应，不得恋战。声东击西之下，我们就是灌进敌人肚子里的毒药，而后联络唐副师座，来个里应外合，这片他们处心积虑经营的林子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虞啸卿亢奋的两眼冒光，似乎已经稳操胜券了。

　　然而，死啦死啦似乎没有之前的乐观了。“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师座，咱们的人太少，一个巴掌能打几张脸啊。”“你之前不是说够用嘛。”我竟然从虞啸卿话里听出些许调侃，不过也怪不得被人家揪住小辫子，一直满嘴跑火车的货终于遭了报应，死啦死啦这时一副很想抽自己嘴巴的懊恼，甚至连我都觉得有那么点儿解恨。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种鸡鸣狗盗的活儿吧怎么能劳烦师座亲自动手……”“够啦……”虞啸卿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头，“这种事你做得我就做不得吗？无须多言，这次我来做你的突击队长。”

　　死啦死啦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该怎样搭茬，只剩抓耳挠腮的份儿了。看着死啦死啦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虞啸卿忽然变得意兴阑珊，他转身带头拔步不再理会，毕竟他心意已决，已经无从更改了。我看着他连后脑勺都带着雀跃的去分兵派将，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是人前秀竹，我们是人后衰草，以他的瞩目用来彰显我们的颓败。死啦死啦依然没动，只是站在原地烦恼着，幸好衰草并未想变成藤蔓，也从没惦记攀附，我兀自欣慰着，但也不妨碍我的不愤。

　　“真把自己个儿当迷龙啦，要不是有一帮脑壳烧掉的家伙捧着护着，他能这么全须全尾的在这做春秋大梦。”死啦死啦不再忙活着烦恼了，而是一脸戏谑的瞄我。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具备相当的说服力，“他不是迷龙，他没那份本事。”

　　“酸，酸，牙都让你酸倒了。烦啦，你他妈就是颗东北大酸菜。”死啦死啦操着一口东北腔，让我似乎看到迷龙正站在他身后冲我挤眉弄眼。“我酸什么了我，噢，人家上赶着给你当突击队长，得意了是吧。要是真被鬼子围了，就凭我们这几条烂命能垫着他逃出生天？到时候就不知道他有没有种吞掉你给迷龙的那颗子弹。”

　　我气急败坏，因为那个家伙似乎也没在意我的口不择言。“烦啦，你要是有空在这儿遛舌头，倒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把这仗打得热热闹闹，以全了你的小人之心。”“是啦是啦……”我依然嘴贱着，“你最好给那帮死鬼招招魂，让他们保住师座大人那条贵命，让我们的烂命也够再苟且一阵子。”‘哈哈’他冲我干笑，再无其它。

　　我们还在扯皮的时候，虞啸卿已经不偏不倚的把仅剩的人分成两队。临出发之前他很意外的冲死啦死啦伸出了手，“握个手吧，把炮仗放得大声点，迎接属于我们的胜利。无论前面是天堂还是鬼门关，我都会开出一条道等你来。”

　　死啦死啦望着那只大手直发愣，犹豫着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老虞可见不得他的纠结，直接拉起来，用力摇了下，“别婆婆妈妈的，咱们待会儿见。”不知道是那位手劲儿太大，还是死啦死啦为了掩饰尴尬，他咧着嘴，半天才蹦出一句，“师座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