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啸江山 碧血著文章[我的团长我的团续]》碧水绕夕阳

322、第三百二十二章

　　新编师临时师部。刚跃出山脊的太阳堪堪照到帐子半身，山中一夜蓄积的清寒还未被冲淡，可在车子边打磨的张立宪鼻尖却已渗出了汗珠。他踮着脚尖，抻着脖子，不时朝着远处张上一望，直到一辆威利斯驾着滚滚烟尘出现在山道上。不等看清车上人的长相，就凭着直觉迎了上去。

　　车子刚停稳，死啦死啦脚尖还没着地，张立宪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人拽到旁边。“团座……”许是分开有些时日，憋着的话一股脑的到了嘴边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你，你真不该来。”

　　说完了他就一副想抽自己嘴巴的难堪，可不是，该不该的他们都说得不算，之前从陆文翙帐子里出来一个急匆匆跑下山的小兵，他就隐约料到了什么。当时他还不甘的试图推翻猜测，但最好的即使自己信了，也没挡住最坏的，死啦死啦果然还是来了。

　　“打了胜仗好啊，皆大欢喜，师座给面子，还带个营长来给新编师道贺。”死啦死啦的调侃牵着没心没肺的笑纹可劲儿往出钻，把张立宪仅余的那点儿尴尬扫个荡然无存，愤愤不平像过了火的野草，可碍着杜仲这条尾巴在侧又不好发作。只能气哼哼的在死啦死啦耳边低声嘀咕。“团座，别损啦。你就不能理解理解师座嘛，这些日子他忙得脚不沾地，帐子里的灯一亮一晚，又有两天没合眼了，仗刚打完就往这儿赶，正憋着火呢。”

　　张立宪的提醒恰好让死啦死啦某些记忆有了短暂的复苏，他甚至下意识的揉了揉脸。这让急于交差的杜仲有些着急，“团长，师座正等着呢……”被横插一杠，张立宪的脸子就很不好看了，甩给杜仲时甚至毫不掩饰夹带的不满和鄙薄。“上尉，你没听到长官在里面正在议事吗？非要这种时候打扰，是哪个教你的规矩。”

　　不必张立宪说，帐里传出高高低低的争执，虽说不甚清楚，却任谁都听得出两位大人此刻心情很不顺遂。但榆木脑袋能开窍就不叫榆木脑袋了，杜仲仍然坚持，“报告长官，师座给我的任务是请龙团长来，我是粗人，可也知道做下属的规矩就是服从命令。”

　　张立宪一声冷笑，“以服从之名做打扰之实，陆师座那么聪明的人却只能领着一帮不动脑子、不能分忧的下属，可惜可惜。”杜仲被张立宪挤兑得脸上无光，刚想反驳，却被死啦死啦不偏不倚在两人肩头各拍上一巴掌，“说得对，说得好。”张立宪猛用白眼翻他，“团座，现在可不是你玩泥巴的时候。”

　　“那现在是什么时候啊？二位就算理不直气也壮的在这儿分忧？只凭二张嘴？”他眨了眨眼睛，让坐实的调侃听上去怎么都不那么善意。被倒打上一耙，张立宪脑子一热，指着不远处赌气的说，“行啊，你现在就去，我们只会用嘴，你连嘴都不用动就够师座生气了。”

　　不成想，他的话非但没唬住死啦死啦，反而给了他启发。“也对噢，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他还真挪动起步子，张立宪急了，一把拉住他胳膊。“你想做什么？”“不做什么，我能做什么啊。”半真半假的笑纹使张立宪有些犹豫，却给了他最好的挣脱时机。死啦死啦脚步不停，张立宪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反手又是一把拉住了他。“团座别疯啦，师座若发火不是闹着玩的，别把自己往坑里填。”

　　死啦死啦斜了他一眼，促狭的说，“小张，以后少去找那个死瘸子，跟他除了嘴贱，学不出好，讨不到姑娘欢心。”张立宪立刻窘迫得直结巴，“谁，谁要理他，小醉又不是……哎？”趁他不留神的间隙，死啦死啦早挣开他的钳制，一门心思往坡上抄。张立宪一急连忙追上去，“不能……唔……”

　　张立宪余下的话被死啦死啦一同捂在了嘴里，“能不能的事多了，要么劳你贵腿跟上，要么站在这儿慢慢想。”死啦死啦拿开手时，张立宪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坚持，但依然挣扎，“可是……师座要知道你在外面偷听……”后面的话不必说，他都已经脖子上直冒凉气了，可死啦死啦却毫不含糊，“我不想做冤死的鬼。”张立宪无言以对，一脚天一脚地，哪一步踏出去不是万劫，除了妥协，他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

　　杜仲丈二金刚似的戳在原地，看着两个人你拉我扯的渐行渐远一时半会儿还摸不到头脑。直到他们贴到了帐子边上才幡然，然而为时已晚，他是跟不得也等不得，真真左右为难，只剩就地转圈的份儿了。

　　帐子里的争执还在继续，只是两个人都明显带了情绪，以至激烈到火药味十足。“昨晚一战事出蹊跷你不能否认吧。”“那又怎样？打仗要的是结果，如今连军座都发来贺电，估计这会儿奖赏都在路上了，你却要纠结于此，是想打自己的脸还是军座的脸？”“如果只为全颜面却要罔顾军士性命才是真正的丢脸。”

　　“哈哈哈……虞啸卿我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你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不是一向杀伐果决而不留余地的吗？怎么，年龄大了也学会妇人之仁啦？”“我只是没有你功利。”“好，我功利，你清高。我真为唐叔不值啊，他在你身上耗费的心血可是被弃如草芥，你说他若是知道会不会就此被气得撒手人寰呢？”

　　“陆文翙，你用不着这样恶毒，顾左右而言他。我们现在就事论事，我的提议如果你无法接受就如先前所说咱们各自为战，各安天命，我绝不勉强。”“你现在是要逼我啊？别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嘴脸，当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公报私仇嘛。”

　　“虞某人不敢自认无私，但也绝不是宵小之辈，你不必以已度人。”“哟，敢做不敢认啊？也是，踩着人家上位，现在用不到了就一脚踢出门，怎么？你当成草的人还不许我当成宝啊。”“我们现在只论事不论人，转移话题无助于解决眼下的境况。”

　　“你心虚呀，还是说后悔了？陆某虽说不像虞师座身后有个可依靠的好爹，但也勉强见过些世面，没你那么小肚鸡肠，要不要我给你们个机会？等下龙团长来了我定当帮着问问，如果他愿意跟你回去，我不会反对。”“一言既出断无反悔之理。”“好，虞师座既然能如此我就放心了，别忘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虞啸卿绝无戏言。”

　　里面交锋正酣，外面心潮翻涌，张立宪在大太阳地里猛打寒颤，他该想到姓陆的一定会拿死啦死啦说事儿；他不该犹豫跟着一起荒唐，毕竟不是哪句背后言都能听得，他们现在就听到了最不该听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