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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第二百六十一章 ...

  •   虞啸卿自然知道那颗惹事的脑袋在想什么,他倒是没避讳,虽说言简意赅得有敷衍之嫌,也称得上坦荡,他说:“一时大意,丢人啦。半路上遇到颗跑乏了的炮弹想搭便车,没它的位置就把车掀翻了。”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不着痕迹地开始转移话题,“本来是想把你一起捎回去的,这下就只剩两条腿啦。”

      他用鲜有的轻松和死啦死啦侃着沙场搏命的调调,完全无视手臂上的新伤。但他忘了,死啦死啦可不是个能够轻易被扯偏方向的主儿,现在他不再盯着虞啸卿的伤口看,而是转向了张立宪。那位还真就不识勾搭,早在虞啸卿说话的时候就一脸懊恼,再被我那团长近似安慰的一瞄立刻委屈得能挤出水来,顺口就接,“哪有那么简单,险得狠呢。”话一出口才意识到失言,却为时已晚。

      虞啸卿被揭了老底立刻沉下了脸,死啦死啦反倒来了精神,挤眉弄眼地继续勾着他开口。冷热交攻下张立宪自知惹了大麻烦,然而话已出口绝对是舔不回去了。被夹在中间说是错,不说也是错闹得苦不堪言,左右都为难。最后,能征善战的特务营长不得不像傻瓜一样杵着,任由两个谁都得罪不得的家伙瞪视。

      相对虞啸卿的一脸责难,死啦死啦倒没想难为谁。他蹭着步子挪到张立宪身边,明火执仗的拉上人却仅仅退出一步之遥。背对着我们凑在张立宪耳朵边不知道嘀咕些什么,臭不要脸的在我们面前明目张胆地做着鸡鸣狗盗之事。

      虽说听不见这货到底在面授什么机宜,然而我们可以看到张立宪的脸,在死啦死啦一再授意之下这家伙的表情只能用怪异来形容,连同半边早就失去知觉的眼角都在颤动,他侧着脸去瞧死啦死啦茫然得像是离失人群很久的野人看到同类一样陌生又警觉。

      轮不上我们插言,也用不着插言,因为有人已经怒目而视了。虞啸卿的耐性在死啦死啦面前几乎形同虚设,他最在意的光明正大被我那团长挑衅得火星乱蹿,在张立宪越来越怪异的样子里还是没能压住火头,一声怒喝,“有话就堂堂正正说出来,背后说长道短岂是君子所为。”张立宪顿时像被扇了一巴掌,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家义正辞严的师座。

      死啦死啦的肩头猛抖了一下,他没转回身,“张立宪,师座都发话了,要堂堂正正的说出来,还等什么。”声音全挤在嗓子眼闷着,没傻的自然都听得出来那是被笑生生硬憋出来的。上了恶当的主儿气得直锉钢牙,奈何光天化日之下无法拳来脚往,半天才和着恶气吐出几个字,“你这个妖孽。”

      张立宪得了特赦,自然是不吐不快。虞啸卿竭尽所能在午后终于赶到,连饭都顾不上吃便与友师的吕师座会面,两师一拍即合,成防布守完毕即刻发起总攻。炮群齐发,以最大基数覆盖,步兵全力出击,务必在黄昏之前拿下主阵地。安排至此虞啸卿似乎意犹未尽,随即做了个能让唐基心脏病复发的决定——指挥特务营打此役前战。

      唐老头儿自是百般劝解,可怎么奈何得了壮志破天的虞啸卿,就算天王老子在也绝对挡不住。可想而知,虞大师座很生猛地一马当先,千乘万骑中他和他的威利也出息成了个扎眼的人物。没多久就被日军盯上,不仅引来了炮群的重点照顾,还招到无数冷枪。结果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模样。张立宪一口气吐个干干净净,虞啸卿在一旁干瞪眼,死啦死啦则心满意足,满脸小人得志的涎笑,招来更为凶狠的瞪视依旧不以为然。

      虞啸卿自知对付这么一混蛋瞪眼是没什么用的,况且还残局未收,就势大手一挥,“走,换个地方说话。”意思是让我们跟着,死啦死啦却没挪窝,“师座先请,我还有些事没办好。”虞啸卿疑惑地转过头,死啦死啦指了指离我们不远,却一直被漠视的人和尸体。虞啸卿顺着他的手指瞄了一眼,只这一眼却被勾了魂似的迈开了腿。

      他默默地站在荣耀的尸身旁审视了许久,眉峰紧锁,若有所思覆盖了之前的轻松,凝重和焦虑慢慢的回到他一惯的肃然之上。半响他才叹了口气,“荣家最后一个明理之人也没有了。”他又转向死啦死啦,“你们怎么遇到的?”听虞啸卿的话茬让我心里一惊,死啦死啦苦笑,“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呗。”

      虞啸卿思索了一会儿,叫过李冰,吩咐他处理余下的事。他明显不想多说,死啦死啦也不追问。这时另一辆车风驰电掣而来,车上跳下来的人急三火四冲到虞啸卿面前,“虞师座,吕师座有请。”虞啸卿点了点头,几步就站到了车上,他又回头看了看车下站着躺着的,张了张嘴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我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心里的不安像夜幕一样悄然降临。

      李冰顺理成章的接管了一切,包括荣耀的尸体,反而我们的存在倒成了多余。死啦死啦这回算是识相,顺水推舟的接下虞啸卿的好意,带着残余的我们去同随后而至的阿译会合。闷热的美式帐篷丝毫影响不了极端疲惫之后身体和意识的双重放纵,我们贪婪地补充着欠缺多时的睡眠。

      不知睡了多久,陷在一片虚无中的意识开始被漫无边际的梦境所侵扰,梦到了多少人不知道,梦到了多少事不重要,在混噩中不停追逐尽头的结果就是,现实和梦境同时嘎然而止于我猛然睁开双眼的瞬间。低矮的篷顶把我们笼在一方阴暗之中,以便可以自欺欺人的躲进壳里,但这个人为构筑起的世界,挡得住双眼却挡不住外面的喧嚣。

      耳朵里很乱,心里更乱,我知道虞啸卿最后离去时的样子带给我太多的不安,而这一切冥冥中似乎又牵扯着命运,动荡且飘摇。我烦躁地翻了个身,很轻易就捕捉到了另一张行军床上的死啦死啦。此时,他像一只巨大的软体动物扒在烂泥里般如鱼得水的撒着欢。自得其乐的结果就是狭小的行军床被折腾得吱呀做响,时不常垂下的手脚也给睡在床下的狗肉带来不大不小的困扰。不管醒着睡着,我的团长永远是麻烦的制造者,并且乐在其中,死不悔改。

      我觉得狗肉真该给他一口,然而床下倍受期待的那位也许早就适应了自家兄弟的不安份,除了偶尔抬抬眼皮,甩甩尾巴,至多用一声哼哧报下委屈之外,继续全神贯注地打它的瞌睡,泰然自若的做好下一次被骚扰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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