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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第一百六十七章 ...

  •   格里菲斯中校虽然还有些犹豫,但对虞啸卿的话多少有了些触动。陆文翙看在眼里一声冷哼,“虞师座真是心思缜密,事事周详,只不过对于时间一直不是很敏感。您别忘了,这里不是南天门,四个小时的冲动需要用38天的反思来弥补,时不待人啊。美国专家需要我们用最短的时间来解救,否则贻误军情,这种损失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担待得了。”

      一句话,阴狠的戳在虞啸卿的心窝子里,怒火一下窜上了脑门,他狠狠的瞪着陆文翙,后者也毫不示弱的瞪回来。空气中的火药味弥漫、充斥了整个帐篷,急剧膨胀,爆发在即。这时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师座,怎样忙也得吃饭啊,饭菜再热可就真的没得吃了。”声到人到,唐基不慌不忙的踱进了帐篷,身后的小兵怀里抱着用白毛巾严严实实包裹着一件东西,看形状应该是饭盒。

      “哎?格里菲斯中校,陆师座也都在啊,唐某来得不是时候吧?”说归说,唐基永远可以把嘴上说的和行动界线分明的切割开来。老头儿还算是给面子的用惊诧的语气适时的表明了他的无心闯入和对状况的混然不知。

      陆文翙脸上的笑容对着唐基的和蔼可亲算得上是相得益彰,他恭敬的拿出一副晚辈对待长辈的谦卑恭顺,“唐副师座言重,我们正向师座请教,您老来得正好,陆某刚刚还在思量着要派人去请副师座您呢,如今局势一切皆不明朗,唐副师座有何高论,晚辈还请您老指点一二。”“哎,陆师座何出此言啊,老头儿哪懂得打仗,征战疆场的重任还得你们年轻人来担当,我也就只管跑跑腿,打打杂,替师座操些无关紧要的闲心罢了。就如现在,师座不眠不休,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得由人来提醒不是。”

      然后他把目光移到虞啸卿的身上,“师座啊,你也太过辛苦了,早饭就忙得忘记了吃,午饭又是一样怎么可以。师座现在应该先把饭吃了,再小憩一下,养足精神才大有作为。陆师座,你说老头儿说得在理吗?”

      这话表面上对着虞啸卿说的,但真真的是递给陆文翙听的。唐基条理清晰,目的明确,逐客令下得即不容置疑又含蓄有礼。陆文翙当然明白唐基的意图,只要他想插上一脚,就算驳斥,凭唐老头的能力,最后难堪的只能是自己。看来这回又要无功而返了,不过没关系,问题摆在那儿,就算虞啸卿想回避也是绕不开的,他不用急,自然会有人比自己更急。

      他聪明的以退为进又绵里藏针的说,“唐副师座说得极是,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了,等师座休息好了再来讨教。”然后他转向美国人征求意见,“中校意下如何?”格里菲斯中校并不反对,点头应允,随后两个人就告辞离去。虞啸卿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如鲠在喉,内心翻搅得更为厉害。
      唐基看着被纠缠得焦头烂额的虞啸卿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着手下人把饭菜摆好就打发了下去。

      等帐篷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他把虞啸卿拉到桌边,按着肩膀让他坐下这才说,“箭已经在弦上,发是迟早的事。要翻脸也不在于这一时三刻。你又急的什么,文翙这孩子还真是把你看得透透的。他就是要让你急,急了就得乱,也唯有这样才讨得到便宜。啸卿,沉住气,只有稳得住,忍得了的人才能赢到最后。”

      虞啸卿低着头,他何尝不懂,只是事到临头说起容易做起来是真的很难。虞啸卿一拳砸在桌子上,饭盒随着震动跳起又落下,一如他现在的心境。“谢副师座指教,可,可我真的不懂,文翙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当年陆伯父和陆伯母双双遇难之后文翙就带着文翔没了下落,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时也运也命也,家道中落也难为了这两兄弟,吃些苦是一定的。该他们走的路,旁人是半点都插不进去手,纵使我们再心有余也是力不足。”虞啸卿似乎想到了什么,凌厉的目光直视着唐基,“唐叔,陆伯父和陆伯母真的只是意外?”

      意料之外的问题,让唐基这个老江湖都不禁怔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把惊诧转换成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无奈和疼惜,丝毫不露破绽。“虞侄,上面说是意外,他就是个意外,时过境迁,人都已经逝去多年还提这个干嘛。要分神的地方多着呢,有你操不完的心,不值当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先把饭吃了,好多事还等着你拿主意啊。”

      唐老头的一番话把虞啸卿的思路从陈年旧事中拉回,并且很实际的点中了虞啸卿的命门,让他家虞侄开始为自己的三心二意有了些许的羞愧,从而放弃了追问。唐基不着痕迹的轻吁了口气,认真又慈祥地看着虞啸卿把饭菜填进嘴里。

      在唐基的意识范畴之中,气壮山河是做给别人看的,任谁都可以拿出来牺牲,唯有他家虞侄除外。冲锋陷阵注定只能是虞啸卿的痴心妄想,只要有他在,所有的准备都只能是道具,该灰飞的灰飞,该烟灭的烟灭,只要最后封候拜相的是虞啸卿,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可唐基这回却错了,虞啸卿毕竟是一只虎,他想要的更多,虽然有些先天不足,但雄心犹存,如若爆发终将势不可挡。

      时间依旧中规中矩的以他惯有的频率向前移动,林子里越来越闷热,汗水从每个毛孔渗出,在衣服上留下小小的一颗盐花,最后连成一片濡湿。在等待中,山上的雾气终于悄无声息的消散殆尽,一如当初鬼魅般的出现。我们争先恐怖后的爬上山坡,自动自觉的晾开队形,以便躲开彼此身体辐射出的热度,争取些微的凉爽。

      没有时间调整,就算上吊,死啦死啦也没想再给人喘口气的时间,带着头的钻了林子,我们只能乌乌乍乍的跟在身后。林子里很静,偶尔能听到一丝鸟鸣都算奢侈,我们神头鬼脑的行进其中。仅有的22条被死啦死啦雁翅形排开,最不该做排头兵的两个人——我和死啦死啦,因他的固执而顶在了最前方。我们不大不小的队列此刻组成了一个永往直前的箭头,直插密林深处。

      我的脚步在腐叶和杂草间飘忽,安静的尾随在死啦死啦的身后,心里却像爆开的煎锅。莽莽丛林,我们一如剥落的枝杈,就算以再惨烈的方式枯萎,也惊动不了这千百年来就存在的苍茫。‘精卫衔微木,将以填苍海’,可就算我们展开翅膀,又如何飞越这片无边无际的浩瀚呢?杳无音讯的美国专家,如狼似虎的小鬼子,哪一样都够我们茫然。

      不用去看都知道,我的袍泽也迈着和我一样被鬼追的步伐,沉重而又惶惶。现在,就算不是被鬼追着,也是被鬼跟着,我的团长说过,要让做了鬼的也跟上,打完了仗好一起回家。可我们还有回得去的家吗?

      这几年,我很少会把自己当个活人看待,时时刻刻介乎阴阳两界的状态让我习惯用怪异的眼光审视一切。很想不再看到这个乱得让人心焦的世道,可人却又真真切切的还在用鼻子喘气,肚子会在每个饭点上提醒着自己还需要人间烟火。

      只是在钻牛角尖的时候会想起不用再为吃什么操心的死鬼人渣们,想他们会不会因为无所事事而继续浑噩,会不会还在等着我们,是否还用斗嘴打架来打发无聊,然后自己像傻瓜一样背着人偷偷的傻笑,却悲哀的发现连咧开的唇角都那么勉强而虚弱。

      有一瞬间的脚软,让我现在就想坐下来什么都不再管,去他的美国人,去他的小鬼子,去他的……思维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幻灭一地,我整个人也神不守舍的一头撞上了死啦死啦的背包。再抬起脸的时候,正对上死啦死啦询问的眼神,我瞬间热泪盈眶。

      刚刚的突发状况,让我的鼻子不偏不倚的贴上了他的背包,却被里面硬得要命的东西硌了一下,鼻子一酸触动了敏感的泪腺,我的眼泪水汪汪的被困在眼眶里。死啦死啦似是好心的问了一句,“多愁善感了?”我揉着鼻子,转着眼睛不让泪水掉下来,礼貌的回敬了一句,“你大爷的。”
      然后他很热情的用枪托招呼了我的肚子。在我弯下腰时,他还趁机很恶质地用手指掸了下那颗无辜受累的鼻子,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这个东西没废吧,还能用吗?”我气得用力吸了一下,以表示它的畅通无阻,就这一下,我怔住了,这才注意到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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