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啸江山 碧血著文章[我的团长我的团续]》碧水绕夕阳

165、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绝不吝啬地把弹雨泼向小鬼子的方向，我现在很清醒，因为前面那个拱来拱去的背影，是我费一百二十个心也要保住的混蛋。他曾是我们的腿，我们的魂，现在他是我们的命，丢不起的命。此时他以一个灵长类动物惯有的敏捷在树丛间闪转腾挪，小鬼子的子弹一定很气闷，直来直去的飞行路线，怎么可能像他那样拐弯没角的灵动、诡异，只能狠命的钻进泥土，树干来发泄不满，却连他的衣服边儿都扫不到。

　　我的眼睛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枪口对准一切能够伤到他的东西，和坡下密集的弹雨相呼应，一同牵制住坡上的敌人。死啦死啦很顺利的在掩护之下，拱进了一处死角。没个正形的把自己贴在坡上，掂量着手里的两个铁家伙。支着耳朵听了又听，好一会儿才拔下保险销，找了一个自己还算满意的位置反手扔了出去，然后迅速的缩起身子团成一块狗皮膏药牢牢粘在坡壁之上。

　　美制手雷果然不负众望，不仅掀翻了那挺机枪，扬起的尘土落下的时候正好灌了死啦死啦一脖子。我好笑的看着他一脸倒霉相的吐着嘴里的土渣子，像狗肉一样抖掉身上的尘屑，而非拍落。然后我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傻头傻脑的往坡上就爬，自以为是的忽略了上面也许还存在的活物

　　我无暇再想，嘴里问候着他那虚无飘渺的大爷，骂着自己不长记性的犯贱，还是以能施展出的最快速度瘸了过去，可刚到坡下就听到了上面传来了激烈的枪声。我心里猛的翻了个儿，手扒着坡沿，抠着泥土和已经为数不多的植物根叶，以一个难看的姿势往上爬。又有人扑了上来，我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安了心，他们与我干了件一样的事情。

　　我怔怔的看着匆忙赶来的齐岳衡和丧门星，后来居上，他们很麻利的先我一步爬上了土坡。齐岳衡率先到达，随后蹬起的尘土绝不客气的扬了我一脸，他却连头都没回。我狼狈的吃了一嘴土，“大爷的，呸呸呸，拉小太爷一把啊，呸——”我吐了口唾沫，很没志气的开始求援。丧门星刚想追过去，听到我这样说，犹豫了一下，老实人最终还是好心的伸出手拉了我一把，然后冲着齐岳衡的背影追了过去。

　　我趴在坡边，用袖子抹了一下脸，倒不如不抹，上面的尘土，比我脸上的还要丰余。当我踉跄过去的时候，枪声已经停歇，所幸，那三个还好好的站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七八具尸体，死啦死啦低了头，想着心事。

　　我们爬下坡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能看到的小鬼子已经结伴回老家了，死啦死啦清点了一下人数，除了在格斗中受了些擦伤的人，其余都毫发无伤，死啦死啦用介乎欣慰和侥幸之间的眼神从我们的脸上逐次飘过，“很好，22条，幸好还有22条，都使足了劲儿给老子好好活着，都得活着。”

　　他用一种不可能的无奈说着让自己以为可能的事情，说着幸好，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侥幸的表情，他的眼神盯着前方，开始渐渐陡峭的山路要我们用双脚去开，而前方的丛林若隐若现的飘出一丝清雾，恍若鬼魅。

　　现在，我们面临抉择。死啦死啦最初的判断，已经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得到了印证，算上先前在树林里对峙的过程中报销掉的日军，加上这里的，果然小鬼子和我们的兵力是旗鼓相当，很难想象当初南野用少于海正冲几倍的兵力就干掉了上百人。林中的陷阱自然功不可没，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只要躲在暗处打黑枪就可以坐享其成。

　　不过，就像死啦死啦想的那样，资源会有枯竭的时候，上百人的牺牲还是虚耗了小鬼子的元气。在两强相峙之时，我们还剩下22条可以喘气的活人，而他们已经是一堆不用再呼吸的死鬼。在别人家的地盘上横行而遭到的报应不冤，却让我的心情如何也明媚不起来。回想起他们那要命的枪法和近乎愚忠的执念，如果不是我们的人都由精挑细选而出的，现在恐怕连骨头渣都已经被碾碎了。

　　连第一条防线阻击我们的敌人都具备这样的素质，现在我有理由相信，南野身边的就更不是等闲之辈，并且不知道这些人在数量上到底是我们的几倍。而且若大的山林，南野到底藏在哪？还有多少陷阱在等着我们踏足，一切的一切还没有答案。

　　不过并不至于没着没落，至少身边还有死啦死啦这么个古灵精怪的损货，虽然形势让我们进退维谷，虽然现在这样足够我们茫然但还不是最坏的。一眼望不到前路的丛林，从虚无中来，又到飘渺中去，让我的心也一目难及，说不出的混沌。

　　最后死啦死啦还是下达了上山的命令，是的，我们只能前进，我们不能有半点怯懦和畏缩，因为就算想后退，最终也会顶着逃兵的头衔，站着排的被自己人收拾掉，而没有机会申辩半句。就算死，也得死在小鬼子的枪下，带着这样的决心，我们跟着死啦死啦一起向山上艰难的攀援。

　　管他什么计划不计划的，所有的行动都将来自那颗不安份的脑袋，计划只是被拿来破坏，然后再重组的玩具，这样的事实一直在被我们百分之百的认同，因为死啦死啦本身就是个游离在规矩之外的家伙。没有了日军的牵制，我们反而变得更加小心。看不到的危险，不仅能让人麻木和松懈，更能在不知不觉中吃掉性命，这是我们谁都不愿支付的代价。

　　突然后面有人焦急的唤住了行进中的队伍，人数不多并且密集的队形，只要放大些音量，从队头喊到队尾是极容易的事。我们一齐拧过头，寻找着声音的主人——半山石。他排开树枝和人，跌跌撞撞的刚站到死啦死啦面前，不等人问就迫不及待的自己往出端。“团座，先等一等，您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些不对？”

　　他的手指指向了前方，从上端的林中，慢慢的吞吐着飘忽的雾气，看似有质，实则无形，游离在林中，悄无声息的占据着每寸空间，填满每条缝隙。缓慢又并不笨抽，灵动的像只无形的大手，所及之处都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任你英雄盖世，一但身陷其中，便有如兽入牢笼，迷失方向就等于宣告死亡。

　　可半山石正在阐述着一个更加可怕的后果，“团座，在这一地区，雾是寻常的自然现象，但雾与雾之间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一般的雾往往是极有规律的，会在固定的时间或气候条件内出现。如果是山中要命的毒瘴就不同了，它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现身，在这个时间点里，飘忽在山上的雾气，是很不正常，就此我敢肯定应该是毒瘴。”

　　听半山石如此说，死啦死啦极认真的把目光投向密林的深处，虽然凭着凡夫俗子的眼睛望不了多远，可这重要吗？高大而粗壮的树木，巨幅的树冠相互拉扯在一起，无形中织就了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我们是身陷其间的蚍蜉蝼蚁，艰难的爬行在从无人踏足的草丛和灌木之间。上有天罗下有地网，中间是拼命挣扎的我们，卑微的倔强着，心怀侥幸却又争先恐后的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既然行程受阻，等待成了唯一的选择。

　　我们安静的各自找地方摊好，枝杈间的斑驳，现在已经闪成耀眼的光斑，热辣辣的投在我们的身上、脸上，拐带得整个林子都氤氲在热气之中。我们有如包子铺里还没蒸熟的大馅包子，被置于笼屉上，在蒸腾中回望半生的心事。

　　别人坐着，死啦死啦趴着，把下巴搭在手臂上，嘴里悠闲地刁着条小树棍，出神的望着林子深处时隐时现的雾气。他试图用眼睛洞察一切，明的暗的在他眼里都没什么区别，他只挑着自己想看的。我斜倚在他的身侧，抱着狗肉任凭暖洋洋的阳光照着，蒸发掉身上和心里霉腐的晦气。我很惬意的专心晒着难得慵懒的阳光，置身事外。

　　我见过蚂蚁一样勤劳的日本人，用不眠不休挖空了整座南天门。雾里，南野再发什么疯都不足为奇，没有最坏的，只有更坏的。习惯了喧闹我就厌恶极了平静，所以存心制造事端勾起他的注意，“22条，还有22条，劈柴不多，日子还得过，您老省着点儿用吧。”死啦死啦不能不搭腔，就算是劈柴这种境况对他来说也是宝贝，拉着心牵着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