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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第一百三十一章 ...

  •   死啦死啦的目的很明确,以练兵做为名目,挑出他需要的人。虽然一直都有美国人中规中矩的帮着训练,可死啦死啦时不常就想出些折腾人的鬼点子,让我们团早已声名在外。除了天天奔着祭旗坡疯跑,还要拿枪追着耗子打,闹得横澜山上但凡活着长了腿的都躲着我们这群疯子。

      最离谱的,就是有一回这货大晚上的睡不着,开着车摸回了横澜山,带着人把陈胖子团里一个月的粮食都偷了回来,搞得陈胖子跳着脚的骂街还找不到人。可这事也瞒不住,最后他还是被虞啸卿揪到师部整整骂了一天。

      阿译今天很忙,他在小本子上不停记着,死啦死啦在旁边儿不住嘴的指手划脚,他就更忙得四脚朝天。我们堆在一块儿,嘻嘻哈哈看着一群年轻人使出吃奶的劲儿缠斗,我的心却没来由地痛了又痛。收容站里的一幕幕反复出现在眼前,挥之不去,原来思念和寂寞同样煎熬,特别在失去了太多东西之后,再多的繁华也只能让寂寞更加明显。

      从拳脚到射击,一连串比试下来,大浪淘沙就算淘不到金子也总有个显眼的货做出头鸟,死啦死啦从不会看走眼,他就是被虞啸卿一句话就提拔成连长的齐岳衡。那位像只开了屏的大孔雀一样站在圈子中间,傲慢的看着狼狈又不甘的手下败将们,向所有人显示着独特的优越感,且毫不加掩饰。

      “哎哟喂,瞧人家这身本事,屈居您老麾下有点儿大材小用了,这要让老虞看到,除了击节之外,也许一句话就成营长了。哎我说,团座,要是带上这主儿,您估摸着能有几分胜算?”“没有。”死啦死啦绝不嗑巴的回道,他的回答倒真的出乎预料,我扭着脸看他,“您这笑话不好笑,就这还不能让您满意,又不是挑老婆,您倒说说,想要什么样的呀?”

      死啦死啦眉头皱了皱,“他跟你一样,小王八蛋一个,从不畏死,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着。心无旁骛虽然好,眼里空就算了,最怕心里也空,空到最后于人于己都不知道该往里填什么了。”我诧异地品着他说的话,虽然悟出了些许,但还是坏心眼儿的打击他,“您这样,我可以理解成嫉妒。”

      死啦死啦干笑了两声,转而去唤丧门星,趴在他的耳朵边上神秘兮兮地嘱咐了两句,那位看起来有些犹豫,“团座,这,这不太好吧?”死啦死啦安慰地拍拍他,“丧门星啊,你这样算是帮他懂吗?”老实人向来不会反驳,从来都是死啦死啦说什么是什么,虽然现在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死啦死啦冲圈里正兀自炫耀的人喊道,“齐连长,身手不错嘛,想不想找个更厉害的人试试啊?”齐岳衡士气正旺,听死啦死啦这么一说,立刻更来精神了,“团座,我当然愿意,不过,这里还有更厉害的人吗?”狂言一出,底下人都开始窃窃私语,死啦死啦不以为然,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才说,“哟,这么自信?好啊,现在就让你开开眼,但记得啊,输了可不准哭。”

      我们这些老灰立刻配合地哄堂大笑,齐岳衡的脸色在我们嘲讽的笑声里越来越难看。丧门星四平八稳地走进圈里,一拱手,“请了。”然后就拉开了架式。齐岳衡也不废话,不过他并不像丧门星一样摆个防守的姿势,而是直接进攻,凶猛的拳,挂着风声击向了丧门星的面门。

      丧门星不慌不忙地侧身闪过,并不急于进攻,只是一味地防守,虽然滴水不漏,但也鲜有建树,看来并不能在短时间内就拿下对方。齐岳衡见状更是步步紧逼,虽然他用的是跟丧门星完全不同的套路,但你来我往的打得难解难分,场面竟是十分好看。虽然不懂武功,甚至连格斗都不懂的我们,即使只能把这当成打架来看,也不得不佩服两个人的好身手。

      死啦死啦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这才冲着圈里吼了一嗓子,“丧门星!”那位当即被他吼得身子一僵,齐岳衡的拳头险险的擦着耳朵滑过。丧门星的脚步开始有些凌乱,这样一来,就给了齐岳衡可剩之机。他怎么肯放过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着丧门星露出破绽的同时,他像下山的小老虎一样猛扑了过去。

      丧门星似乎也没料到他有这一招,手习惯性地摸向背后,寒光闪处,刀子出鞘半截。我差点儿叫出声来,在南天门上的日子,跟小鬼子打得手下都没个准,打仗都不过脑子了,全凭本能,要是还未出师就先伤了这个宝贝,我们的前路就更加没有指望了。

      齐兵衡一看当时就有些发怔,手里的动作也停顿了,“你……”刚一个字出口,丧门星却猛一缩手,露出半截的刀锋瞬间回鞘,他以一只脚的后脚根为轴,动如脱兔一般,身子滴溜一转就顺势闪到了齐岳衡的身后,一个手刀劈在了他的颈部,力度掌握的恰到好处,把人直接打倒还不至于当场晕过去。

      丧门星犹豫了一下,望着着死啦死啦征求意见,那位冲他点了点头,丧门星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刚要从地上爬起来的齐兵衡,一脚又踩趴了回去。这位很显然是不习惯被人踩在脚下这样的待遇,拼命地挣扎,奈何丧门星使出了千斤坠的本事,纹丝不动,根本不给他能挣脱的机会。

      死啦死啦一步三晃的踱进圈里,在齐岳衡眼皮子下连趟了三个来回,踢起的尘土在他脚尖前飞扬,溅得地上人满身满脸。直到齐岳衡被尘土呛得咳嗽出声,他才满意的停下。找了个很臭不要脸的位置居高临下瞪着人瞧却笑嘻嘻的不出一声。

      等齐岳衡揉着被溅进的沙土磨得流泪不止的眼睛,死啦死啦笑得更欠抽了。这对他而言无异于天大的羞辱,何况那位还拉着更阴损的腔调说,“哎哟喂,还真哭了,输不起啊?嗯?”像个一碰就炸的地雷,齐岳衡彻底气疯了,他开始口不择言,“你们他妈都是小人,老子看错你了,别以为打了两场胜仗你们就是英雄了,狗屁,炮灰就是炮灰,永远都是人渣,你们都是。”

      如果说刚刚丧门星还因为使用了死啦死啦教的阴招而心怀愧疚的话,那么现在练武人的血性在这样的辱骂里,立刻被激得气血翻涌。他不动声色的稍稍抬起了脚,然后运了运气,以更重的力道踩下去,齐岳衡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马上被踩得一声闷哼。

      死啦死啦不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大声了,“你的老师真该被拉出毙了,他竟然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兵不厌诈’,小鬼子凭什么能把我们从东北一直赶到西南,败了这么多回还不明白吗?人家哄着你相信狼是吃草的绝不吃羊,哄着哄着你们还真就信了,直到要命的狼牙已经咬到了脖子,到死之前才要开始觉悟吗?人家说武士道那是说给自己听,做给别人看的,难道还要跟你行礼讲道义吗?打起仗来人就不是人了,管你是精锐也好人渣也罢,死了的就是鬼,只有活着的才有资格被称做人。打了四年仗仍然活着,还有这么一身还算不错的本事,我竟然觉得你应该还算是个宝贝,可我错了,你只是个虚衔中尉,别说带好兵,竟然连该干什么都不知道,说你是个废物都算抬举了。”

      四下里静得出奇,他这番话不只对齐岳衡说的,是在打我们所有人的脸,他轻易地辱绝了自己的部下,然后转身离开,只留给我们一个苍凉的背影。丧门星默默地抬起脚,坚决地回到我们中间。老实人,从不会把别人踩在脚下而视为荣耀,他甚至因为对手的崩溃,自内而外的有种同情。

      他摇着头,站在我身边问,“团长这是要闹哪样吗?年轻人很能打,要得的,可团座……”他不再往下说,对于死啦死啦他从不会轻易质疑,所以只是叹了口气再无多话。我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扭着脖子,眼神不住地瞄着阿译,他拿着那个宝贝本子,边走边写,最后绊在一个弹药箱上,踉跄着跌进防炮洞。

      齐岳衡依然趴在地上没动,也没人去管他,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趴着,死啦死啦给他的震撼太过猛烈,年轻的精锐,目中无人的天之骄子,就算是再多的败仗,也没让他高傲的头颅低下半分,因为他们对自己总有一个自以为是的期待,这种简单的骄傲也曾让我狠狠的羡慕过。

      不过,就算千算万算,他也不一定会料到所引以为豪的东西,会被一个炮灰团的团长损得不名一文,瞬间拆得干干净净,任谁都难以接受。我恹恹地看着他,这让我想起了已经化尘做土的何书光,这种坍塌是致命的,我也不知道死啦死啦的这种作法,最后会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是蝶是虫就得看他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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