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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第一百二十五章 ...

  •   我像条尾巴一样紧紧地粘在他身后,以前很讨厌被‘三米之内’的呼来喝去,现在连三寸都嫌太远。离得越近反而越无法心安,患得患失是个永远醒不来的噩梦,纠缠着每一分心神。胸口憋闷得像要炸开,一个声音不断在对着我嘶吼‘够了,这种不是人的日子小太爷受够了’。我脑袋轰地一热,一把揪住晃在前面低头沉思的死啦死啦,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拖进了背阴的林子里。

      “我求你,算我求求你成吗?别去!海正冲想不透,但他也隐约知道这里有阴谋。你想透了,明知道结果已经被注定,为什么还要自寻死路。别去,小太爷的话你听清了吗,如果不想看着我们死就别去!”我歇斯底里,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德行有多么像一个不可理喻的泼妇,可除了这样,我再也没有本事牵绊他迈向深渊的脚步。

      死啦死啦的眼里闪过一痕从没见过的痛楚,但很快跌进他黑得不见底的眸中。他不说话,无力地靠着大树,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倒下,我的心就加倍的刺痛,我的嘴开始无节制的恶毒。“你害怕了,是吗?那个方向,那个方向就是南天门,你现在还敢坦荡地看着那里的一草一木吗?是啊,你会说时间能教人忘记这里的一切,焦黑的土会被新长出来的草木遮住,鲜红的血会被雨水冲淡,经年之后,那里还会是满眼扎人的绿,可在你心里呢?它就是一个尸横遍野的秃山,就像你的心一样残垣断壁,永世不得安宁。”

      他恶狠狠地瞪我,嘴唇都有些颤抖,愤怒吧,你只有生气了,我才有胜算。“我说对了是吧,说到你心里去了是吧,你他妈就是一个从不长记性的瘪犊子,王八盖子滴欠整死的龟儿子。虞大少爷比你强,有记性,至少人家知道用你用到不好意思。这里的事儿不是我们管得了的,水深得连他都自身难保,所以人家不要我们管,他怕看着你死。你却巴巴的非要把自己往上端,不就是嫌没死透吗,有必要这么折腾吗?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不说,你骗着自己,好,小太爷替你说,这次只要我们去了就会惨、过、南、天、门!!”

      我等着,等着挨揍,说出这些欠抽的话,如果能招来他的拳头我会很欣慰。大爷的,他却只是愣愣地看着我,连刚刚的愤怒都不见了,然后在我的失望里他笑得惊天动地,直到笑出了眼泪,他才说,“说完了,舒服了,那还不快点儿走。”然后转身出了树林,我踉跄着追在后面,“你他妈就是一混蛋。”“嗯嗯,我是混蛋,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他好脾气地应承着,我只剩被噎得翻白眼的份儿。

      他突然收住脚步,却没回头,“烦啦,如果我回不来了,你能帮我也叠一只纸船吗?”我愣了,却立刻反应过来骂道,“别做梦了,就你这么一王八蛋,阎王都嫌你垃圾。”他轻笑了一声,抬起了头,阳光下他的发尖似乎闪着暖暖的光,“也是,我连家都没有,就算有船都不知道该去哪,那就不用了……”不知怎的,太阳突然变得冰冷,比月光更寒彻入骨,我恍惚地听到自己说,“别死在我面前。”他叹了口气,语调有些怪怪的,“活着,都好好活着。”我一直咬牙扛着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溃败,他的背影在眼前瞬间糊成一片。

      在死啦死啦的催促之下,小吴很荣幸的把车子开成了飞机,当我们灰头脸的赶到师部的时候,却发现,有人比我们更早到了一步。门前多了两辆车子,死啦死啦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就急三火四地扎进了师部。师部今天很热闹,里里外外清一色的精锐,站了满满一院子,他们大眼瞪小眼,界限分明的排成两列互相对对峙着。个个端着好笑的架式,板着脸瞪着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即威武又严肃,犊子装得像模像样的,比着展览自己的精锐范儿。

      我忍了又忍,还是不小心笑了出来,然后被死啦死啦很没形象地踢了屁股。我们的戏闹,惊动了正在较劲的人,所有人的眼睛都转移到我们身上。站在队前的张立宪,看到两个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他三步两步地赶到我们面前,有些惊惶地说,“团座,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快回去,你忘了师座说过的话了!”

      死啦死啦只是笑嘻嘻的,也不吭声,他就只好调转枪口,冲我发难,“孟烦了,我让你好好照顾团座的,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啊,要是让师座知道了,别说团座连你都麻烦。”“哟喂,您老直说怕受连累不就得了嘛,别拿小太爷说事儿啊。”“你……”张立宪被我气得说不出话,要是在平时,他早就动手了,可毕竟有外人在,小花脸把面子看得比命都重要,自然不会毁了自己好不容易堆起的形象。

      死啦死啦适时地替他解围,“行了行了,想斗嘴去小醉姑娘那儿去,让她给你们断个公平是非。”说着不怀好意地冲着我们挤了挤眼睛。大爷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们难得一致的狠狠瞪他,他立刻知趣的转移了话题,“哎,谁来了呀,这么大谱儿。”

      张立宪不满地一翻白眼,“还有谁呀,陆师座呗,三天两头的往这儿跑,今天又来招惹师座生气。团座,我求求你了,快回去,那位一来师座就跟吃了炸药一样,要是这个时候看到您违背他的命令,指定大发雷霆,就算不像他说的打断你的腿,也绝不会轻饶的,团座……”死啦死啦‘噢’了一声,继续问,“师座在后院?”张立宪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死啦死啦二话不说,把张立宪像个不值钱的大子儿一样排开,轻车熟路地径直朝后院就闯。

      张立宪和我同时吓了一跳,随后赶紧追了过去。就在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挂着少校衔的年轻人,立刻挺身挡住了去路,“龙团座,请留步,师座有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死啦死啦打量着面前的人,微笑着说,“我见过你,陆师座的亲信爱将嘛,兄弟贵姓?”

      经他这么一说,我立刻反应过来,难怪总觉得他怪眼熟的,那天陈大员他们来兴师问罪的时候,他片刻不离地跟在陆师座的身后。意气风发的少校,有着天之骄子特有的优越感,狂傲丝毫不加收敛地外露,明明白白的把‘年少轻狂’写在脸上。我嗤之以鼻,连一旁的张立宪都皱紧了眉头,但毕竟是友师的人,就算神离至少也要保持个貌合。

      虽然他眼里明显地有着鄙薄,但还是给死啦死啦敬了礼,“报告龙团座,卑职佟川。”死啦死啦笑了笑,没再固执,这让我们稍稍松了口气,他转回身往大门口晃,“张立宪,好无聊,陪我出去走走。”我们两个面面相觑,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又卖什么药,但还是跟着他出了师部的大门。

      他晃荡出大门,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然后像只兔子一样向后巷蹿去。我们晕头晕脑地跟在后面,不知道这个货又出什么馊点子来折腾人。师部重地,本就闲杂人等不可靠近,所以就算后巷都静得连只耗子也懒得光顾。

      死啦死啦围着高大厚重的院墙转来转去,这摸摸那瞧瞧,终于在一处很偏的墙根儿下停住了。他踮着脚试着蹿了两下,高高的墙头哪能容他这么轻易地就得逞,他只好退求其次,顺手揽过在一旁发呆的张立宪,贴在他耳朵边儿小声地说,“小张,去弄个梯子呗。”就算再傻也能猜出得死啦死啦想干什么,何况花脸小子本就精明。

      他把脑袋左右拧得跟麻花似的,“团座,您就听我这一回行不行,求你可别胡闹了。师座这几天是越来越不对劲,格外的暴躁,脾气大得吓人,我们在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出。要是知道你背着他偷溜出来不算,还敢跳墙偷听他们谈话,打断你腿都是轻的。团座,快走吧,趁现在还来得及,否则……”

      他边说边试图把死啦死啦往外拖,那货哪能被他制住,一转身就把人压在了墙上,反手捂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你也说师座不对劲,至于哪不对难道就真不想知道?他不说,真相得我们自己去找,事实就在里面,也许现在我们还有机会帮他,如果晚了,你连后悔都来不及,去与不去自己决定。”

      他松开手,张立宪也不再说什么,耷拉着脑袋往巷口蹭,死啦死啦似乎还有心不放心,压低声音,捏着嗓子学着小醉的语调吩咐着,“小心点儿,莫让旁人看到噻,否则我们都么得耍啰。”张立宪当时气得脸都歪了,恶狠狠地瞪着靠墙笑得一脸猥琐的死啦死啦,咬牙切齿地应道,“知、道、啦。”

      我当就和死啦死啦笑成一团,我们相互靠着偎在墙边,森冷的砖壁让我更贪恋身旁的温暖,“你真想好了,就这么去送死?”“没想好,不想了,头疼。”“只有头疼?心就不疼吗?”我追问,他瞄着我反问,“你呢?”我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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