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家国梦》猩叔

3、沈明玥画廊遇颜宗 女扮男相惜遇知音

　　玥儿疼的呲牙咧嘴，明轩又气又心疼，气的是自己的妹妹这么容易冲动，得罪了张三少；疼的是她被人打脱臼了，见到父亲肯定还要被责罚。他赶紧扶了妹妹去了自己经营的医馆，让大夫帮玥儿正了骨，两兄妹急慌慌的回府去了。

　　两兄妹回府之后，本想安顿好玥儿，再去跟母亲交代绣样的事情，可事情偏偏不凑巧，被路过的沈翁逮个正着。

　　沈翁喊住两兄妹，问询道，“明轩，玥儿，你们站住。”他看玥儿一副家丁打扮，衣服上沾满灰尘，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玥儿，你是不是又出去惹事了？看你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像个什么样子？一个女孩子家，你不在绣房好好安分着也就罢了，你倒是好好读书也可以，或者你实在憋闷，可以跟李教头练练拳脚，可你偏偏爱出去瞎逛，还总是惹一堆事情回来。这一次我决不饶你，谁求情都不行，乖乖的在房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明轩本来想为妹妹说情，可是沈翁摆摆手，“明轩，你什么都别说了，我看她那副样子就明白了十有八九。从明天起，你跟我一起去钱庄清理账目，下个月我们要搬到杭州去。”说完，沈翁就走开了。

　　“是，父亲。”明轩带了玥儿回房，一路教育着这个冒失的妹妹，“玥儿啊，不是为兄的说你，你这次可是闯了大祸，我们得罪了当朝太宰的三公子。父亲这会还不知情，我得在张三少少来闹事之前告诉父亲，好寻到一个解决的法子。”

　　现在玥儿已完全冷静下来，哥哥的话也让玥儿心有余悸，“那怎么办啊？那个恶少实在可恶，欺压百姓，强抢民女，当街打人。。。”

　　明轩打断玥儿的话，“好了，别说了，我看你根本就没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你是不知道吧，那个何太宰权倾朝野，当今的万岁爷特别的宠爱他，咱们得罪了他儿子，也就等于得罪了他。如果他想为难咱们这个小小的钱庄，那咱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如果父亲知道了，我可能会被禁足啊。”玥儿一副玥儿可怜的样子，让明轩看了着实心疼，不过也很无奈。让她在房里待着，无疑是最好的保护。那个张三少少，还不知道沈明轩今天带的就是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妹妹，否则还不来抢亲？

　　回到房间之后，玥儿的贴身丫鬟初桃帮她换回了女儿家的衣服，连连询问玥儿在外面的事情。玥儿呶呶嘴，立刻就兴奋起来，她给初桃讲着外面的世界，也讲了斗恶少的精彩情节，当然她夸大了自己的本事，忽略了自己被打的片段。

　　“小姐，你真棒，那个恶少实在可恶呢。对了，你说那个白衣人是什么人啊？他怎么敢顶撞当朝太宰的儿子？我们平常人家躲他都来不及呢。”初桃一脸的敬仰之后就是一脸的狐疑了。

　　“管他什么人，他敢为了两个卖唱的苦人儿跟张少作对，也算是性情中人，而且还有着侠肝义胆呢。”玥儿并不多想那男子是谁，萍水相逢，何必诸多计较。

　　初桃看小姐似乎有些疲累，就给她斟了盏茶，让她小憩一会。

　　安顿好玥儿之后，明轩回房换了身衣服，去了后堂，跟母亲交代绣样的事情。沈夫人并不责怪儿子姗姗来迟，只是端详着那绣样，并且连连夸赞姚玉柔的技艺精湛。明轩看着那绣样，听着母亲对玉柔姑娘的夸赞，脑海里竟然浮现出来玉柔巧笑倩兮的神情。

　　三天之后，沈翁对玥儿的看管就不那么严格了，到底是自己的亲身女儿，他也舍不得玥儿受一点委屈。别看平时沈翁对玥儿异常严厉，那只是希望自己儿女在这个乱世能够平安康乐，不要给自己惹来祸端而已。

　　话说这一天沈翁去钱庄清理账目，明轩也陪伴沈夫人也去了城外的寺院进香，家里独独留下了玥儿和初桃。这下子可乐坏了两位少女，她们好像飞出笼子的鸟儿一般，在院子里面欢呼雀跃。

　　“初桃，初桃，父亲和母亲还有哥哥都不在家，实在是太好了，咱们出去逛一逛吧。”玥儿拉着初桃就要往外走。

　　“这不好吧，小姐，万一老爷知道了，肯定会责罚我的。”初桃欢喜之余，也是多了小心的。

　　玥儿笑着说，“怎么会呢？父亲就算是责罚，也是责罚我啊，你放心，出了什么事情，我担着，你就放心大胆的跟我出去吧。”

　　“那好吧，小姐，我们要不要换上男装，出行方便些。”初桃提醒着玥儿。

　　“你这句话提醒我了，今个我要穿哥哥的衣服出去，我可不想再穿那身家童的衣服了，今个我就是沈公子，你就是我的家童。”

　　玥儿带了初桃在十字街闲逛，无意中发现街头多了一家书画馆，名曰“南宫山水”，玥儿自幼颇喜欢诗画，尤其喜欢米芾。看到以米芾的名号命名的去处，自然不愿放过。遂带了初桃进去，想要看看这画廊里，是否真的有米芾的大作。

　　一进门，就看见大幅的书画作品，那是米芾临摹王羲之的《兰亭》，玥儿不禁在那副书画前久久不能挪步。初桃并不懂得风雅，只是看着满堂的字画，颜风柳骨，行楷狂草，无所不有，于是她就找了侧厅的一个角落站着，等着她的小姐。看完《兰亭》后，一副《拜石图》吸引了玥儿的注意，“无为州治有巨石，状奇丑，芾见大喜曰：‘此足以当吾拜！’具衣冠拜之，呼之为兄。看来不是传说啊，真有此事呢。米芾拜石，佳话也，妙哉妙哉。”玥儿边看边频频点头称赞。

　　而与此同时，有一个人的目光也停留在了那副《拜石图》上面，“这位仁兄好像对米山水的逸事颇有了解呢。”

　　玥儿并未抬头，只是回答说，“米芾乃是我朝大家，早就听闻其绘画题材十分广泛，人物、山水、松石、梅、兰、竹、菊无所不画；他在山水画上成就最大，但他不喜欢危峰高耸、层峦叠嶂的北方山水，更欣赏的是江南水乡瞬息万变的‘烟云雾景’，‘天真平淡’，‘装巧趣’的风貌；只可惜无缘欣赏他的《春山瑞松图》，实在是可惜。”

　　“看来兄台对米山水了解甚广啊，不才，寒舍正好有兄台口中的那副《春山瑞松图》，我看兄台乃是知画懂画之人，如不嫌弃，可否与我移步□□，一起观画如何？”

　　那人邀请玥儿，玥儿这才抬起头来看看这人是谁。这人一袭白衣袍，腰间深蓝色的锦带，锦带上扎着一块上好的玉佩。这人的眉眼是俊朗的，英气的，双目交汇间，玥儿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既然大家都是偏爱米山水的书画，那么可以引为知音，一起观画又有何妨。

　　在廊下等着玥儿的初桃看见玥儿跟一位男子去了□□，不禁有些紧张，生怕小姐出什么差错，可是两人已经走远，自己只能悄悄的跟在后面，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只见那人引了玥儿到□□的花园，玥儿在亭子里面落座，马上有家童端上了茶水，而那男子则是穿过了□□的月亮门，消失不见了。约莫半盏差的功夫，那男子手里拿着一副画卷从月亮门走了出来，家童适时地出现，撤走了桌上的茶水。男子把画卷展开，平铺在了桌子上，“兄台请看，这可是米山水的真迹。”

　　玥儿看到那副《春山瑞松图》后，赞叹不已，“果然是米山水的真迹，你看那篆书，那印章，那烟云缭绕的春山，美哉。”

　　“兄台既然如此喜欢，那就赠与兄台吧。诗画易得，知音难觅，我们借此书画成为朋友，实乃幸事一桩。”男子颜色欢愉，将画卷送与玥儿。

　　玥儿觉得是在唐突，一面之缘竟然收受人家如此贵重的礼品，实在是不可思议。赶忙推辞道，“这位兄台如此慷慨，晚生实在愧受，你我既然都喜欢米山水的画作，不妨以后多多切磋，多多交流，共同赏玩。”

　　“既然如此，那就请公子以后多来寒舍，我必定会穷我一生努力，搜集米山水的书画，来与兄台一起赏玩。”那人看到玥儿的推辞，也就不再勉强，“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鄙人自比伯牙，兄台真如子期一般。”

　　玥儿一时有些得意，竟然说出了哥哥的名讳，“晚生沈明轩，兄台怎么称呼？”

　　那人听到这个名字以后，开始细细端详玥儿，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肤色晶莹如玉，深黑色长发整齐的被发簪固定，泛着幽幽的光泽。如此俊俏的后生，配了那身素锦的衣袍，说不出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沈兄，久仰久仰，晚生颜宗，似乎认识另外一位沈家公子，也唤作沈明轩，不知沈兄可知晓此人？”颜宗一席话之后，玥儿立刻就后悔了，自己冒失多嘴，竟然说露馅了，不禁面露难色。

　　此时她抬眼看到了朝这边窥探的初桃，立刻说道，“多谢颜兄盛情，刚才您所提及之人，小生并不认识。家童还在廊下等候，我已进来多时，唯恐家童心切，就此告辞了，以后咱们再聊米山水的画作吧。”说完，玥儿匆匆辞别了颜宗，走到□□和前厅的交回廊檐下，拽了初桃朝门外走去。

　　那颜宗看着主仆二人的身影，微微一笑，示意家童收起画卷，自己前往前厅去了。

　　两个姑娘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从街头径直跑回了沈府。初桃不明所以，只是遂着小姐的性子，也一路跟着狂奔，到了府里之后，忍不住问道，“小姐，怎么了？您怎么突然跑了啊？”

　　“哎，你不知道，刚才那位画廊的东家就是我前几日跟你说过的那个颜宗，那个踢卖唱父女打抱不平的人。”玥儿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喘气说道。

　　“噢，可是，您也用不着跑啊？顶多是一面之缘，打个招呼就好啊。”初桃还是不明白。

　　“哎呀，你不知道，刚才我跟人家说我是沈明轩，当天哥哥跟人家报了名号的。这会子又冒出来一个沈明轩，人家肯定觉得我心里有鬼，我不跑还等着人家拆穿我啊？”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小姐怎么开始还很气定神闲，然后就惊慌失色了呢。”初桃开始打趣玥儿。

　　“蹄子多嘴，看我不收拾你。”说着话就开始追逐初桃。

　　这两个女孩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平时是无话不谈的，嬉笑打闹的时候更是完全没了主仆样子。十月桂花飘落，两个美丽的身影伴着桂花的香气，在院子里追逐成一副风景。